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他说完又转向旁边的随从:“这马最近都吃了些什么?”
“昨天吃了豆子,柯小四说小黑是吃了不干净的草料所以才拉稀,所以我们就给它吃了豆子。”
“吃豆子!你肚子里难受的时候会想吃豆子?”张会冷笑道。
那随从一听自己做错了,低下头退后了。
张会道:“其他的先别吃,看老人家家里有没有白面,把白面炒焦喂给马吃。”
张会说的这个方子其实是中原地区用于止泻很常见的方子,但是这些北莽人长年只顾习武对于这些事情平时留意太少,所以在这种时候才会一大群人束手无策。
那两老人在一边听了,热情地回答道:“还有些白面,马上去炒。”
众人在等老人炒白面的间隙,浣尘让张会在一边的小板凳上坐下,他看张会生得相貌不凡,而且遇事又如此有主,顿时对他开始有了几分欣赏,便和张会闲聊起来。
“小兄弟贵姓,家在哪里啊?”
“外头站着的是我兄弟云大,我……叫云二,我们是泯阳人。”张会想到云豆是泯阳人,干脆就说他俩都是泯阳人,连姓都跟着云豆姓了。
浣尘想到自己的马可能能医好了,瞬间心情也好了很多,爽朗地笑了两声,打趣道:“这两兄弟的差别还这是大,一个像是闷葫芦一样,一个倒是生了张巧嘴。”
“是堂兄弟,我兄弟最笨,不会说话,要是有得罪大爷的地方您多担待。”张会怕云豆会说错话,所以提前在浣尘面前给他打好招呼。
那炒白面做好之后,几人端上来灌了给马吃,那马吃了几口便不配合,口里不断有吃不下去撒了出来。一随从端着盆从马的嘴边去接那些撒出来的面粉,口里念道:“我的个祖宗哟,别撒了,这路上能吃点白面也不容易哟。”
张会也应和地说道:“你吃了保管好,我们那儿的猪呀狗呀的吃了立马好。”
浣尘在一边听着,朝张会看了几次,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终还是问了出来:“你有法子治马的拉稀,那是不是也有法子治人的拉稀?”
张会刚刚在外面听到有人在议论说浣尘这两日一直在闹肚子,看来浣尘这么问是在为他自己求方子了。
张会一本正经地问了浣尘这两日所吃的东西,又问了他解手的频率,这些都问过之后他又装模作样地看了浣尘的舌头,之后还给他把脉,其实这些套路他也是和苟心学的。
等这一全套像是正经大夫做的事情全做完之后,张会又故作高深地分析了一阵,无非就是些医理上的脉细数,脾虚之类的。
“被这么多废话,我听不懂,你就说怎么治。”浣尘一直生活在北莽,对于中原这些普通的医理也很少听说。
张会眼睛一直盯在那马吃剩下的小半盆面糊上,他抿抿嘴,又尴尬地看了浣尘几眼,想说点什么又不好开口。
最后,浣尘猜到张会的意思了,直截了当地问道:“你把我当我整,让我吃这面糊?”
张会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旁边一随从揪住张会的领口,厉色道:“你小子不要命了,这不是存心侮辱我们圣使大人吗?”
张会无奈地说道:“我说的是真的,这白面本就是人吃的,因圣使大人的黑马金贵所以我才说出的这方子,但是这炒面的确有固涩的功效。”
“行了,我吃就是,去重新炒一盆来。”浣尘不耐烦地向那两老人吩咐道。
老夫妻相对望了望,朝浣尘小声道:“这个……咱家的就这些白面了。”
张会其实知道这用来止泻的并非只有炒白面才行,炒的其他粮食也是可以的,但这会儿他就想看浣尘把这马吃吐出来的面糊给吃下去,便装作为难道:“这可如何是好,过了这个地方,前方不知道再走多远才能有人家,这腹泻的事可大可小,就怕时间一久,人就虚了。”
浣尘猛地站了起来,夺过旁边那随从手里的盆,将那剩下的面糊咕噜咕噜几下全吃下去了:“多大个事,吃就吃。”
云豆在门口看到张会骗着浣尘吃下了这马嘴里撒出来的面糊,吃惊得捂住了嘴。
这时,外头的雨已经差不多停了,众人出了屋子准备赶路。
张会和云豆见他们要走了,率先去牵他们的马,打算走在他们前面。
两人正打算上马时,浣尘在人群中间朝他们喝道:“慢着,你们走了那要是我的马还没好怎么办?你们别这么赶,咱们一起上路,要是我的马给医好了,我给你银子。”
张会为难地朝云豆看看,又转过头来讨好地笑着,看上去很想从浣尘这里捞些银子的样子,答应道:“好呢,大爷您尽管差遣。”
张会和云豆跟在北莽人队伍后面,他想着,要是取得了浣尘的信任了,浣尘说不定还会让他接近苟心呢。
这一路上,浣尘和张会有了些接触后对张会还有几分欣赏,便偶尔还和张会闲聊几句。
张会趁着这闲聊的机会便开始试探浣尘的口气:“这马车上的爷是不是病得不轻?都这么久了也没听到他说话,也没见他吃喝。”
