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被撞的人气极了,撸起袖子就要与陆曜打起来,被陆曜一只手制住了,“我说你是从哪冒出来的葱,我们几个说话跟你有什么关系?”
陆曜道,“倒也没什么关系。只是陆某平日里最恨别人在背后嚼舌头根子了。方才公公宣旨时,你们是聋了?可听清其中关键在于东南之乱了?如今朝中无人可用,陛下起用谢家公子,那是对谢家公子的看重,自然也是对谢家公子的考验。若谢家公子不能解决东南之乱,你们再乱放屁也不迟。”
与陆曜争吵之人被身后之人一把扯住,小声劝道,“快别说了,他乃是谢家小姐的相好的,你说他未来大舅哥,他自然不愿了。”
……
太后任命谢宁远为内阁首辅之事并没有提前与朝中文武百官们通过气,但文武百官不是聋子也不是瞎子,这事很快便传遍了。
且不说谢宁远年纪轻,便是他有腿疾之事便不可入朝为官。听说有几个朝臣听到这个消息后,竟当场晕了过去。
朝官们手拿奏疏,相继跪在西华门外,声势浩大,想要借此威逼陛下与太后收回成命。
当太后赶到西华门,看着跪着的见不到尾的队伍,只绝头大。
她知道朝臣会反对,但未想到会反对到这个地位。
言官们见到太后,面带愤怒,唾沫星子喷射十米远,口若悬河道,“太后娘娘,臣请您收回成命。太祖朝便有律法表示,身有残疾者不得入朝为官,太后陛下竟罔顾祖宗法令,实乃不孝之辈。”
“太后娘娘若不收回成命,我等便长跪不起,祖宗法令大过天,便是陛下娘娘也不能越过了去。今日幸好有我等在,才免得太后娘娘与陛下犯下大错。”
太后始终端立在他们的对面,不发一言。
朝官们见太后娘娘不表态,彼此对视几眼,更猛烈的攻击开始了。
郑芳指着西华门前的大柱道,“今日太后娘娘若执意行错事,我等便以血来的劝诫您。”
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郑大人年轻体盛,若真要寻死,太后娘娘怕是拦不住你。”
众人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谢宁远正一瘸一拐的走来。
郑芳指着他破口大骂道,“谢家无耻小儿,你竟还敢来。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竟敢在此大放厥词。”他又转头看向太后,“太后娘娘,自古为官者需谦逊有礼,心怀仁义,谢家小人哪有……”他的话有些说不出口了,因为……因为谢宁远竟踉踉跄跄的站在他面前,与他对视了起来,且那气势一丝一毫都不输给他。
谢宁远唇角勾起一抹笑,“郑大人,您别急,慢慢说。”
郑芳真是被谢宁远惹怒了,脸红脖子粗,一根手指竟直直朝谢宁远额头指了过来,“日后这朝堂之上有我没他,有他没我。”他转头看向自己的同僚,“我今日便在此表态了,诸位看着办吧。若此事随了某些人的心意,以后朝局还不乱了去。”
谢宁远抓住郑芳的手指,面上依旧带笑,“依本首辅看,郑大人为官多年并没什么建树,对社稷无益,对百姓无益,为官多年只不过练了些嘴皮子功夫。你说为官者需谦逊有礼,心怀仁义。”他晃了晃郑芳的手指,“你对长官不敬,又用言语挑拨起同僚者心中怨气,试图制造争端。这便是你口中的谦逊有礼,心怀仁义?郑大人也是个心机浅薄的,心思一眼便能让人望了去,你自私自利,根本不关心百姓死活,满口仁义道德,只是为了让你看着像个人一些。你咄咄逼人的样子实在丑陋,我看你不惯,也不打算再忍,本首辅今日便把话放这了,日后若你在寻事,定轻饶不了你。”
谢宁远说的话句句是往郑芳心窝子里戳,郑芳脸色由红转青,呼吸急促,最后竟翻着白眼气昏了过去。
原本不吱声的太后见此连忙吩咐身旁侍卫去接住郑芳。
郑芳一晕,群臣心中火更盛。
兵部尚书孙宁道,“黄口小儿,郑大人早你多年为官,你不敬重他便罢了,竟口出恶语,我实在容你不得,今日我也放下狠话,你若为首辅,我必与你不死不休。”
“孙尚书,东南的军报想必你已经收到。不知你对东南战役失利,有何看法?”
孙宁冷哼一声,“余净小儿,年轻无知,根本就不知如何带兵打仗。依我看,将李崇简请回来,方能大败敌人。”
钱鸣突然站了起来,指着孙宁骂道,“我看你才是无知。军报上写的清清楚楚,我军不敌,乃是武器不如敌人先进的缘故,换李崇简带兵又如何?那敌军的炮火便不攻击他了?”
