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38-同盟
所有人都知道亡灵和恶魔不讲道理。
但任何人的行动都必然需要一个理由，因为行动是需要支付代价的东西。
你支付了代价，自然是想要回报。
单纯的利益甚至是你喜欢，总要有一个理由支持你去做一件事情。
亡灵的南下入侵也是如此。
入侵和战争这种东西，显然不能纯粹用【我喜欢】这种理由。
这和讲不讲道理没有关系，纯粹是一种大家习惯性的判断，你南下打赢了能够得到什么，又需要付出什么，这些真的值得你这么做么？
从知道消息的一瞬间开始，这些掌握着权杖的人已经开始思考了，他们会思考亡灵行动的必要性。
一旦他们判定亡灵的行动收获比不上付出，那么很显然的，亡灵必然在行动之中遮掩了某个至关重要的目的。
他们想要达成的这个目的，才是亡灵行动的核心利益。
基于亡灵一贯的垃圾风评，以及对方确实危险的武力值，任何亡灵没有公之于众反而拼命想要遮掩的事情，他们就一定会去挖掘。
这是对于能够摧毁自己一切的对手的尊重——你明知道它手段残忍且卑鄙，明知道它已经开始了行动，它的行动会影响你的王国安稳，乃至是你的生死存亡。
所以你的选择难道会是什么都不做？
他们一旦开始认定这件事情有挖掘的必要，就一定会开始尝试。
可亡灵又进行了遮掩，很难挖出来真相，这么一来事情反而更加大条了。
这种投入当然有可能是亏的，毕竟对方遮掩的东西未必重要，也可能是单纯用来钓鱼的。
但因为亡灵的风评，一般没有人会介意“稍微”投入亿点点的注意。
理由就是这个时候用的。
如果不把别人当成傻子，你就得考虑你的每一步行动在其他人眼中是什么样。
你这个人可以像个没有道理的疯子，但你的行动却不可能是全无逻辑，不讲收益的。
行动就是为了得到，个人的愉悦也好，更切实的利益也好，一定会有一个东西支撑你的行动。
就像是随机杀人事件，这种在道理上讲不通，和受害者并没有直接利益冲突的棘手情况，起码也会有“我喜欢鲜血淋漓的味道”或者“当时闲的无聊刚好看到了他一个人”这类离谱的理由。
我喜欢，闲的无聊打发时间······这也是事情发生的逻辑。
它们都很尊重这些老对手。
正如这些老对手尊重亡灵，一旦它们行动了，就一定会被监管和巡视，调动力量去寻找亡灵为什么要行动，具体有了什么收获。
亡灵也不会把这些老对手当成笨比来考虑。
这种虚空对线的行为逻辑建立在双方都希望能够彻底的摧毁对方，且双方确实有机会和能力摧毁对方的基础之上。
正因为摧毁和被摧毁都有可能，所以才需要进行认真的考虑。
尤其是这件事情直接来自于列奥纳多的命令，在祂自己无法出手的情况下，遮掩目的就显得更加重要了。
所以亡灵需要一个足以支撑这一切发生的核心理由。
在真相之上，摆放另一个真相。
当人们探查到了第一个真相的时候，且这个真相似乎已经够用了的时候，他们对于第二个真相的追求度就会降低。
有可能某些人也猜到了连同辛辛苦苦找到的第一个真相其实也只是为了遮掩，但这就是另一个环节的斗智斗勇了，不必用过多的描述。
让一切的发生都显得合情合理，亡灵的南下，恶魔的插手·······北方发生了很多意料之外的事情，无论是对于王国阵营还是对于亡灵而言，都是如此。
但这些意外的影响因素并不够大。
有一个至关重要的影响因素，可以把所有的一切变得合理。
······
地下世界的传奇生命其实很多。
这么一说好像显得人类有些势弱了，实际上倒也不是这种情况。
如果硬要说波尔金之类的大权贵家族还算人类，多少有点勉强了。
他们只能说保留着人类的形体，可是和教皇国统治下的人类相比，这些人其实都是非人种。
就好像维洛尼卡家族在数千年的血脉传承之后，除了人类的形体，在血脉上早就独自开创了一支一样。
波尔金作为神圣帝国时期的大贵族，虽然顶着人类的身份，但其实完全可以单独算作一个种族。
半神和祂的族裔，算作人类分支之中一个单独的种族，实际上是丝毫不过分的。
黑龙在地下世界是诸多生命的图腾，他们供奉黑龙，而黑龙为他们提供庇护。
供奉和信仰不一样，供奉是将尊严和资源作为筹码，一并交付出去，并且换取对方的庇护。
而信仰是相同的筹码，交付之后求取对方的庇护。
也不会有那个黑龙强行要求追随自己的种族把黑龙一族摆在【玛尔萨多】的头上。