“你总盯着马车上看干嘛?”浣尘的口气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张会心里一惊,心想浣尘这不是对自己有所提防了吧,结果,浣尘又接着说道:“对,他是病了,这病不是你能治的,你不用管他,而且他有疯病,你千万别靠近他,他一手就能把你掐死了。”
张会连连点头,装出生怕浣尘会让他给苟心看病的样子:“哎,小的也不是什么病都医得了,家父只是略知医理,要是是疯病的话,小的是完全没得法子。”雨过天晴后,浣尘所带的队伍开始加速前进,浣尘在前头阻止道:“别这么赶,我小黑吃不消。”
众人走到一道长坡上时,已经到了正午时分,浣尘吩咐旁边的随从让大家停下来歇息。
浣尘在一石头上坐下后,那随从将浣尘的午饭恭恭敬敬地递了过来。
“怎么只有饼?”浣尘气恼地将那块饼夺了过来。
“带的羊肉吃完了……”那随从小声答道。
“哎,干巴巴的饼没胃口。”浣尘几口就将那块饼给嚼了,起身朝着一条小路走去,“老子去抓点荤的来。”
张会看浣尘空着手走出去了,料想浣尘可能是凭着一双手便能打到猎物,他一时很想见识下浣尘的身手,便追了过去:“大爷,我和你一起。”
浣尘也不理张会,只顾着往前走。
浣尘在那小路上走的极快,张会又不能使用功力,在后面追得特别费劲。
忽然,浣尘停住了,远远地朝张会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别发出声音。张会猜浣尘这会儿应该是发现目标了,他四处望了望,果然看到在离浣尘百来步远的灌木从旁边有只黑色的羊在动,那只羊像是已经开始警惕了,往它旁边的灌木丛钻了几次都没能够钻进去。
很快,浣尘朝着那羊一掌打过去,张会耳边传来一阵强劲的破空风声,那羊瞬间倒地。
“小子,去给我扛过来。”浣尘朝张会喝道,那低沉的声音里还带了几分欣喜和得意。
张会走过去时,那羊已经几近断气,他在心里感叹道:“浣尘的功力果然名不虚传,隔着这么远随便一掌就将这羊给打死了,要是他想我的命可能也只需要花打死一只羊的功力吧。”
张会将羊扛回去后,那一帮人对于杀羊、烤羊都经验十足,不久后,这山坡上便弥漫着一股烤肉的香味。
当张会将一块羊肉递到云豆面前时,云豆从他怀里掏出一个瓶子,从那瓶子里撒出些盐巴和胡椒粉混在一起的调料在羊肉上,这才慢条斯理地吃起来。云豆贪吃,在吃上也向来讲究,所以他出门会将这些东西都带上。
张会抢过云豆手里的调料给自己的羊肉上也撒上点,果然那块羊肉变得好吃多了。
他为了讨好浣尘,便将云豆的那瓶调料送到浣尘面前。
浣尘一开始本是不以为意,只是冷冷地看了张会一眼,随手将那调料接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懒懒地拿出来撒上点。当他发现羊肉的确变得好吃些了,才抬起头来再次看看张会,那眼神好像就是在说:“你小子真有办法。”
浣尘吃得开心了,又拿出那装了酒的皮袋,自己喝了几口后又递给张会,两人开始喝起酒来。
浣尘道:“你们齐国人就是名堂多,这样的粉那样的粉和在一起撒肉上,不过还真是好吃。”
“圣使大人看来很少和齐国人打交道?”张会为了拉近和浣尘的距离,也像浣尘的树下一样称他为圣使大人。
“是很少打交道,除了齐国朝廷的来的人,很少有齐国人来北莽,齐国人胆子小,怕我们北莽人。”
张会听浣尘这么说齐国人,心里很是气愤,很想反驳他说“齐国人中好汉多的是,只是你没见过”,但想到好不容易取的浣尘的好感,犯不着为了这点小事得罪他。
张会想打听北阿门的事,所以将话题转移道:“小的听说北莽有帮人神通广大,那个地方好像叫北阿门。”
“哈哈,小子知道北莽有北阿门,竟然不知道北阿门四大圣使之一的浣尘?”浣尘说着,语气中有些自得,又有些恼怒。
张会装出惊讶的样子,睁大眼睛看向浣尘:“难道您就是……哎呀,小的只是个村野匹夫,有眼不识泰山。”
“行了行了,看你小子还算生得伶俐,要你是个北莽人倒是可以留在我身边,我给你派个好差事,只可惜你是齐国人。”
张会又称赞道:“北阿门在北莽就好比鹿山在咱们齐国,这两个修行门派在当今可谓是并驾齐驱啊。”
“呸,鹿山怎么能和北阿门相比,我要是上鹿山,徐圭向衍还不是得跪地求饶?只是大神座不让咱们轻易去惹鹿山,再说了,两派又不是没比过,十五年前星海和陆延不就好好比过一场么,陆延输得人影都不见一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