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21-诚意
当一个人走到更高的地方，掌握了更大的权力，他就会迎接更大的责任。
权力和责任对等，而在这个世界，力量也和责任对等。
并没有人要求你遵奉能力越大，责任越大的规则，我们都知道这是英雄的自我要求，而正常情况下，我们遵奉的是责任和权力的对等。
只是灾难发生且没有人能够站出来的话，所有人都得死。
没有人能够在大潮之中独善其身，历史上的灾难，承载的主体都是世界和文明。
所以，一定得有人站出来。
亲人、朋友、力量······你总得想要点什么，想要就要站出来去面对灾难，藏在幕后是为了准备有朝一日能够光明正大地站在人前。
弗雷德里希是现在的国王，他享受着权力，也承担着王国和家族的未来选择。
他挥了挥手，仪仗队神色一正，随时等待着开始表演。
国王的选择和他们无关，他们只负责执行任务。
“真是个废物。”
弗雷德里希轻声呢喃。
如果一切顺利，这时候面临抉择的应该是罗塞尔。
弗雷德里希并非因为责任沉重而选择了斥责，纯粹是因为罗塞尔承载了希望，并且没有成功。
家族并非只是给予期望，同样对等的支付了资源去培养。
罗塞尔并未拒绝且欣然接受，他理所当然地应该为了家族而奋斗。
然后他失败了。
失败者连同生命也赔付了进去，但却不值得投入任何的怜悯和同情。
“我该做出什么选择······”
弗雷德里希有些迷茫。
没有人，包括斯维尔特的贵族和维洛尼卡这个王室，会认为斯维尔特能够在大潮之中活下去。
时间，还是时间的问题。
大魔潮到来之后，同样是人类七国，他们每一个国家都有先祖留下的底蕴在，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获得更快的进步。
但斯维尔特没有。
这也就是说，同样的赛道，对方有助臂，而维洛尼卡只能够依靠天赋。
天赋是最不值得依赖的东西，你有天赋，旁人的天赋也绝对不会差。
时间的赛道上，往前一看，大家的前进都是在考古，唯独斯维尔特要从无到有走出一条路。
天赋不值得依靠，唯一有用的就是运气了。
如同话本里的英雄一样的运气，无时无刻都能够发掘到古代的遗产，各种奇珍异宝总是会降临到英雄的身边。
只有这种人，才能够战胜旁人用时间堆砌起来的优势。
弗雷德里希并不觉得自己能够有这种强运。
这个道理太简单了。
对等的家族势力意味着大家能够拿出相同的资源，对等的天赋意味着大家会在相同的门槛卡住，在这个时候，对方突然说我有老祖留下来的半位面，里面有各种密传和资源。
这要是能赢就有鬼了。
修行不看资源不看天赋，那还能看什么？看爱与正义，我是为了正义而战，正义必胜么？
资源上如果处于绝对劣势，就只能祈祷你的天赋能够拯救自己了。
可遗憾的是，通常来说天赋也是和家族挂钩的。
庞大的家族意味着血脉上的优势，没有个强大的祖先，一般也留不下这种庞大的基业。
在这个有魔能的世界，姓氏还真的是决定未来的一大关窍。
奈文摩尔能够从边远小城走到教皇面前，他真的不觉得这是自己努力的结果，至少七成，都得算在系统的帮助上。
努力的人太多了。
这个世界各种异形生命数不胜数，努力实在是不值得算在筹码的范畴之中。
时间是真的很难缠的对手，你不开点挂，是真的打不赢这些家伙。
而弗雷德里希没有挂。
如果没有违逆命运的能力，那就只能够选择妥协了。
“看起来是不得不妥协了。”
弗雷德里希眼神恢复了平静。
传奇战士并不缺乏舍我其谁的自信和维持自信的武力，但他不只是一个战士，他还是斯维尔特的国王。
战士可以自信自己能够掌握未来，在大潮上引领航向。