群臣中,钱鸣为官时间最长,见他陡然临阵倒戈,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钱鸣伸手一一指过愤愤不平的官员,“你们呐,愚蠢自私。个个只顾自己利益,报团取暖,何时真正关心国家?如今国家真正有难,提出解决之法的有几个?一个都没有。”钱鸣说着说着突然便流泪了,他抹着眼泪道,“太平之时任由你们折腾,可如今是什么情形?若要任由倭寇在东南横行,总有一日,他们会打到京城来,到时候你们又该如何?太后娘娘忧国忧民,力排众议任谢宁远为首辅,目的是想让他救大许,救你们呐。”
王阳道,“钱尚书你糊涂啊。谢宁远有何能耐救大许?就凭他那断了的一条腿?”
钱鸣冷笑,“话都让你们说了,就代表你们说的在理吗?我钱鸣信谢宁远。就算他没有能力救大许,他也会拼尽全力去救。比尔等只会耍嘴皮子好太多。”
王阳又道,“方才我便没好意思提一件事,谢蕴投敌叛国,你们是忘了吗?”说到这,他冷笑一声,“他侥幸保下一条命,从此便该夹着尾巴做人,又怎敢出来显摆。”
太后上前一步,目露威严,“谢蕴之罪,纯属被冤枉的。既然你提到谢蕴,那哀家便告诉你们一声,哀家要为谢蕴翻案。”
听到这谢宁远摇头笑笑,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淡淡道,“我爹有没有通敌叛国,想必各位比我清楚。可他受冤之时,可有人出来为他说句公道话?”
钱鸣脸上泪流的更凶,他羞愧低下头,摇头叹息道,“钱某悔,悔当缩头乌龟。悔啊。”
钱鸣这么一说,底下人还有哪个敢说话,俱羞愧的低下头。
谢宁远又道,“我知众位对我不满,认为我不能担当大任,我今日便在此立下誓言,若解决不了东南祸患,便自请辞官,迁往岭南,永世不得回京。”
钱鸣突然摘下头顶乌纱帽,“钱某也愿为谢宁远作保,若谢宁远辜负了众位,钱鸣便辞官与他一同迁往岭南。”
群臣并不信谢宁远能平定东南战乱。可有他与钱鸣的担保,太后娘娘的支持,便想着今日先放他一马,待他平不定东南战乱,再找他麻烦。
太后的支持早在谢宁远意料之中,钱鸣的支持却在谢宁瑶意料之外。
事后谢宁远问钱鸣果真如此信任他吗?
钱鸣笑着摇摇头,“钱某不是信你。是信太后与你爹爹。信太后慧眼识人。信你爹爹培养出了一个好儿子。再说信不信又如何?你可这朝中可还有人可用?谢蕴啊太能干了,施的新政让大许富了,让朝局稳了,让群臣百姓以为大许进入太平盛世了。谢蕴走了,东南乱了,大许也乱了,盛世的假面已经被打破。朝中需要有人立起来啊。钱某希望那个人是你啊。”
谢宁远恭敬向钱鸣行了一礼,目露感激,“远定不辜负钱老尚书所托。”
钱鸣含笑点头,“是不要辜负太后,不要辜负大许,不要辜负百姓,也不要辜负你自己。”
……
“什么,哥哥要陆曜独自一人远赴海外,与其他国家建交,购置先进武器?不行,这太危险了,如今海域被倭寇控制,若倭寇发现他的踪迹,他便回不来了。”谢宁瑶拒绝道。
谢宁远亦是为难,“可朝中如今无人可用。我只能仰仗陆曜了。”他垂眸,视线落到自己腿上,“若我不是残废,我便亲自去了。”
陆曜在一旁接道,“我愿去。”
谢宁瑶一手拍在桌子上,“不行,太危险了。若日后我再也见不到你了怎么办?”
陆曜伸手盖住她的手,眼神眷恋的望着她,“你是关心则乱,你想想若我不
去,东南之乱何以解?”
谢宁瑶郁闷坐下来,“那我与你一同去。”
谢宁远呵斥道,“你给我老实待在家中。”
“为何陆曜去得我去不得?我偏要去。”
谢宁远眼神沉郁起来,手握成拳,一字一句道,“你不会水,跟着陆曜只会是个累赘,你愿意看到陆曜受你所累吗?且陆曜被抓,一死了事,可若你以女子之身被抓,你可知道你会遭遇什么?你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就你这一个妹妹,你若离开,是要剜我的心吗?”
谢宁瑶不说话了,她懂哥哥的担心,可谁来懂他的担心呢?
陆曜紧紧抓住谢宁瑶的手,“你便在家安心等我。你若与我一同去,我也无法全心全意的去完成任务。”说罢,他又转头看向谢宁远,“哥,我接下这个任务了。只是我需等两日在出发。”
谢宁远以为陆曜是想趁着这两日与妹妹好好道个别,便同意了,“你若平安归来,我便为你们操持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