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半夜数声凄枕席
有容得到了消息:医学检验与刘博的口供相符,只有猥亵,并未强暴。但也够他蹲一阵子笆篱子的了。
这天下午刘博的家人约见了有容。他的父母来了,老婆居然也来了。有容这时才知道,原来刘博是有老婆的。而自己莫名其妙成了little three。这就是为什么一些男人总在外面建立单身人设的原因。很简单,就好像出租车司机明明拉上了乘客,却始终不把“空车”牌子关了,为什么?他还想!
刘博老婆诚意道歉甚至苦苦哀求,说是请求面见郁芊芊的家属,签个谅解书,刘博就可以争取轻判。
有容是了解郁芊芊的,父母远在千里之外,平常她不会把她遇到的任何波折坎坷告诉他们。原因是父母帮不上忙,更会睡不着觉。过几天她就会苏醒,是否谅解刘博,都得听她本人的意见。
只是不堪其扰,刘博的父母老泪纵横,老婆也是好话说尽。他们只觉得刘博是酒后失德、调戏妇女。没想到能这么大罪过。显然,刘博老婆的脑子没有CPU,只有1T固态硬盘。
有容看着她就尴尬,想方设法结束约谈,驱车回公司。紧接着,她又接了很多通电话,警方的、刘博老婆的,还有业务上的,交缠她脑子里,心烦意乱。有容心想:“每当我觉得已经够惨,生活总会站出来告诉我,别把话说的太死。”
这时候她突然想起了郁芊芊的三个字“思无邪”。如果这阵子自己真的无邪了,才会一顺百顺。这可真是现世现报,立等可取啊!
傍晚,晚班保姆孙阿姨又打来电话,有容叹了口气,赶紧接通。原来孙阿姨打扫卫生时发现了电视柜下面的驱鬼符。
“赶紧挂回去!多用点胶带,贴结实点!”有容现在不敢违逆郁芊芊的所有“警世恒言”,当做圣旨一样。
回想起家里那怪风、怪声,只有郁芊芊醒了才能有答案。自己现在能做的就是看护好她的“遗体”。
晚饭后,有容在外面毫不停留,赶紧回家。有容也干脆把笔记本搬到客房办公,让孙阿姨去客厅看电视。
笔记本开机,电子邮箱传来新邮件。有容打开一看,是一个油画师的作品初稿。一式两份,一份给郁芊芊,一份给有容。这是郁芊芊前几天订的《酆都印象》写真集的背景图。计划是她拍完穿寿衣的人像后,再把人像P到这些油画上。
有容看着那浓墨重彩的油画,逼真又不失古拙的质感。好像传说中人人恐惧的黑暗世界,有着安静、悠远的意境美,还透着一丝浅浅的忧伤。
作品画一共有四幅,一幅一个主题,分别是《望乡台上》、《八百里庄》、《彼岸花开》、《菩萨与我》。
每幅图右下角都有郁芊芊写的几句小诗。有容仔细看第一幅《望乡台上》:
回望,
是用目光告别。
望乡台,
这边是末路,
那边是前途。
我有遗憾,却也欢喜。
故乡人,别为我哭泣。
我,已经放下。
你,何必执着。
有容再翻页看到第二幅《八百里庄》,下面写着:
这里再没有雨,
只有雨后的冷泠。
我这一生淋雨的人,
终是找到了这长夜的朗空。
一爿小院一件暖衣,
已足矣。
日日诵读的是经文,
不是回忆。
看到这里,有容笑着流泪了。“你写的玩意真特么感人,连我都不知道我做的寿衣这么高大上。”直到看到最后一页,下面有一行小字:“有容,我知道你能看到最后。写这么多酸文,就是为了让买家明白,不买咱们的产品,那相当于光屁股上坟——对不起死人又对不起活人。”
有容眼泪瞬间干了。郁芊芊,还是那个郁芊芊!
抬头看向窗外,也是夜晚的朗空,那样地深邃宁静。只觉得如果真的有冥界,那里的夜空也应该和这里的一样吧。芊芊此时就在画中描绘的空间吗?
