女帝难当:笼中囚凤惹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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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谨言慎行傀儡帝

寅时过半,上朝时辰将到,秋梧、雨扇进来替元瑾束缚好身子,为她穿上龙袍。太监小哼子与赵忠得了召唤,手托十二旒白玉冕冠而入。

小哼子本名吴恒,因带他的太监赵忠说他酣睡时常发出哼哼唧唧的声响,平日里又是勤政殿话最多的宫人,元瑾便给他赐名小哼子。

以春风、秋雨美景取名的春樱、风蝶、秋梧、雨扇四个宫女则是八岁那年被强灌了太医院首萧子敬调出的哑药,而后经阮太后身侧的茗萼亲自调教伺候在元瑾身侧,自那时起被禁锢在勤政殿寝殿不得外出。

她们与元瑾年岁相仿,却已被禁锢在勤政殿寝殿八年之久,春风秋雨这般美景她们不曾切身体味过。整日不见日光令她们面容白皙娇弱,如今又出落的身姿曼妙,传出勤政殿后,宫人皆心知元瑾离不开四人。

元瑾盯看着为自己更衣的春风秋雨,心中生出一种同病相怜的苦涩。她何尝不是一个哑巴皇帝,万般无奈与痛楚皆要咽进腹中,不可言说。

虽皇权在握,朝堂之事却由不得她,光是隐藏的女儿身份已令她终日活在惶恐之中。

她的外祖阮愚隐已把大司徒之位传于儿子阮重,她瞧出,比起外祖的权倾朝野、挟天子以令诸侯,舅舅更想要阮家取代魏家直接黄袍加身。

她心知墨凡是忠臣,可这忠臣是最易要她性命的。为了自保,只能听任阮太后与阮重的话,不敢有丝毫怠慢。

端着晨茶的小哼子见元瑾盯看着春风秋雨四人,十三岁的他不免又开始哼哼唧唧着:“皇上如今是越发宠四位姐姐了,连瞧都不瞧奴才一眼。”

元瑾回神笑看他一眼,“朕何时冷落过你?”说着手滑过小哼子嘟着嘴的粉嫩面颊,甩开袖袍往殿外走去。

婆娑星光从树影中透下,殿门外早有宫人撑起六盏大宫灯照明,把勤政殿照的恍若白昼。元瑾一手束在身后一手撩起长袍下了玉石阶,坐上前往长寿宫的龙撵。

元瑾未亲政,故朝堂之上仍有阮太后垂帘听政的凤位。元瑾八岁后,为彰显孝道,每日皆须早起,来长寿宫接阮太后一起去闻政殿共议国事。

待到长寿宫时,天色微微泛白,元瑾坐在殿堂中等着阮太后出来。比平时晚了许久宫人才掀动秋香色帷幔,元瑾立即迎上去,拱手道:“儿臣见过母后。”

阮太后颔首,面带慈爱笑容,手轻按着鬓角:“昨日哀家忧思朝堂之事难以安寝,所以今日就起的晚了些,皇上可等急了?”

元瑾听出阮太后在指责她不立阮灵鸢为皇后,从茗萼手中接扶过阮太后,她面带为难道:“是儿臣不好,朝堂之事竟让母后费神。”

和瑞十四年冬日,墨凡一派的朝堂官员不想朝政大权掌在阮太后手中的心思摆上了朝堂,以墨凡为首极力上谏元瑾,跪请他大婚亲政。

阮太后想让自己的侄女阮灵鸢做皇后,也曾令元瑾成婚。可如今的她已不是当年那个不论圣旨锦布上写什么都会盖下玉玺的小皇帝,她把母舅阮重送与勤政殿立阮灵鸢为后的圣旨锦布一直搁置一侧不予理会。

元瑾扶着阮太后上了凤辇,自己坐上龙撵,一路上二人皆不言语。

元瑾心中无时无刻不萦绕着梦中自己身份被揭穿时墨凡杀她之景,她心不在焉地听着群臣议国事。好在朝堂之事一向由不得她做主,她只管在墨凡或是阮重呈递的圣旨锦布上盖玉玺。

待今日国事议完,元瑾等着墨凡与阮重示意她退朝。

墨凡望了一眼高高坐在龙椅上的元瑾,从自己的座椅上起身,立于九节玉石阶下拱手道:“如今世态安昌,臣奏请皇上即早立皇后,也好堵天下悠悠之口。”

见墨凡旧事重提,他的门生及武将皆出列,跪在墨凡身后,声势巨大:“请皇上顾念国本!尽快国婚!”

文官中亦有心系天下黎民之人,也出列跪在殿堂中央,而身为文官之首的阮重及宇文相拓却纹丝不动。

昨夜被墨凡一剑杀死的梦魇及清晨阮太后的冷言指责本就积压在元瑾心中无法散去,闻得墨凡一党又催她大婚,她面色一变,一掌拍在龙案上怒道:“朕尚年轻,墨爱卿如此这般,是盼着朕同父皇般早逝么!”她猛地从龙椅上起身,震得项上白玉旒珠杂乱晃着,怔圆的眼眸若隐若现,她扯起龙袍下了九节玉石阶。

墨凡也脸色一变,元瑾不曾如此对他发怒过,立即拱手道:“末将不敢!”他让开道路,目送怒气冲冲的元瑾出了闻政殿。

墨凡心中不明,何故年少的元瑾甘愿受制于阮家,而不想大权独握。

勤政殿中,雏莺幼燕鸣叫着,春日气氛愈来愈浓。

又是一年春日,李奶娘立在殿门处看着殿庭中那些花树上的花苞,吐蕊着欣欣之向,冬日的萧瑟苦闷在她心中散去。她算着元瑾快到勤政殿的时辰,命小哼子去御膳房取元瑾最爱的点心来。朝堂上国事苦闷,元瑾每每都憋了一肚子的哑巴苦水回来。若是吃些甜味点心,多少能减些心中苦涩。

小哼子刚从御膳房端了点心回来,就碰上怒气冲冲的元瑾,他平日里讨好样子也不敢显出来了,把托盘交于李奶娘便怯怯的退了寝殿门出去。

李奶娘虽不懂国事,可元瑾这几年来事事谨慎、生怕出了半点差错。她第一次见元瑾如此气恼是冬日里阮太后责令她大婚时,如今怕是又有朝臣旧事重提。

寝殿中不时有花瓶、摆件被摔碎的声响传来,春风秋雨皆跪在帷幔处,那是她们所能出寝殿的最远距离。帷幔掀动,她们胆怯地看着进来的李奶娘,心中惊恐稍稍安了些。

铜色面具下,无人能看清李奶娘的神情。她嫣红娇小的唇瓣因心中疼痛变了色,她端着那盘着意令御膳房加了蜜糖的藕荷糕朝正在摔东西的元瑾走去。

元瑾见李奶娘放在案几上的玉瓷盘,愤怒的双眸看不进那是她平日最爱的藕荷糕,挥袖把它从桌上拂了去。

元瑾平日里小憩的榻基下铺就着尺寸树叶纹缂金丝毯,玉瓷盘落地,无玉瓷碎裂的清脆声音发出只有低沉声传来,荷花状的翠色藕荷糕凌乱地躺在树叶纹缂金丝毯之上。

她颓废地坐在榻上,清秀面容带着嘲讽,哽咽声音从滚动的喉结处苦涩发出:“朕连小哼子他们都不如,朕是一个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