这不能显示黑龙一族的强大，但足够证明黑龙的愚蠢。
但黑龙只是地下世界之中的一支。
就好像罗马城内并不是只有波尔金一支家族，地下世界的传奇生命也并不是只有黑龙。
西尔维娅能够知道的事情，其他的种族会不会已经察觉到了呢？
这就是奈文摩尔一开始所怀疑的那个问题。
玛尔萨多的一举一动影响的是整个地底世界，祂不垂怜那些生命，他们唯一的办法就是背井离乡，换一个地方重新生活。
解决问题，然后在故土上继续生活？
想的很美。
黑龙已经有了准备，那么和黑龙对等的那些种族呢？
“九头蛇？”
灾变来源于地下。
当奈文摩尔估算自己的状态开始下滑之后，他立刻中断了自己接引天堂的仪式。
然而也就是在这一刻，地下突然地开裂，蛇颈沿着黑龙的肢体攀升，旋即咬在了黑龙的身上。
过量的圣炎干扰了黑龙们的感知，再加上他们心下放松，自觉胜负已定。
这只是争斗的第一次胜利，但已经足够了。
亡灵和恶魔的连手会引来很多人的注视，他们不需要打回去，只要拖着就已经赢了。
更何况，他们已经打赢了一场。
“麻烦找上了门了。”奈文摩尔揉了揉眉心。
他才刚刚中断仪式，对方就冲着干碎了大门，显然在地下蹲了很久了。
说来有些棘手，然而奈文摩尔并不心急。
情况继续糟糕下去，他就真的打算溜了。
斯维尔特又不是他的老家，他在这里固然做了一些投资，但这些投资并不能够绑死他。
事不可为，自然是及时止损而已。
更何况·······
“还是最麻烦的哪一种。”
奈文摩尔长出一口气，“黑龙愿意选择和平的手段进入地上的世界，但这世界虽大，无主之地却一处也没有了。”
“想要一隅栖身之地，唯一的办法还是战争。”
黑龙选择和平，自然也会有人选择战争。
如果真的是战争，只怕九头蛇的背后并不是一个种族，而是地下世界大多数种族的联合。
这种可能性暂时还不大，如果真有这么多力量统合，实在不应该盯上北地。
北地的贫瘠从来不是什么秘密，统合力量不打富庶的地方，就算占据了北方，利益又该如何分配呢？
地下世界庞然广袤，如今他们全部舍弃基业来到地上，光靠一个北地，不可能养得起这些大户。
还是得挑一些打下来，能够让大家都得到好处的地方。
“你一点都不意外。”西尔维娅也并不在乎自己同族的死。
弗雷德里希已经挡在了前面，开始应对新的敌人。
好在之前奈文摩尔争取了一点时间，也解决了小半数的敌人，军团的战力损耗不大。
“我甚至怀疑你们是一伙的。”奈文摩尔打量着西尔维娅，“有没有一种可能，看似使用怀柔手段夺取地位的黑龙，其实也是这些即将用战争手段夺取领土的地下同盟的一部分。”
不要轻易判断一个人的身份立场。
对一个人已经表露的立场保持怀疑。
这些都是弱势方在危难时候保命乃至翻盘的关键。
尽管每一次他都会告诉自己，不要探究太多的东西，因为某些东西知道了就是麻烦。
但装聋作哑和真的什么都不考虑一向是两回事。
“我不会知道这个答案。”西尔维娅十分平静，“就算真有合作，这也必然是族群的另一种手段，我作为和平派系的关键，不会知道强权派的选择。”
西尔维娅不会去探究，家族也不会告诉她这件事情。
大家自行手段，到最后谁是胜利者，在进行清算和整理，确保失败者随着它们错误的选择而死。
做出错误选择的人付出代价之后，胜利者自然还是要享受胜利果实的。
而家族，永远站在胜利的一方。
西尔维娅是和平派系的关键，她不会也不能知道强权派的选择。
“地上的势力一点也不弱小。”西尔维娅看着奈文摩尔，“真要说起来，地下只有一位神明，而地上·······”
地下世界广袤，海洋也相当丰沛，但把这两个地方的势力加在一起，也不够地上的这群势力打的。
统治地下的是暗影之神【玛尔萨多】，统治海洋的是水之神【帕里希娅】，祂们的王国孕养了相当强势的力量。
地下有黑龙、九头蛇、无面蝎等诸多传奇生命，海中有娜迦、王冠人鱼、北海巨妖悠然巡梭，每一个地方都堪称武德充沛。
但剩下的神，祂们的神国都在地上，祂们的信仰也在地上。
“在怪物房里强夺它们的领土和资源，难度还是很大的。”
地下不好过了，难道地上就能够生活的很轻松了？
真要是简单，当年的索特兰王国和五色龙的黑龙也没必要去地下了。
就是因为地上的竞争太激烈了，激烈到了竞争的代价甚至超越了收获，他们才选择去地下开垦生活的土地。
这些传奇生命如果呆在地下也就算了，可他们想要站出来争夺地上的资源和土地，需要面对的就是地上的这些怪物。
