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黄鹂抬起脸,见面前有两个大木桶和两木盆,木桶里堆满衣物,五颜六色的,她直直愣了会儿,好像这些漂亮衣服引起她的兴趣,坚持从地上爬了起来,脏脏的爪子抹了把鼻子,又在衣服上蹭了几下,才敢去摸木桶中的衣服,她拿起一件蕊黄色的罗衫,木讷的眼神起了一抹光,好似惊讶又是好奇,睁大眼睛看了又看,摸了又摸,还不自觉咽了咽口水,奇怪了,也不是吃的东西,一件材质中等的衣服而已她竟然也能看得流口水。
盯着手里的衣服,又瞧瞧木桶里的,眼睛一眨,竟然就发呆出了神儿。
“衣服不会洗是怎么的,发什么愣,非得讨了打才放聪明嘛?真个贱骨头!”身后突然有人骂道。
她这才一哆嗦回了神,从木桶里拿出一些放进一旁的盆中,然后四处张望,看到院子角落的一口井,她才抱起木盆奔过去,放下井上的木桶,再往上拉,身子一用力,又传来一阵阵的痛猛的袭来,提到一般的水桶差点掉回去。
提了两桶倒进盆中,开始一件件的洗,没一会双手就有点了,秋季晨曦的井水还是挺冷的,这么一直泡着,骨头分都有些痛。
她时不时抬头看看天空的太阳,希望能赶紧到晌午,起码那时太阳能热烈一点,帮她把井水照的温度舒缓一些,但每次抬头她都有些失望,太阳依旧还挂在东边几乎没动,还有两朵云半掩着它,然后她又希望那两朵云能飘走,可每当发现云要飘走时,又会看到有别的云飘过来,她心中暗叹,看来这个希望是没有了,她只能低头认命,不过每次从木桶里拿出一些衣服时,她都会眼睛一亮,对她来说这也是种乐趣。
好不容易洗完了一个大木桶里的衣服,这时太阳也终于移到了头顶,虽然没能给这井水增加多少温度,黄鹂这看着心里还是觉得暖和许多。
“咕噜噜噜....”
肚子又叫喧起来了,一个晚上都不曾吃过东西,她早就饿了,想想昨日也就吃了几粒花生豆,突然她眼睛一亮,对啊,她差点忘了身上还有花生,于是兴奋地赶忙把湿漉漉的爪子在衣服上蹭了蹭,从兜里小心掏出几颗花生,刨开放进嘴里,那双总瞪得又圆又大的眼睛也有了微微弧度发着喜悦,还露出了一丝得意,想到昨日捡花生时姥姥还拦着,还好没听姥姥的,否则现在哪还有口福。
突然她又想到姥姥,自己有花生吃,那姥姥呢。
她不自觉向门口看去,又朝院子四周看了看,现在院里就她一人,心一动,起身欲往门口跑。
“你还是趁早打消这念头吧!”突然一声,语气里带有一丝调笑。
黄鹂身子一怔,转头看去,没人!她又转圈圈四处寻找发话之人。
“这儿呢,真是蠢得可以!”
随着话,一小撮瓜子皮从天而落掉在她四周,还有两片挂在了她头发上,但她自己不知道。
她这才反应迟钝的朝上看去,在二楼凤老鸨正瞟着眼瞧着她这一副可乐的模样。
“傻丫头,进了咱这门儿的,就甭想顺顺利利地出去,既然老娘有本事打开门做生意,就自然有制的住你们的办法,哎呀......你呀,最好乖乖干活,要气急了老娘说不准折断你几根手指都还算轻的。”凤老鸨不紧不慢地轻松说道。
黄鹂又瞪起大大的眼睛盯着她,小手顺着两侧悄悄藏到了身后。
凤老鸨却从鼻子里发出一丝讥笑,然后又挑起眼去巡察她的工作,见一个木桶已经空了颇有些意外,真没想到这么个瘦瘦小小的丫头干起活来还真卖力,又移开眼扫向院里晾的衣服,犹如五颜六色的蝴蝶,在微风中翩翩飘荡,这才露出一丝满意之色,边磕着瓜子嘴里还不住嘀咕一句:“命贱,就是能干活。”
突然凤老鸨原本还透着些许的满意之色瞬间又退了去,立马以惊愕代替,很快又涌上一股怒意,一口把嘴里的瓜子狠狠地啐在了地上,腾地一起身,怒指着下面的黄鹂喝道:“死丫头!你,你等着!”
凤老鸨这架势弄得黄鹂不明所以,又看她那一副恶相,黄鹂自知又该有不好的事发生了。
很快就听到‘咚咚咚’砸地的疾步之声,接着就看到凤老鸨携着一身怒气,冲了出来。
黄鹂看到不禁向后一退,却还是被冲过来的凤老鸨一把揪住了耳朵,揪着她大步向前走去,黄鹂被揪得一踉跄。
凤老鸨一件晾着的衣服一看,果真呀有个窟窿!这眼睛真是尖的很哪!
“说!是不是你洗破的!”凤老鸨怒喝。
黄鹂一时没反应过来,又被揪着耳朵脑袋也动不了,什么也没看见。
“我叫你说呢,聋了嘛你!”凤老鸨咬牙狠狠道,正揪着黄鹂耳朵的手,力度也跟着加重。
黄鹂只觉耳朵火辣辣得好似快被扯掉了,姥姥也经常揪她耳朵,但从没这么痛过,一想到耳朵就要生生被扯下来了,一丝恐惧袭上身来,赶忙喊道:“不,不是,不是我....不是我!”
