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川军南进
一辆马车出西安南门而去，行驶出两三里地后，李布从马车中探出身子。随后他不顾侍卫劝阻，走出马车，手扶车顶，站在车夫身侧。
【小冰河期果然不是吹的，冬至没过多久，天气已如此寒冷。】
此时天色阴霾，黑云压阵，西北干燥的寒风一阵阵抽刮得人脸庞生疼。
马车在几骑侍卫的围拢下，于这一片旷野中飞驰向南奔去。李布此行是去给王文智他们送别。
那日大殿议事后，李自成命手下大将田见秀，率兵攻取陕南。王文智则被划拨给田见秀节制。闯军的南下大军前日已经出发，王文智的川军由于补给问题，迟了一天，昨日中午才开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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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安城南四十里，潏河两岸，王文智率5000川军整齐列队，军容整肃。
作为攻下秦王府献城西安的主力，李自成并未过分苛待他们。至少给每个士卒都配发了一件棉衣，又配了若干马匹和火炮。如今这支川军，已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
在看到李布的马车后，王文智带着心腹军校飞马上前，护卫在马车四周，直到抵达本方军阵。
李布朝王文智等人一一拱手，“王将军与诸位将军，别来无恙否？”
“我等安好，多谢李大人挂念。”
“诸位得以南返巴蜀，布为诸位高兴，当为你们庆贺。”
“大人，那日大殿上的事，我们也听说了。我等能返回家乡，都是大人您在闯王面前为我等说话。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只是没想到，大人您却还是困在这西安城中没法脱身。我等心有惭愧。”
王文智说此话时，眼眶低垂，神色愤懑。热血男儿，得人大恩，却无法帮恩人脱离苦海，怎能不心生愤懑。
李布摆摆手，“诶~，你们无需愧疚，人各有命。我本来也没指望他们肯放了我。今天是个好日子，你们应当开心一点。我给你带了。。。”
李布话没说完，王文智就带着诸军校跪在李布身前。
“这乱世之中，要不是李大人两度出手，我等早已是这旷野上的白骨。我川军永远记得李大人的活命大恩。”随后，众人拜倒在地。
李布赶忙上前将他们一一扶起，“我帮了你们，你们也帮了我，这是上苍给我们的缘分。”
“此次南征，路上艰辛，我给你们带了美酒，以作践行。”
“大人，我等即将远行，大人可有良言嘱托？”
李布本想先喝酒，再谈事情，可不曾想王文智倒先问了。
“多日不见，王将军心思细腻，让我刮目相看。”
李布开始给众人科普历史，“如今田见秀南下，我料定他打到汉中后，必定会挥师西进攻取甘肃，进而与北上榆林转宁夏的闯军汇合，再派人西出青海。闯军占据陕西周边，也就是这两三个月的功夫。”
“而张献忠此时依旧四处流窜，他肯定也想要一块地方安家。可北上会碰到李自成，往东又无险可守，往西南又土地贫瘠，东南虽是膏腴之地又有长江天险，可明廷在那还有重兵。所以，四川是唯一的选择。天府之国，沃野千里，蜀道艰难。进可攻退可守，正好可以效仿刘备三足鼎立。”
“西安这边李闯的志向在于问鼎天下，而如今他认为的最主要敌人是明廷。所以他在安定陕西周边后，肯定会挥师东进，而不会南下四川去和张献忠火并。所以，汉中是闯军此次南下的最南端，肯定不会再继续深入了。”
“汉中是进取四川的门户，拿下这个地方，以后想什么时候入川，就什么时候入。李自成想趁张献忠还没到，先在四川埋个钉子，然后见好就收。”
王文智等人一脸严肃地听着，这些谋略哪是他们这些武将能想得到的。
“王将军，你们到时就主动请缨攻取汉中之地。再多送些财帛给田见秀，求他许你们戍守汉中，并以此为根基南向攻略。我们已杀了秦王纳了投名状，料想他不会不答应。”
“随后你们就赶紧派人去把亲朋接出来。然后与四川的明军私下议和，可看情况趁机把川北要一部分过来，以作为汉中的屏障。但切记，不可逼他们太紧，要让他们免去北顾之忧，专心去和张献忠斗。如有必要，除了汉中之地，其余地方都可不要。甚至还可以向明军接济粮草。”
“汉中之地虽远不如关中广阔，可足够养活上万精兵。”
“至于平日如何应付闯军这边，到汉中后，可以找个擅于笔墨的文官，时不时编几封战报过来，隔三差五就报点战损。平时注意兵农结合，战时为兵，平时务农。这样，你账目上士卒数量永远不会多。闯军派人来查时，金银财帛给够。如此，应无大碍了。”
李布又和王文智他们讲了一些细节，总算吩咐妥当。
“王将军，此去一别不知何时再见。我马车上带了几坛美酒，本想赠予你们路上饮用。可天公作美，让我们今日在潏河送别。我便效仿霍骠骑，将这些美酒倒进河中，与众军士同饮。”
王文智对着李布一抱拳，随即忽的转身怒吼，“鼓号手，起！”
军中沉闷有力的鼓声随即“噔噔噔~”有节奏的响了数声，然后戛然而止。
伴随着鼓声，5000川军刷的一声齐齐单膝下跪。
李布心中暗叹，【军令之下，动作整齐划一，好一支强军。】
“我等谢李大人厚恩。”众军士齐声高喊，声震旷野。
李布站在马车上，看着眼前这一幕--地上5000甲士犹如一片黑云。男儿手握利剑，胸中豪情自起，更何况是5000柄利剑。
“我以薄酒为诸位践行。今日之后，诸君向南我往北，虽天各一方，但我们终会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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旌旗半卷向南去。李布望着王文智策马远去的背影，转头钻回了马车。
今日他原本没打算弄出这等阵仗。如果真要和5000大军送别，那就该准备5000人的酒和碗。大家捧着一大碗酒一齐痛饮，再齐刷刷砸掉空碗。这样才能彰显男儿豪情。
李布原本以为王文智就带了心腹军校在这等他，结果哪知为了表示川军对自己的敬重，竟然把5000大军齐刷刷在潏河两岸一字排开，还弄了个敲鼓齐声下跪。
【武将终究是心性过于单纯，我天天韬光养晦，结果你直接给我摊牌了，但愿闯军那边没人看到。】
返回途中，在能远远望见西安南门的时候，一群闯军精骑围了上来。李布暗叫不好，【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也罢，该来的总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