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上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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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看见大海

第一次看见大海是1998年,在珠海。看见之后我写了一首诗——《看见大海》。1999年,在海南三亚,我第二次看见大海,便又写了一首诗——《看见大海Ⅱ》。这首诗写完有四十多行,经过一次次修改,最后剩下四行:

陈洁说,吴梅

你对着大海抽支烟吧

这就是我第二次看见大海的时候

旁边两个女人的对话

诗中的陈洁即洁尘,吴梅即小你,两个女作家,也是我生活中的好友。我们是受《城市画报》的邀请到三亚参加一个笔会的。所谓“笔会”其实一次“会”都没开过,纯粹是玩。住在海边的五星级酒店里,从酒店到海滩只需几分钟,睡觉都能闻到海水的气味。这也是我第一次登上这座海岛。名不虚传,岛上主色就两种,绿色的树,红色的花。辅助这两种颜色的,还有蓝色和白色,即蓝色的海,蓝色的天空;以及白色的沙滩,白色的云朵。

躺在三亚的海滩上,跟后来躺在西藏的草地上感觉差不多,大脑停止工作,整个人近乎白痴的状态。所有关于海的认知和感想,其实都是离开海之后才有的。人在极致的美景面前,确实会丧失掉所有的语言。我甚至还有一丝恐惧,那是当我下海游泳,突然发现自己离海岸已经那么远的时候,一下心慌起来,害怕就这样被无边的大海吞没。后来的两天,我基本上就没下海了,只躺在沙滩上看别人玩。就这样躺着的时候,忽然看见海平面上浮现出一个银白色的光点,光点逐渐放大,是一艘军舰。我便想起了我的一位中学同学,他在海南岛当过兵,经常在月光底下站岗。他回来跟我们讲,海南岛的月光都是发烫的,会灼伤人的皮肤。我当时信以为真,而且还讲给身边的人听,他们也相信。那时候,海南岛还只是一个传说,去过的人不多。

1988年海南建省,兴起一股海南热,身边不少朋友乘坐火车再转轮船,跑上海岛企图改变自己的人生。我也很想去,但当时女儿尚不满周岁,只得固守家中。朋友们用书信从岛上传回一个个故事,感觉他们在那里天天都在过狂欢节。但1989年之后,多数朋友铩羽而归,狂欢的海岛归于沉寂。1992年,邓小平南方谈话之后,再次掀起一股下海南的热潮。那时我也“下海”了,但不是海南的“海”,而是商海的“海”。我留了封辞职信给单位领导,便只身到了成都,跟几位朋友一起创办了一个广告公司,后来又做夜总会。这时候,身边不断有去过海南的人回来,眉飞色舞地讲述着海南的故事,那些故事听上去像极了曾经看过的那些带有喜剧色彩的黑帮片。一个个不可思议的一夜暴富的奇迹在这一片混乱之中成为触手可及的现实。但遗憾的是,我还是没有机会去那传说中的岛上吃龙虾,逛海滩。直到1999年,我终于以游客的身份飞到三亚,一睹海岛风光。但这时的海南,已经不那么疯狂了。

那次在三亚还有一个值得一写的插曲,在我们住的酒店里,同时还入住了一批准备参加国际模特大赛的个子高挑的女孩。她们每天穿着比基尼在酒店的园林中练习走路(所谓的猫步),拍摄写真。真是满园春色,让人目不暇接。相比于面对大海的那种白痴状态,看着这些比基尼女孩在眼前晃来晃去,大脑和身体顿时变得活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