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争执
“不过也未可知，既然此处找不到，我们再去其他地方看看。”陆云初安慰着有些失神的樊黎。
“好，那我们回去。”
两人顺着来路往回走，此时天色蒙蒙亮，她们远远看到昨日那座湖泊时，却发现那附近围了很多人。
“好像是许师姐她们。”樊黎仔细辨认了下。
此时，许馨元也远远看到了她们二人，立刻迎上前来，“你们两个没事吧？”
她摸了摸陆云初断掉的左臂，此时已经包扎好，但还是能从陆云初苍白的脸色中看出伤势之重。
“昨日看到传讯符时，我们那边也在迎击异兽，一时间赶不过来，我给宗门发了信号，他们来得可及时？”
“多谢师姐挂心，华清师兄昨日返回宗门，正好将我们救下来。”
“那就好。”许馨元终于松了口气。
“师姐，你们在此处做什么？”樊黎问。
“听说这里出现了一座地宫，弟子们都要过来看看。只不过进去才发现，里面空荡荡的，除了石棺和灵位什么都没有。”
“没错，这处墓葬的确很简陋，连陪葬品都没有。”樊黎也很是疑惑，明明是魔族右护法，怎么身后落得如此凄凉的下场。
三人叹息着看向湖面，恰巧有一位弟子正湿淋淋地从水底爬出来，看到陆云初的瞬间眼前一亮。
“咦！道友，你没死啊？”
陆云初皱了皱眉，这面容和声线似乎有些熟悉，“你是……昨天跟我一起跳湖的那位道友？”
“没错，就是我啊，我叫杜铭。吓死我了，昨天跳湖后，发现你没爬上来，还以为你出意外了。”
陆云初心说她确实溺水了，只不过运气好碰上里面另有一番天地罢了。
但她面上只道：“多谢道友挂念。”
杜铭没在意，有些贼头贼脑地四处看了看，忽然凑到她身边，招招手示意她倾身，然后在她耳边轻声道：
“你要小心那个穿黑衣戴兜帽的人，昨天我们跳下湖后，我憋气很久才浮上来，刚冒出半个头，就发现对面湖边有个黑衣人站在你跳下水的地方徘徊，那些鬿雀盘旋在他周围，完全不攻击他。”
黑衣人……
陆云初眸色一沉，听起来应该是赤衡。
“后来呢？”陆云初问道。
杜铭道：“后来他就跟着跳下去了，我爬上岸后，来湖对面探查过，但什么也没发现，之后忽然魔气四溢，周围开始出现好多异兽和鬿雀，我就赶紧突围找其他人去了。”
陆云初神色凝重，果然是他……
“喂！”杜铭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听见我说的没有？”
陆云初回神，朝着杜铭行了一礼，“多谢道友相告。”
“嗨，没什么，我这人就是爱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陆云初轻笑一下，“道友高义。”
“可别，举手之劳而已，不用这么严肃，那人在秘境里还裹得严严实实，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杜铭摸着下巴道：“若不是这秘境里的景象会全部出现在外面的秘境幻影里，指不定他会做出什么事来呢。”
是啊……
陆云初心想。
若非秘境中每位弟子的一举一动都在外面那些长老们眼底，以赤衡对这把凤翎鞭的热衷，说不定昨晚就动手直接抢夺了。
……
“许师姐，你们都走过哪些地方了？”樊黎好奇问。
“我是在森林南边落地的，一路上找到了不少师弟师妹们，接到消息后就一起过来了。”
“你们那边靠海吗，有没有见到这种湖？说不定还会有其他地宫出现呢？”
“没有，”许馨元摇摇头，“南边我们都逛遍了，没见到有什么湖，也不靠海。”
“这样啊，”樊黎和陆云初对视一眼，陆云初拍了拍她的肩，说道：“无妨，我们继续找找，机缘总会有的。”
这时许馨元身后的一位修士忽然问：“听说地宫里有一件法器，被陆师妹拿到了，据说还是魔族至宝呢。”
