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家的季节

小说家里，我大约算是爱写景物和季节的了。但我有个习惯，若非写实的东西，便没有自信确保真实。大约是因为我常去旅行，反而如此的吧。只因我也多次体验过，在大自然的实景下，总会发出现实比小说更加奇妙的感叹。似乎不管多具象征性的自然描写手法，若非从写实中来，便无法扎牢根基。

我也想借纯粹的空想造出景物、季节来描写一回，可又会写出怎样的东西？由于几乎不曾见过作品中描写世间不存在的自然，我只能试着想象一番。在非现实的自然里，不论是让极其现实的人类居于其中，还是让非现实的人类居于其中，想必都会格外有趣。然而，正如描写人物姿态一样，如今的散文家描写起自然也不大有胆量，养成了不敢太超乎常识的习惯。景物与季节若不能给读者某种感怀，若不作为作品人物的背景印象，便写不出。这种关系的复杂也往往使人逐渐流于偷懒。

总的来说，散文家描写自然见不到进步，这便是我的反省。与诗歌力求该领域的种种新风尚相比，散文似乎犹在故步自封。近来，就连切中心理的感觉也开始模糊，追求的是事物的大致轮廓，这样便日渐失去文章象征性的高度了。作为文学上象征趣味的基础，景物与季节受到轻视，只能说也是理所当然了吧。

(1939年9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