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27-不该知道的秘密
奈文摩尔跟随在西尔维娅的身后。
北方并不是什么好的地方，这片地方的资源相对匮乏，在眼下这个时代尚且不显，但在魔能丰富的时代就能够看得出来，北地的资源几乎是大陆最为贫乏的。
这也是为什么当时教廷支持斯维尔特立国，而不是祂自己来占领这片土地的原因。
并不是因为直接承受威胁，刀锋素来不是教廷需要畏惧的理由，大多数时候，这是教廷令人畏惧的东西。
亡灵固然危险，但如果利益足够，危险没办法动摇他们的心意。
只是这块地方，穷且危险。
自极北之地，冰冠之地的亡灵势力南下，紧接着就是大片的雪原。
雪原之后，就是斯维尔特王国。
按照领地来划分这个世界其实并不准确，不如用神明来划分主世界的一切。
最早期的西方人类帝国，即神圣帝国，帝国在这个时候，所信奉的神明是【天父】。
而在列奥纳多的掀起的灾难之后，帝国分裂，教廷继承了帝国的核心，并且在帝国的旧都罗马城上建立了如今的教皇国。
帝国的残骸上，诞生了如今西方人类王国的六个。
包括中央的教皇国，南方密林的亚萨王国，西部高原的色狄尔丁王国，东部海域的古斯塔尔王国，北方的银城同盟，以及最后选择了进入地下世界的索特兰王国。
至于后来的斯维尔特，这是银城同盟一力坚持，最后得到了诸国认同，共同扶持起来的新王国。
神圣帝国曾经是西方世界的中心，但人类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主人，分裂后的人类王国，自然也不是这个世界的主角。
密林的主人是七神之一的世界树，【尤加特拉希尔】。
【尤加特拉希尔】在密林之中制造了高等精灵一族。
当亚萨王国和密林接触的时候，王国的主人最后臣服在了【尤加特拉希尔】的怀抱之中。
天父对此完全无感。
在帝国分裂的初期，这些人已经找到了出路。
高原的王国寻找到了火焰的神明【苏拉特尔】，地底的王国自然只能够投入玛尔萨多的怀抱。
临近海洋，没有人能够拒绝帕里希娅的注视。
银城议会的法师们选择了象征着自由的天空之龙【萨多维德】，按理说法师们不应该相信神明，奈何这个有神的世界，他们是真的干不过这些神明。
不是没有人觊觎神明的伟力，然而除了列奥纳多，西方大陆在没有生灵能够一窥高台之上的世界。
祂们停留在大门之外，无从窥视门内的一切，连同想象都是匮乏的。
而东方的大夏·······东方帝国的情况复杂，并非简单的言语就能够描述的清楚。
分裂之后的国王自然而然地选择了更加契合王国的道路，
神明对于信仰的追逐并不热烈，而教廷会告诉每一个人，神明需要信仰。
当帝国倾颓了之后，人类王国选择了各自的道路。
当然，这无损于人类这个整体的实力。
信仰并不能够改变道路，教廷的人信仰天父，也不会把自己转变成光元素生命。
像是亚萨王国的国王这样，因为信仰就直接改变了整个家族的种族，从人类转生成精灵的情况，其实是十分少见的。
一来他们得有强烈的意愿，二来权力精灵能够打动世界树。
但这并非常态。
世界树并不是无时无刻都会回应权力精灵的祈求。
作为高等精灵的统治者，权力精灵有精灵最大的权位，但祂只能在母树面前俯首请求，等待母树的垂怜。
在故事的开始，首先需要强调的是，人类并不是世界的主人。
主世界的故事没有主角，非要说谁在故事之中是永恒的，唯有在世界诞生之前，延续并且推动文明的七神。
就好像教廷信奉【埃尔拉斯】，但【埃尔拉斯】的信徒并不是只有人类。
祂在自己的天堂之中，创造了名为【圣灵】和【天使】的生命。
相比之下，教廷的存在并不被祂看重。
相应的，世界树也同样会接受人类的供奉，但祂更加看重的是自己孕养的精灵。
帕里希娅是海洋的神，但祂喜爱人鱼，重用娜迦，古斯塔尔王国固然能够得到祂的注视，但也仅仅只是注视而已。
至于说黑龙和祂们的神玛尔萨多······玛尔萨多拥有的是整个地下世界，所有的地下生命都是祂的信徒。