陆云初抬头看去，只见一名身着宝蓝纹锦长袍，相貌周正的男子站在不远处，胸前抱着佩剑，眼前不住地上下打量着陆云初。
随即开口道：“不过是个刚刚筑基没几天的修士，竟然敢用魔族的至宝，也不怕半夜走火入魔，你不知道上一个这么不要命的修士，是神志不清时被自己亲手活生生掐死的吗？”
附近的人听到这话都看过来，视线在男子和陆云初之间逡巡。
陆云初隐约觉得这人有些眼熟，还没想起来他是谁，樊黎已经满脸怒容地开口：“你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实力很强吗，我怎么从未听过？得到什么法器都是个人机缘，你就算没那个命，也不用这么酸吧。”
“我用得着酸她？谁不知道玄字班的陆师妹相貌不凡，颇受照拂，只可惜资质平庸，进入山门三年才修成练气二层。”
“陆师妹，”那人讥笑道：“你敢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说你是怎么两年之间修成筑基的？”
周围顿时议论纷纷，从前的陆云初性情孤僻，在宗门几乎没有什么朋友，可她相貌出众，一向受人关注，修为从来不是什么秘密。
她修为低微时，甚至不少男弟子明里暗里打她的主意，只是都被华清师兄拦下来了，原主也因此招了谈素的嫉恨，明里暗里给她使绊子，这矛盾更是在华清因救她受伤之后激烈地爆发出来。
“虽然不记得你是哪位，”陆云初忽然开口道：“但既然你如此好奇我修为增长的秘诀，诚心求教，我也不介意告诉你。”
她背起手，一本正经道：“问道之途，要在持净息心，消灾辟恶。身为修士，若一味嫉恨贪妒，玩弄唇舌，见到优胜者便胡乱揣测别人，成天斗鸡似的上蹿下跳，不仅仙道大门不为他敞开，还要小心渡雷劫时被天道一怒之下劈成焦炭啊。”
“你说什么呢？！”男人怒目而对，却对上了一双冷若寒霜的眼眸，眼底十足不耐，瞳仁深处甚至隐隐泛出一抹红光。
男人不由自主愣了一下，在某一瞬间似乎感到脚底冷气窜起，但很快被他否定了，这陆云初筑基还不到十天，而他已经筑基后期了，岂会被她压制。
此时，陆云初已经想起对面的人是谁了。
昨日秘境即将开启之时，所有人站在演武台下等待，当时赤衡与另外一名修士经过他身后，赤衡身边那位男子，赫然就是眼前这人。
“尹师弟，怎么了？”恰在此时，消失许久的赤衡忽然出现，走到了那名男子身旁。
尹师重冷笑一声，“还能是什么，不过请教一下我们陆师妹有什么快速突破的秘诀罢了，只是师妹似乎看不起我们这些天赋平庸之辈，不肯分享给我们呢。”
“陆师妹？”赤衡疑惑地看过来，“陆师妹一向性情和善，怎么会做这种事呢？”
陆云初怒极反笑，眸子沉冷地盯着赤衡。
尹师重又道：“是吗，从前性情温顺的人忽然变得浑身是刺，该不会让我猜中，陆师妹真的走火入魔了吧？”
如今人妖魔三族地盘泾渭分明，千年来尚算安宁，只是那结界虽阻挡了三族间的交往，但化神期以上修士却可以任意出入，因此三族间小摩擦从未停过。
各大宗门中若是发现有弟子走火入魔，都要立刻赶出宗门，直接扔进魔族地界去的。
“喂！你不要空口无凭就污蔑人啊！”樊黎站在陆云初身边，气得指着对方道。
陆云初神情从容地回答，眼睛却看向赤衡的方向，“师兄怀疑我走火入魔，可有从我身上感受到一丝魔气？”
尹师重眼睛微微眯起，上下打量着陆云初，对方身上确实没有魔气，只是两年筑基的事实在荒谬。
沧灵山是青州第一大宗，每年都有无数少男少女想要拜上山，大多连山门都进不了，就在灵根测试中淘汰。
而外门弟子数万人中，筑基者也不过数百，其中还有很多是屡次进入秘境，却始终不能被选中进入内门的。
就算是外门中天赋最高的天字班修士，从练气二层练到筑基期，基本也都得十年时间。
要知道，凡人寿命百年，一旦筑基，寿数便可增至双百。此后每提升一个境界，便增二百寿数。