“行啊,还跟老娘耍花腔,看不拔掉你舌头!”
黄鹂一听更是小身板一颤,耳朵就要被扯掉了,还要拔掉舌头,怎么比姥姥凶这么多呢!
“凤姨,凤姨!”突然跑来一人,急忙叫着。
凤老鸨一袭怒火全在黄鹂身上,哪还顾得别人,全然没听见,一心想着办法要撬开黄鹂的嘴拔掉她的舌头呢。
“哎呀,凤姨呀!先别管这丫头呢,都统府派人来了!”
别的都没听到,就抓住了三个字‘都统府’,那耳朵都立起来了。
“都统府的人?!”凤老鸨瞬间变脸,眼睛亮晶晶的,眉飞色舞,喜得好似要嫁闺女。
“是呀,您....”
“你还在这儿做什么,赶紧去招呼啊!哎呦喂.....”凤老鸨已然是等不及了,一副去见祖宗似的邪乎叫着。
凤老鸨一松手,不管不顾地往堂厅里冲去。
瞬间‘自由’了的黄鹂赶忙用小手着耳朵,痛还是其次,主要是想确定耳朵还在不在脑袋上,已经证实耳朵还在,才放心叹了口气。
这时凤老鸨已经急速冲了进来,那双闪射着绿光贼尖贼尖的眼睛一下认出了都统府的人,看着打扮也就是个府上的普通侍从,但有句话说,就算是狗也得看谁养的不是,别说是个普通侍从,就算是个都统府倒粪的,那,那,那对她凤老鸨来说,也是个爷!
“呦,呦呦呦,爷呀,让您劳驾了呀!”凤老鸨笑得脸如菊花,大红的手绢一个劲儿地往人身上蹭。
“您就是凤妈妈吗?”来人问道。
“是,是,正是。”
“我们爷要梦艳姑娘晚点进府伺候,你们提前准一下,到时候送过去。”
“是是是,好好好,我们都知道规矩,您放心,放心便是!”
来人交代完便转身离去了。
凤老鸨遥遥目送,不知道得还以为她见着亲爹了呢!
一等回过头来,那一声喊得叫个:“姑娘们,集合!”
扭身吩咐旁边一人道:“快去告诉梦艳都统府来人了,让她好好准备着!”
不一会,‘凤来香’的姑娘们全齐齐站好了,待命。
“姑娘们,方才都统府可来人了,让晚些叫梦艳过去...##¥#…………%@@¥%&**&”凤老鸨讲的越是
,可这些姑娘们就不懂了,说来说去就是叫梦艳过去罢了,跟她们又有何干,这凤老鸨为嘛每次都这么给她们叫出来,说些跟她们毫无关系的事,还说的甚是,这说的到底跟自己有毛关系啊!
她们自是不知现在凤老鸨为啥这么鸡冻的原因,如果知道每次去都统府都打赏三百两,还不算上送给梦艳的一些‘小玩意’,她们自是能理解一下凤妈妈现在的心情地,毕竟兴奋之时也不能憋着,自要找个发泄渠道,把这股抽风舒缓下去。
这位梦艳姑娘早已是沐浴更完衣,扑脂抹了粉,鬓发流云,一只金玉流苏的鸳鸯叉没入髻间,两朵海棠式样的发簪别进一旁,这样一来确也十分好看。只是见这太阳也没个落下去的意思,急的梦艳恨不得脱下脚上的鞋子朝太阳拽出去。
“哎呦,瞧给我这闺女急的,怎了,就这么巴不得赶紧‘嫁’出去呀,狠心的丫头,真这么舍得了你妈妈我啊!”凤老鸨笑嘻嘻嗔怪道。
梦艳翻了一记白眼,懒得做声,有哪个女子喜欢一辈子呆在这种地方的,这老鸨就更不是个东西了,左一声闺女右一声心肝的,还不是伸手掏光你的卖肉钱,真要是有个灾的病的,马上拿出一脸的臭嫌弃给你看,现在这般恶心的竟说些肉麻话来,无非是要见着白花花银子了,也就这节骨眼她才把你捧在手心里处处依你。
她梦艳是盼着离开,一直盼着能让赫连阜把她赎回去,眼看越来越有望,她倒是更耐不住了,这下心里暗暗琢磨,今日必要成功,她可一分一秒都在这儿待不下去了。
突然楼下院子里传出动静,好似叫骂声。凤老鸨不乐意嘀咕道:“这又是怎了,还有没有个消停!”
上前一把推开窗子朝院里看去,见赵四正制着那洗衣服都能洗出洞来的笨丫头,疑惑喊道:“怎么回事?”
赵四抬头回道:“这,这野丫头要跑!”
这还得了,反了她了!凤老鸨正想得好好‘治治’她才行,不往死里揍她就长不了个记性,跟畜生一样一样的,正恨恨想着,梦艳无聊也凑上来看,见着了楼下那个蓬头垢面,五官极度不匀称的瘦瘦小小的黄鹂,见她正瞪着极大的眼睛盯着自己看呢,呆呆愣愣有几分吃惊状,梦艳被她这痴傻的表情逗的一笑,又看这丫头真是难看的可以,再看那身行头也倒是凄惨,还不知又是怎么被妈妈弄回来的呢,只是这妈妈也够行的,已快‘饥不择食’了,怎么什么货色都收啊,想着想着发觉自己走偏了,现在没空去管妈妈找些什么人,而是这丫头对她来说确略有小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