祂更加不会宠信某一个族群。
黑龙是地下世界最为强盛的族群之一，但玛尔萨多仍旧不在乎。
世界就是这样。
没有人或者种族是世界的核心，神明的选择和做法在很多时候是人们无法理解的。
奈文摩尔只能够猜测，七神也许守护着一个庞然的秘密。
这个秘密足以摧毁现存的所有古史，乃至是更多的东西。
但他不能够去窥视。
而在历史上，也从未有人能够看到这个隐秘。
当然，这些并不是真相，只是奈文摩尔结合自己的经历所做出来的猜测。
真假他无从辩驳，他也无心无力去关注这么遥远的未来。
他得活在当下。
七神所处的神话阶位，自上至下，半神、传说、史诗、传奇，以及入门的三个日月星。
在整个主世界，奈文摩尔只能够排在第四个行列。
而他怀疑的目标，是连半神都看不到半点痕迹的东西。
这还不活在当下，仍旧妄想去追寻证实那些不该被发现的东西，实在是有些失了智。
“就是这里了，西尔维娅大人。”年轻的黑龙停下了飞行的举动，“我并不能够进去，因为大人们并不允许我聆听真相。”
他对真相避之不及。
有资格聆听真相，也就意味着进入了古龙们的视线。
这是一件好事情，更多的资源和权柄都会因此而对你张开怀抱。
但如果祂们拒绝你聆听真相，那你千万不要有任何的好奇心。
你有了知道真相的权力，就要承担相应的责任。
而古龙觉得你不够资格承担真相——排斥你的不是祂们的傲慢，只是你自己的弱小和无能为力而已。
不被允许知道，那就是不该知道。
不该知道的东西，自然没必要好奇。
简单地应了一声之后，他立刻转身离去，丝毫不做停留。
“跟我来吧，”西尔维娅面色如常，“离开族群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也不知道这些老家伙们有了什么变化。”
她自己就是足以位列古龙的存在。
如果她没有离开族群，今日她也是在族群之中掌握权力的那一个。
奈文摩尔颇为顺从与配合：“应该会更加急切吧。”
“能够预言并且舍得支付代价的，显然不会只有黑龙一族。”
“但地上的世界已经分化好了，不可能支持更多的新兴势力。”
所以要抢，要快。
在地底世界，黑龙只是强大的族群之一。
如果祂们能够预知地底世界的灾难，没道理其他的特殊种族不行。
既然都可以，那么脱身显然是大家的共同意愿。
那西尔维娅的成功就显得难能可贵了。
如同维洛尼卡家族一样，越是危险，他们的价值就越大。
“慌张·······”西尔维娅眼睛闪烁，“我需要知道其他尝试的成果。”
如果很多条道路都能够走通，西尔维娅就没办法从族群这里敲到更多的支援。
理论上这件事情的可能性并不大，但西尔维娅还是要稍微了解一下。
这种问题旁人是得不到答案的，不过西尔维娅可以。
因为族群和她并不是交易的关系，古龙们并不介意让西尔维娅知道，她自己很重要这件事情。
所以如果她的成功真的卓有价值，古龙们当然不会打压她。
就为了一点资源分配打压西尔维娅的成功，这显然是并不合理的。
没用的废物就是不值得族群关注，有价值的天才就是应该得到家族的重视，这种道理在那里都是通用的。
“你不必好奇这个，西尔维娅。”
苍老的声音突然响起，“我可以直接的告诉你，我们还有三个相对成功的答案，但我们更加期待你的答案。”
西尔维娅不会是唯一的尝试，这一点她知道，古龙们也知道。
但显然，所有的尝试之中，他们还是更加看好西尔维娅。
“自由。”
奈文摩尔轻声呢喃道。
他不是提醒，因为西尔维娅当然也知道原因。
西尔维娅话语轻松：“如果我能够拿下斯维尔特，黑龙入住王国是理所当然的，我们就是这里的王族，不需要支付任何额外的代价，也不会臣服于任何人。”
“这也是我站在这里和你对话的原因。”
古龙缓慢地回答道。
这里并不是他的本体，而是一具灵魂分身。
“但你我都是同族，我当然不会遮掩问题所在。”
西尔维娅看向古龙的倒影，“贵族内部的心气不合尚且无所谓，黑龙一族并不需要拿走他们的利益。”
北地如果真的有什么卓有价值的东西，早在银城同盟的那群法师们离开帝国的时候，他们就已经顺手把北地给打下来了。