但国王要为自己的王国和家族负责，不能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自己能够做到这种不讲道理的自信上面。
弗雷德里希并没有多余的选择，妥协和冒险总要选择一个。
而国王，一般得选择最为稳妥的那一个。
不过，首先，西尔维娅得拿出诚意。
龙和食物的合作啊······
奈文摩尔并不了解外界的情况。
按照正常的猜测来说，罗塞尔的死会让维洛尼卡发疯。
但维洛尼卡毕竟是一个大家族，为了一个人的死复仇，和接受这个人的死并且面对现实，奈文摩尔认为以西尔维娅的身份来说，后者更有可能。
如果杀死罗塞尔的是一个没什么背景的幸运儿，那他一定得死。
维洛尼卡不可能和这种人妥协的，杀死他们嫡系的人却没有任何身份背景傍身，结果他们却选择了和平了事。
这只会让所有人都认为维洛尼卡已经衰弱了。
站在家族的层面上，无论他们怎么想，报复都是一种必然要做的事情。
他们必须得强硬起来，杀死这个人来证明维洛尼卡的尊严。
不过西尔维娅并不是简单的幸运儿。
她自己就很难缠了，更何况背后还站着一个种族。
即使弗雷德里希不知道黑龙的算盘，但见到来到地上世界的黑龙时，他总归会稍微有一些犹豫的。
即是不是真的要为了一个死人这么倔强。
罗塞尔当然还没死，但转生这种事情也并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利用分魂借体重生，之后借助炼金材料重新孕养灵魂。
奈文摩尔并不否认罗塞尔还有爬起来的机会，但短时间内，他基本没有站出来的资格了。
站不出来，那和死了也没有什么区别。
奈文摩尔并不相信，这么长的时间里，西尔维娅不能够经营好一个王国。
有黑龙作为后盾，她也有北方王国数千年来所认可的契约作为正统名义，西尔维娅一旦赢了这一场，罗塞尔几乎是没有翻盘的可能性的。
有些关键的选择就是这样，之前你也许可以失败很多次，但也有可能，只是一次失败，你就失去了一切。
等罗塞尔重新爬起来就太久了，维洛尼卡真的能对一个半死人保持这么多的信心么？
西尔维娅有相同的答案。
她并不是不能够屈尊示好。
被罗塞尔和奈文摩尔教育了之后，这位龙母冕下十分谦虚，并不介意和自己的食物合作，甚至是放弃吃掉这些食物。
相比较得到一个在地上生活的正统身份，把黑龙一族正正经经地带离地下的大坑，这点食物的价值并不重要。
但整件事情的核心顺序并不是她是否愿意示好，而是维洛尼卡对于罗塞尔莫名其妙的信任。
罗塞尔还活着，维洛尼卡就不会轻易让出王位。
“人活着才有最大的价值，罗塞尔虽然没死，但短时间内已经不可能站出来了。”
“而且如果真的要和黑龙交战，维洛尼卡取胜的机会并不大。”
作为王庭，维洛尼卡有驱使斯维尔特贵族们的权力。
但这件事情基本上不会有贵族参与进来。
因为契约明明白白地写着，当西尔维娅胜利之后，维洛尼卡应该遵奉她为新的女王。
千百年来的契约都是如此，任何人想要介入这种契约都很难找到合适的理由。
除非他们确信黑龙的到来会改变他们的利益，否则他们没理由和黑龙血战。
维洛尼卡的战争是为了求生，他们的战争是为了什么？
为了利益？
可打不赢的啊。
这场战争只能把斯维尔特王国打烂，但绝对不会有什么胜利者。
这是大家和谈的条件。
西尔维娅想要的是一个相对完整的人类王国，她当然也可以只要一个王城，但这样后续来的麻烦也会让黑龙一族不胜其扰。
维洛尼卡想要的是生存和活着，如果能够爬上更高的地方，那就再好不过了。
因为欲求并不冲突，且都需要斯维尔特这个基盘，于是合作就有了其必要的价值。
唯一干扰谈判的，只剩下了不了解。
