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要你读书，你去抓只蛤蟆学阉猪
准备工作不充分，既没准备勾树枝的钩子，又没准备装槐米的箩筐。
左向阳像只猴子一样灵活地在树上窜上窜下，一根根挂满槐花花蕾的树枝扔到了下面伸手接着的任民权手上。
本来想跟着大哥哥出来找妈妈的小红缨，也成了左向阳的小帮手，帮着他将槐米从树枝上摘下来放到他和任民权摊在地上的衣服上面。
太阳瞪着红肿的眼睛“咻”的一声钻下了山，只有残留的鱼肚白从茂密的树叶间透了下来。
“多多，回家，我怕。”
小朋友对即将来临的黑夜天然恐慌。
还在兴高采烈的左向阳这时才想起抬头看下天色。
“好嘞，回家。”
今天收获不少，两个人的衣服全打成了包裹，装得满满当当。
任民权将手指放进嘴里，打了个呼哨，老水牛“哞哞”地应了一声，拔起四腿飞快地来到了他身边。
放牛这工作挺好！
左向阳打起放牛的主意来了。
反正任民权也待不了几天了，到时让他帮忙说句话，将这工作移交给自己。
“你摘这些花骨朵干什么用？如果想做槐花饼吃还得用开了花的好啊。”
任民权还是没弄明白左向阳摘槐米干啥用。
“这就是你的野兔啊，还有竹叶青……”
“你玩我？”
任民权拿起赶牛的藤条又抽了过来。
“别、别，我开玩笑的，这花骨朵晒干了叫槐米，在供销社应该能卖到0.45元/斤，卖到县药材公司收购站应该能卖0.5元/斤。”
左向阳没打算瞒任民权，以后还得靠他帮忙采摘呢。
“你说什么？这玩意一斤能换6两肉？”
当时食品站国营牌价，每斤猪肉0.76元。
“信不信由你，你给我拿好了，如果掉了别说野兔肉了，加兔毛都没得一根给你。”
左向阳一副胸有成竹的样，让任民权将两件衣服包裹抱得紧紧的，唯恐掉了下去。
“缨子，坐牛背上。”
“不，我怕。”
“怕啥呢，有哥哥在！”
小红缨战战兢兢坐到牛背上，小胳膊使劲抱着左向阳一只手臂。
“快看，那不是朱国强吗？莫非他又来找我们麻烦了？”
走在前面的任民权突然停下脚步，用下巴朝前面的路呶了呶。
水塘路的那头迎面而来的是朱国强，还有刘大柱。
狭路相逢勇者胜。
也不是说在向阳真勇敢到天不怕地不怕的，而是他就算想躲开也无路可逃。
左边是高高的石坝，右边是深深的水塘。
“走啊，怕啥，他难道敢在光天化日下吃了我们？”
大敌当前，首先得鼓舞队友的士气。
任民权没办法，硬着头皮往前面走，还隔着老远就献媚似地喊道：“朱营长，你们这是往哪里去啊？”
“哎呀，别提了。”
朱国强摇摇头，愁眉不展。
“咦，这不是小缨子吗？小缨子找到了！”
身高一些的刘大柱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牛背上又是兴奋又是害怕的左红缨，兴奋地喊了起来。
“啊，真的是缨子，阳伢子你怎么不跟你妈妈说一声，你妈妈眼睛都哭肿了，全生产队的人都在帮你家找缨子呢，水塘、泥坑都翻遍了。”
原来朱国强是带着刘大柱去九龙岭找人来的，唉，其实朱国强这人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坏，生产队里的人真有事，他还是愿意帮忙的。
“你这个蠢蛋，将妹妹带出来都不跟家里人说一声，赶紧抱着妹妹回家，别的你不用管了。”
任民权知道突然发现自己锁在家里的女儿不见了会是什么滋味，对着左向阳就是一脚，边踢边骂。
这下左向阳不敢还手了，乖乖地抱下小红缨，扯起脚秆往家里跑。
吴玉春瘫坐在自家的门槛上，眼泪都哭干了，只有嘴巴大张着喘气，喘上一阵又无泪地干吼起来。
刘家几个女人围着她在一旁劝着，有些心软的边劝边自己也忍不住抹起眼泪来。
“小缨子找到了，小缨子回来了！”
先跑一步的刘大柱好像是立了大功一样边走边喊。
“哪里，我的小缨子在哪里？”
吴玉春像是打了一针强心针一样弹了起来，扒开围着她怕她想不开的女人们就往外扑。
“妈，是我带出去玩了。”
左向阳惭愧地对他妈解释了一句，吴玉春根本没有听他在说什么，一把抱住左红缨，左看右看，好像左向阳是个陌生人似的。
“妈妈，洗手手。”
小红缨伸出被生槐米染得淡黄色的小手掌叫她妈妈帮她洗。
吴玉春赶紧倒盆水帮女儿洗手。
左向阳也没不知道这鬼槐米染色效果这么强，洗了半天，水都换了几盆了，小红缨的手掌还是黄灿灿的。
“妈妈，痒痒。”
小红缨有小手指搔着脖子上的小包对妈妈说。
左向阳只知道让小经缨坐在牛背上挺好玩，忘记牛身上有牛虻，叮得小红缨脖子上好大一个的包。
这时吴玉春才好像看到本应该坐在县城一中读书复习的大儿子一样，转身回里屋拎起一把竹枝扎成的家法来。
“我叫你带妹妹出去玩，我叫你不读书溜回来。”
带叶的竹枝扎在身上像狼上棒一样，很快左向阳身上就打得皮开肉绽。
左向阳不敢跑，也不愿跑，毕竟这次将妈妈吓得半死，而且把妹妹又是手染色了又是叮了好多包，估计吸的血两斤肉都补不回来。
左向阳他爸爸和弟弟也闻讯赶了回来，看到他妈妈真下着狠劲往左向阳身上招呼也没出手劝阻一下，相反，阴沉着脸的左天赐扬起拐杖对准左向阳的大腿就是一下。
这可不是竹枝虽然打得痛但都是皮外伤，这一拐杖打实了非把腿打折不可。
左向阳赶紧往旁边一跳，但拐杖的尾风还是扫到了他的小腿肚，疼得他蹲下抱着小腿揉了起来。
“你个王八羔子，要你去读书，你却抓只蛤蟆学阉猪！老子今天非打断你的腿不可，让你到处乱跑！”
又是一拐杖下来，左向阳腿脚有些不便了，只能往旁边闪了一下，拐杖落在肩膀上，立即红肿起一条长龙似的包。
“我叫你把妹妹偷走，我叫你不读书！”
左天赐现在已经气得神志不清了，拎起拐杖没重没轻地还想往自己亲儿子身上抡。
“住手！你再这样打下去我就对你不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