主世界之中，地上的资源是最为丰沛的，这些势力也是武德最为充沛的。
他们互相钳制，而有了新的竞争者，很难说他们的反应如何。
两条道路，一条和平，一条战争。
只要有一条路能够走通，族群就能够继续衍生。
至于究竟是那条路，族群并不强求。
“那这么说的话，大概率亡灵是知道这件事情了。”
奈文摩尔并不纠结这背后的故事。
知道了也没有用的东西，简单了解一二即可，没必要刨根究底。
“这样一来亡灵和恶魔的行动目的就很明显了。”西尔维娅眸子带着思索，“这场战斗注定会祸及整个主世界，它们想要分一杯羹，或者干脆想要把麻烦闹得更大，收获都是不小的。”
至于说缩在一边不闹出动静好好看戏······没用的。
不管你动不动，以亡灵和恶魔的风评，都是要被提前打一圈的。
闹出大乱子之前，不把这两个家伙收拾一遍，根本没有人敢真的放开了打。
风评太差了就是这样，无论你有没有阴谋，想不想动手，在麻烦闹大之前，先收拾一顿总归是没差的。
反正你也不指望他帮忙，且知道他一定会捣乱，那你还忍他干嘛呢？
肯定是先手开大抢占先机，不管结果好坏先干他一手啊。
亡灵也知道自己是这种风评，玛尔萨多的问题加上大魔潮将至，两个麻烦同时爆发，必然带来兵戈和争执。
在这种情况下，亡灵被打是迟早的事情。
左右都是被打，还不如提前打回去。
恰好地下世界也需要一个人吸引火力。
没有人会和亡灵结盟，所有人都知道，死人才是亡灵最好的盟友。
但敌对状态并不意味着你要无时无刻地去阻止对方做每件事情，总有一些时候，你的敌人做了一件对你有利的事情。
因为他不止是你一个人的敌人，他的敌人可能是你的朋友，也可能是你的敌人。
你当然不会立刻转变立场，变成他的同盟。
可如果只是观望一二，大家心照不宣地打了一次配合，这当然也是可以的。
眼下的情况就是如此。
奈文摩尔默默点头。
还是有道理的。
这些事情组合在一起，显然就不是巧合了，而是一桩蓄谋已久的阴谋。
地下世界有向上求取的需求，这份需求决定了他们的敌人之中，亡灵反而是要往后排一排的。
亡灵固然也掌握了部分的资源，但正常人都不会考虑去亡灵的势力范围内开疆拓土。
而亡灵需要削弱的是所有的生灵，地下世界的生命愿意看戏，愿意火中取栗，它们都乐得如此，并不介意给他们做排头兵和炮灰。
反正只要他们打起来，这些付出亡灵都是能够收回本的。
为了眼前的利益，可以忽视之后的麻烦。
因为如果眼下都活不下去了，实在没必要考虑太过于长久之后的未来。
“这么一来，北方的麻烦就只是刚刚开始了。”
在资源方面，黑龙提前布局，再加上北地贫瘠，实际上地下的同盟没必要先手开团这里。
但亡灵如果想要进攻，只能够从北方开始入局。
没有它们打开局面，充当搅乱局面的先锋，地下这些打算转移家底的势力总不能够联合起来直接打入密林或者教皇国，去面对精灵和人类的核心力量。
战争的常规目的有占据对方的资源点的，有打断对方的有生力量的，也有图谋对方的领土的，但唯独没见过去送自家人头的。
在这个魔能平庸的时代，教廷那些经营已久的城池，实在是太难攻陷了。
魔能的时代越是往后，个人的武力就完全超过了一切的限制。
可在魔能平庸的年代，道具、装甲、技艺等仍旧保留着相当高的价值。
而城池重镇刚好是最能够发挥这些东西的地方。
斯维尔特没有什么珍贵的家底，再加上起手就被人杀掉了主将。
但教廷和精灵这些势力可不是这种情况。
出来打还好，站在对方经营已久的土地上和对方硬拼，就算最后能够打赢，损失也已经完全超过了预期。
说是只看眼下，不管未来，但也不能真的一点都不考虑吧？
今天打赢了明天就死了，实在是没有这个必要。
“看起来您保不住北方的局面了。”奈文摩尔微微叹了一口气。
投入不多，所以失败了倒也无所谓。
但西尔维娅站起来，如果真的支持他，其实对奈文摩尔还是挺有用的。
虽然失去的是还没有得到的东西，理论上并不是很值得心疼，但稍微叹一口气还是应该的。
更多的心情，那倒是没有了。
“那到也不至于······我也叫人了。”西尔维娅摇了摇头，“但你的用处暂时就到此为止了。”
奈文摩尔的价值在未来。
西尔维娅承认对方的价值，但对于眼下的局面，尚未成长起来又没有权力加身的奈文摩尔并没有什么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