西尔维娅不知道弗雷德里希和维洛尼卡对于罗塞尔的信任度究竟有多高。
维洛尼卡也不知道西尔维娅究竟想要什么。
因为信息上的匮乏，双方并不知道彼此的底线和欲求，于是他们不约而同地都做出了最坏情况的预演。
他们都打算坐在谈判桌上好好聊聊未来，但同时，他们也做好了扣响扳机的准备。
“有了，”西尔维娅眼睛闪动，“你过来一点。”
她俯下龙首，靠近了奈文摩尔。
这个距离就更近了，近到了奈文摩尔如果想要动手，她多半是来不及反应的。
奈文摩尔当然没有这么做。
如果要杀死西尔维娅，他一早就可以做到，实在不必等到现在。
“你有考虑过联姻吗？”
西尔维娅正色道。
“你考虑了半天的诚意，就是给我找个黑龙姑娘？”
奈文摩尔伸手扶额。
佐证自己的方法确实不多，谁让他们两个之前还互相背叛过。
但奈文摩尔也不是真的要她证明自己的无害。
让一条龙证明自己的无害，证明自己一定会遵守契约，这本就不现实。
他只是需要一个理由而已，任何合理的理由都可以。
西尔维娅需要他做的，奈文摩尔大概能够猜到。
这是一种假借家族背景，但并不需要真的驱动家族的方法，再加上【朗基努斯】作为凭证，让弗雷德里希相信，这一切都是教皇国的安排。
而西尔维娅，早就选择了和教皇国合作。
这么一来他所有的反抗心思都会彻底消散，因为他无力抗拒两者之中的任何一个，更何况是两者的合作。
狐假虎威，但并不全是谎言。
起码整件事情，教廷绝对不够无辜。
奈文摩尔并不介怀利用教廷的名声。
坦率地说，如果教廷一点价值都没有，你为什么要投资教廷，以期获得高位和权力？
就是因为教廷的名字有用，教廷能够拿出珍贵的资源和密传，所以人们才会对教廷的权力趋之若鹜。
他只是没有想到，这么简单的事情，西尔维娅思考了半天之后，居然拿出来了一个联姻手段。
这种东西真的有用么？
奈文摩尔深吸一口气，“我的婚姻是一件不错的筹码，它并不在我的掌握之中，家长们会决定我的妻子应该是谁。”
他婉拒了西尔维娅的建议。
“你就不能够自由一点？”西尔维娅眼皮翻动，充分地表现着名为鄙夷的情绪。
“我相信任何一个家族投入了资源来培养一个成员，都不是为了在用到他的那一天，等来了一句我不想接受家族的安排。”
奈文摩尔实在缺乏情绪，“这是很简单的事情，家族需要我的未来，我需要家族的支持，于是我接受家族的培养，也必须接受家族的安排。”
他没什么反抗精神。
并不是说不能拒绝，自己安排一段故事。
对于出色的孩子，家长们总是有更多的耐心。
奈文摩尔当然可以拒绝部分的安排，但家长们的礼物和耐心都不是免费的，每一次的拒绝，自然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而他并不理解，有关婚约这种事情究竟有什么好反抗的。
婚姻对象有身份有地位就足够了，她究竟是谁或者你是否喜欢她这种问题，真的重要么？
西尔维娅打算把自家的小母龙嫁给奈文摩尔。
不管怎么说，一个能够被天父选中的圣骑士，血脉和天赋总归是值得期待一下的。
显然奈文摩尔的家长们也都有这个算盘，他们已经为奈文摩尔选好了妻子，即使奈文摩尔到现在都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和身份。
但在这方面上，他不觉得波尔金的家长们有愚弄他的理由。
最简单的方法被否决了，西尔维娅自然也顺势拿出了另外的方案。
佐证诚意是一件小事情，大家对契约会被履行的最大自信，都是自己的拳头和刀剑。
她以家族的名义起誓，于是奈文摩尔也就认可了这份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