“不拿走贵族的利益，他们就不会背叛我们，至于说更多的东西，可以等到我们占据斯维尔特之后继续谈。”
退路。
首先要考虑一条道路，其次才是考虑资源的问题。
认真说北地并不是完全穷到没有希望，那倒也不至于。
北地的空间屏障脆弱是众所周知的，大灾每一次都从北地开始，一路席卷向下。
脆弱的空间屏障既是敌人入侵的通道，也是打出去的道路。
危险是肯定的，但在主世界的资源已经分配地差不多了的情况下，这条产出仍旧在黑龙们的接受范围之内。
“其次是亡灵，亡灵打算入侵斯维尔特王国。”
“在北方的防线已经被攻破的情况下，我需要家族的支持。”
西尔维娅并没有遮掩。
索要支持并不是一件应该遮遮掩掩的事情。
她能够从击溃亡灵这件事情之中得到利益，家族当然也可以。
并非坑害家族，拿着家族的资源去支持外人，这种事情完全可以坦诚相告。
“亡灵赢不了的。”古龙拿出了共同的判断，“赢不来却仍旧选择了继续南下······”
“这是一个隐患。”
选择就是这样。
你陈述你的道路的优点，以及我需要付出多少的代价才能够拿到你给出的预期值。
而另外的人做同样的事情，家族进行对比，最后挑选出最为合适的道路。
“我能够大概猜到一些选择，比如付出部分家底，然后加入另外一个势力之中。”
“或者投奔五色龙的另外一支，代价是不得不低头并且遵从对方的命令。”
世界这么大，能够供给黑龙生活的地方不多。
所以答案也是很简单的。
“还有一种可能，陛下。”奈文摩尔轻声说道，“比如联合地底世界的其他种族，打上来。”
“这是最糟糕的选择。”西尔维娅不动声色，“除非我们能够找到一个好机会。”
亡灵天灾、恶魔入侵······也只有在这种时候，才能够完成从地下世界倒反地上的战争。
这是最有尊严的方法，也是代价最为高昂的一种。
但有机会。
所谓的代价高昂，这只是暂时阻挡的理由。
可当它切实有机会实现的时候，利益就会走上前台，压下人们对于代价的担忧。
“这是最糟糕的选择。”古龙肯定了西尔维娅的说辞。
“但我们不会一直拥有最好的选择，有冒险的机会，总好过什么都不能做。”
逃亡并不是黑龙这一个种族的选择。
奈文摩尔低下头。
这么说来，未来迟早会有一场战争来着。
哪怕黑龙能够顺利抵达地上世界，但地下的诸多生命显然不可能都有这样的机会。
当生存的空间被挤压，他们只能够从别处寻找生活的地方。
这就是战争的开始了。
生存空间总不可能说大家都温柔体贴，挤一挤就腾出了位置。
能够自由选择资源和领土的，只有最极致的暴力。
谁掌握了力量，才有资格发出声音，划分这个世界。
“你带来的这个人是谁。”
古龙的眸子看向了奈文摩尔。
“我的姓氏是波尔金。”
奈文摩尔甚至连名字都不想要说。
“他的名字是奈文摩尔。”西尔维娅看了看奈文摩尔，“收敛一下，波尔金是一个家族，有很多人的姓氏都是这个。”
“但你的名字，并不逊色于这个姓氏。”
波尔金······西尔维娅愿意带在身边的波尔金，只能是教皇国的那个波尔金了。
名字不逊色于姓氏，是说这个人不但背景不错，个人的价值也是有的。
古龙稍微来了几分兴致。
按照这个走向，西尔维娅带着这个年轻人来，并不是因为这是她忠诚的下属。
西尔维娅以黑龙的身份统治统治人类王国，她当然是需要一群值得信任的副手。
祂本以为这个人应该是维洛尼卡家族派来的追随者，负责联动西尔维娅和斯维尔特的贵族们。
但按照西尔维娅的说辞，显然应该是她认为这个年轻人的价值，足以成为扳动黑龙一族选择的关键。
这并不是最后一根稻草这种本身价值接近于没有，完全因为机缘巧合所造成的影响。
奈文摩尔点燃圣炎。
他不止一次的表现过【圣徒】的能力。
表演是他后来学的最好的技能，因为有太多的时候都需要拿出来用一用。
【圣徒】在教廷的历史上，一度被描述的十分神圣。
但奈文摩尔十分清楚，这是一种工具。
对于他自己而言，圣徒是指引未来的道标。
对于家族来说，这是煊赫他天赋和未来价值的证据。