有容又看到窗棂上的驱鬼符,被孙阿姨粘贴的简直是结实无比,用的胶带又多又长,就算房子塌了它也掉不下来。她忍不住笑了,转头对房间外沙发上的孙阿姨说:“这个符贴得真好!”
孙阿姨是个五十出头的妇女,五短身材,健壮有力。她常年照顾卧床不起的病患,性格也外向爽快。她说:“我今天下午拖地,它就在电视柜底下,拖把给它带出来了。我老家在乡下,见过这个东西,挺有讲究的。我赶紧给你打电话,怕你找不着肯定着急。”
有容说:“这东西真有用!丢了可挺麻烦。”
“这不是原先那张。原先的那张让拖把弄湿了,字儿都花了。谁知道它能在那底下呀?也看不见。我就赶紧把它放阳台上,晾着呢。”
有容一惊,急问:“那这个窗户上贴的是什么?”
孙阿姨说:“就是防盗门上的那个呀,我拿下来贴窗户了。你们做生意的,最忌讳的就是被对面楼的住户吸走财气对吧?”孙阿姨为自己很有常识而面露得意。
有容一听这话,楞了几秒钟,然后就像屁股底下安了弹簧,一下子蹦起来。她跑到厅里找到外套,掏出在厂房遇鬼后郁芊芊送的第一张驱鬼符,用手捏着一角:“快,把胶带给我!”
这时候……
……忽然听到外面走廊里传来沉重的、缓慢的脚步声。那声音带着回响,在夜晚分外清晰。有人在门外徘徊,脚步很僵,每一步,都结结实实地夯砸着地面。
有容家是多层三楼,一梯一户。如果门外有人,一定是来找有容的。
“是刘博的家属吗?最好是。只要是活人……就好。”有容想。她已经被吓怕了,一动不敢动。
这时,那脚步声,似乎在门口停住了。
孙阿姨从储物间拿来了胶带,又从有容手中拿过那张驱鬼符,把胶带贴到符纸上。她发现有容在微微发抖、神色紧张,就赶紧问:“哪不舒服吗?这是……心脏疼还是胃难受了?”
有容用手指向门。
孙阿姨以为是让她去贴符,刚要过去,有容猛地一把拉住了她!
这时,敲门声陡然响起。虽然很慢,但力气很大。金属门发出“咣”、“咣”的响声。这敲门声不是三声一停的节奏,而是非常地机械,隔一秒,响一声。
孙阿姨警惕地对有容小声问:“这是谁呀?”
有容哆嗦着,顾不上回答。
孙阿姨心想:“肯定是这小姑娘的情敌,或者就是债主。要不怎么能怕成这样?”
门外的人敲一阵,似乎开始焦躁,手劲更大了,甚至像是砸门!
有容对这恐惧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拿起手机打开智能门铃的APP。智能门铃紧挨着外面门镜,一定能够看到。她一咬牙,点开了实时可视影像。
占满屏幕的,一张女人的脸!这脸和门铃摄像头贴得很近。只不过不知为什么,视频反了,可能是门铃不结实,被震得180度倒过来了。有容只得把手机也倒过来看。只见那视频中的女人正死死地盯着她,怪异地笑着。
这种笑,是只有下半张脸在笑。张开了嘴,眼睛里却全是贪婪!
有容惊恐得寒到了骨头里,她僵硬得动不了了!当人受到极度惊吓的时候大脑没有办法指挥四肢,其实是一种应激反应。
她与那个女人,隔着屏幕对视。女人还在敲门,边敲边笑。每一分每一秒,有容都心惊肉跳。
那女人张嘴笑得久了,嘴角流出了口水。却不是流向下巴,而是向上流向了鼻子。
孙阿姨又小声问:“出什么事了?”
“贴门上……”有容全身酥软,但是还可以挤出来几个字:“正中间……”
孙阿姨心里也慌,却只得赶紧贴上。
几乎就在贴上的同时,门外传来了一声像狗一样的恸叫。敲门声没了,屏幕里的女人再也不见了。
有容扶着沙发走了几步,终于坐下了。很久,孙阿姨才好奇地问:“刚才外面是什么人啊?”
有容轻舒了一口气,看了客房一眼:“是个想要得到她的人。”
“哦,感情的事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