可世间芸芸众生不知凡几，其中具有慧根，能够引气入体的已是百里挑一；突破肉体凡胎正式筑基，便是正式进入修仙一途，这又是一道门槛。
即便是世间资质超凡之士，能够在而立之年筑基的已是佼佼者。
如尹师重这般，生在家学渊源深厚，修行资源无数的大家族，较旁人引气入体更早，悟性慧根极高的天才少年，也勤修十年才得以筑基。
十年筑基，已经让他成为青州王城人人称羡的天才。
“整个青州，我还从没听说过有人能够两年从练气二层修到筑基的。谁不知道你陆云初进入宗门时，灵根破损，资质低下，只是靠着一张脸引得师兄的关注。”
“我真的很好奇啊陆云初，”尹师重轻蔑道：“你到底是用什么办法用两年时间筑基的？我想整个沧灵山外门的弟子都想不通这个问题吧。”
陆云初眉头微皱，两年筑基没可能？速度太快了？
可惜她根本不是两年筑基，而是十五天筑基的呢。
原主十五岁入宗门，两年筑基，旁人都道她没有修行天赋。但外门弟子之间交际甚少，基本都在埋头修炼，原主从未与人探讨过关于修行速度的问题，以至于陆云初根本不知道旁人筑基多数都需要几十年时间。
唔……
但是她真的没感到修炼有什么难度啊……
周围的修士们看着陆云初的眼神也渐渐不对劲，陆云初筑基的事知道的人其实没有几个，但秘境开启前不久的筑基雷劫却是所有人都看到了的，不过是没想到渡劫的人会是她罢了。
此时尹师重将她修行的速度点出来，旁人心中也难免有些疑虑。
“真的有人能够两年筑基吗？不对，陆云初好似是寅初十三年上山的，这么说她应该是五年筑基。”认识陆云初的人开始回忆起来，当初对方入门的时候，好像除了容貌在入门时小小引起了轰动以外，没觉得她有什么特别的啊。
“什么？这么说她岂不是二十岁就筑基了。”一位红衣师妹惊奇道。
另一人呆呆道：“按照这样的修行速度，她肯定能在百岁前结丹。”
“嘶……岂不是说她这辈子都可以维持二十岁的相貌了。”
“切，五年算什么，你们沧灵山的修士不会这么没见识吧？”一位站在旁边的修士忽然开口嘲讽道。
“哦，那么你们天柱门里遍地都是二十岁筑基的天才了？据我所知，段道友你今年都四十六了吧，怎么还跟我们这群筑基期一起参加试炼啊？”
那位天柱门修士冷笑道：“二十岁罢了，我们少主如今十八，已经成功进入筑基期。”
另一位沧灵山弟子听了却笑起来：“十八？你不知道我们华清师兄和苍玉师兄都是一年筑基吗？如今这两位师兄都已经化神期了，你们整个天柱门恐怕没有几个化神期吧？贵宗门常年依附着沧灵山，你哪来的胆子在这里大放厥词？”
段道友脸色赤红：“无知小儿，你可知段家在王城是何等尊荣，竟然这么跟我说话……”
“够了！”许馨元厉喝一声，旁边议论的几人不情不愿闭上了嘴。
“旁人修为如此，都是对方的造化，与你们何干？与其互相争执，不如趁秘境中安稳下来寻找属于自己的机缘。”
尹师重扬声附和道：“是啊，你们说那些修行天才有什么用？别忘了，眼前可有个从资质平庸，一夜之间转变成天才的人呢，难道你们就不好奇？”
比起先天资质超凡，自然是学渣逆袭更能吸引众人。而陆云初入门时的资质测试是很多人亲眼目睹的，她根本没有两年筑基的资质！
许馨元见火又要烧起来，立刻道：“好了，大家若是无事，便各自继续试炼吧。”
尹师重却道：“累死累活寻找那点野花野草有什么意思，这秘境里最大的宝贝早就被这位陆师妹拿走了，不过给我们剩下点破烂罢了。”
“尹师弟……”
“行了许师姐，你干嘛一直啰里啰嗦，你再维护你这位师妹，她也不会把那件魔族至宝送给你啊。”
许馨元头疼扶额，这位尹师重出自皇城尹家，不仅是天潢贵胄，祖父还是为分神期修士，长期镇守皇城，堪称如今长孙王朝的定海神针。
对方完全不惧怕她，而她也的确开罪不起这位小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