你有天赋，但你得表现出来。
扮猪吃老虎也不能说没有市场，但奈文摩尔背后有一整个家族，他不能仅仅因为安全而遮掩自己的价值。
隐忍的唯一必要，其实就是遮掩自己的存在，让自己不会进入太多人的视线。
但就主世界的环境来说，如果你自己不想着出挑，还要家长们关注你，硬是捧着你，给你支持和权力，这很没有道理。
你有天赋了，表现出来固然会招惹很多恶意的视线，但也会得到家族更多的支持。
而眼下，不过是又一次的表演而已。
“【圣徒】······是天父所选中的使徒啊。”
古龙的声音带着尊敬。
祂并不需要尊重奈文摩尔，但祂得尊重【埃尔拉斯】。
“西尔维娅陛下希望我能够让家族支持她，而得到了波尔金支持的她，自然也有了被黑龙一族选择的价值。”
奈文摩尔解释道。
“这么说也没问题，黑龙并没有和教廷结仇，在这个基础上，如果教廷支持，我们当然也愿意支持。”
古龙心思电转，已经明白了奈文摩尔话中的意思。
祂的目光注视着西尔维娅，西尔维娅沉默不语。
“这是个小问题，西尔维娅。”古龙声音沉闷，“不如这样，族群愿意先给予你支持，而现在，你来和你的合作伙伴交流一番，获得波尔金的支持。”
黑龙低头了。
西尔维娅垂下头，赤红色的眸子眨动。
这就是说，地底世界的变故远比自己想象的更加严重。
尊严问题大多数时候都不会是个小问题，但在某些情况，比如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尊严就毫无价值了。
黑龙并不是能够轻易低头的种族，他们愿意低头，只能说明情况很糟糕，而不是他们已经失去了五色龙的傲慢。
这件事情西尔维娅曾经和奈文摩尔提过，听上去这无非是先后顺序的问题，但奈文摩尔并没有直接答应。
先后的顺序决定了谁才是支出筹码的冤大头，决定了这场交易之中，谁是低了头的那一方。
【只要打赢了亡灵，谁都能够获利。】
奈文摩尔、西尔维娅、波尔金、黑龙。
两方势力，而单独列出奈文摩尔和西尔维娅，是因为合作一旦达成，他们两个是一定会赚的。
作为承载合作的载体，直接享受合作的既得利益者，无论波尔金和黑龙一族付出了什么，这些筹码都是落在他们两个身上的。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奈文摩尔并没有拒绝的想法。
他甚至愿意促成这笔合作，西尔维娅需要他站出来，他就跟了过来。
当然，给了他孤身前往龙巢的信心，当然是【朗基努斯之枪】。
他不相信黑龙的底线，但教廷传承的圣器给了他冒险和脱身的资本。
【但谁先付出代价，谁赚的更多，这就有待商榷了。】
这也是奈文摩尔沉默的原因。
他不可能代表波尔金家族低头。
不说家族愿不愿意，他也没有这个资格。
这也是奈文摩尔站出来的原因。
不能代表家族低头，但可以向家族表达自己的想法。
他站在这里，本身就是一种倾向。
以奈文摩尔如今的价值，黑龙率先低头的情况下，波尔金家族基本上不会拒绝。
不过很显然，这场交易能够取胜，并不是因为他和西尔维娅的身份，而是黑龙真的慌了。
奈文摩尔深吸一口气。
他从未接触过地底世界，除了在罗马的某些特殊场所能够见到一些来自地底世界的特殊生命以外，奈文摩尔已经没有更多的机会去接触玛尔萨多的领域了。
但只看黑龙一族的选择，也能够猜到情况究竟有多恶劣。
可什么样的灾变才能够逼迫这位暗影的神发疯呢？
如果用更加恶意的思考，玛尔萨多会发疯，其他统治世界的神明会不会陷入相同的麻烦呢？
【停止思考吧，奈文摩尔。】
他如此告诫自己。
知道的越多，反而越发意识到了自己的无知。
这是学者们跌入深渊的开始。
他们太渴求真理了，可偏偏越是接触到知识，他们越发察觉到自己在精神领域的匮乏。
于是他们不惜代价的继续求索，最后被知识的钓饵勾起，葬身在了某些隐秘之中。
西尔维娅告诉奈文摩尔的，是一个他不该知道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