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我在第五层你在你几层
小女孩慢慢抽出了化为锋刃的手臂。
鲜血滴落。
莫观棋重重地倒在地上，口中发出“嗬嗬”的声响。
时间仿佛停止了流动，他觉得自己眼皮越来越沉，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暗。
“小川……你……也是老人的傀儡吗……”
“大哥哥好坚强哦，被刺中了心脏还没有死呢。”
脏兮兮的小女孩轻轻拭了拭眼角的泪水，露出了天真可爱的笑容。
她举起化为锋刃的手臂，狠狠挥下！
“铛！！！”
热能武士刀架住了挥下的锋刃，顺势挥斩而出——
“嗤……”
小女孩轻飘飘地闪到了数米之外，盯着自己小腹上面涌着蓝黑色血液的刀痕，有些好奇地歪了歪头。
“漂亮姐姐，突然之间变得好厉害哦。”
白云裳没有理会小女孩的疑惑，低垂着头，目光怔怔地看着地上淋漓的鲜血。
她捂着莫观棋的心口，感觉着血液在手指间渗出，那滚烫的血液却让白云裳浑身发冷，只觉得整个人都失控一般的惊惶。
“喂，莫观棋，你不能死……”
“你不是很有经验吗，你不是什么都知道吗……”
她轻声开口，然后声音渐渐变得尖锐起来：“我不允许你死，听到了吗！！”
“哈……啊——！”
热泪从眼角滚落，白云裳陡然弓起身子，发出了一声心痛的、酸楚的、撕心裂肺的喊声。
那中间蕴含的，或许不光是因为莫观棋死去的悲恸，中间还蕴含着许许多多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心绪。
白云裳怔怔地看着指缝中溢出的鲜血，脑海中一道囚禁自己很久的桎梏，就在突然之间，打开了。
她慢慢抬手，于是天地间的某种能量开始苏醒，它们睁开惺忪的睡眼，雀跃着，跳动着。
汇聚在「热能武士刀」之上！
那锐利的高热锋刃，此刻红得有些发紫！
伴随一声轻喝，那汇集了白云裳全部力量的锋刃，猛地挥斩而下！
一道半月形的剑气飞过，重重地嵌在了诡异老人的身上——
坚硬无比的外壳，在这一道剑气之下迅速融化崩解！
老人被砍成了两半。
已经脱力的白云裳有些颓然地跪倒在地，当啷一声，手中的热能武士刀掉在了地上。
控偶师死了，一切都结束了……吗？
就在这时，一个脏兮兮的小脚丫在白云裳眼前放大，狠狠地踹在了她的小腹上！
伴随着一声闷哼，白云裳的身躯高高扬起，重重砸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她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挣扎着想要起身：“为什么……”
“为什么还能动是吗？”
“漂亮姐姐还真是笨呢，因为，主人还没有死哦……”
远处，被砍成两半的老人慢慢坐起，切口处生出了密密麻麻枝干状的东西，将切成两半的身体缝合了回去。
他歪了歪头，笑了笑。
于是，小女孩也歪了歪头，笑了笑。
她手臂化作的锋刃轻轻甩了甩，向白云裳走去：“接下来，就是漂亮姐姐了哦。”
但是她很快走不动了。
莫观棋挣扎着伸出手，抓住小女孩细小的脚腕。
“快走，小妞儿！”
白云裳轻轻抹掉嘴角的鲜血，露出一丝惨然的微笑，有些虚弱地摇了摇头。
小女孩脖子扭到后面，低头看了看。
“哎呀呀，大哥哥还活着呢……”
“既然没有死的话，大家一起来杀掉大哥哥好不好呀？”
她笑嘻嘻地拍了拍手。
天台的屋门缓缓打开，那些哭叫着逃离的小孩探头探脑，蹦蹦跳跳地走了进来。
地上，那些被丝线割伤的小孩，倒在血泊中的小孩，失去头颅的小孩，如同鬼魅一般，慢慢地站起。
他们蹒跚着、踉跄着、蹦跳着，来到了倒下的莫观棋身边。
一柄锋刃刺透了莫观棋的肺叶，他剧烈地抽搐了一下。
小男孩抽回锋刃，冲着小女孩咧嘴一笑。
“他还会动呢。”
“是啊！他还会动呢~~”
所有的小孩异口同声，最后的“呢”拉着长长的童音。
于是，一柄刀落下。
又一柄。
鲜血飞溅。
溅在他们的小脸儿上。
仿佛来自地狱的魔鬼。
小女孩提着手臂上的锋刃，笑嘻嘻地抓起莫观棋的头发——
那是口鼻、眼睛都溢着鲜血的凄然面孔。
锐利的刀尖对准了那双毫无焦距的眼睛，慢慢地推了进去。
可这一次。
被利刃穿刺的尸体，却发出懒洋洋的声音——
“哎呀，好痛。”
……
……
骆家庄农贸市场。
秘密研究所。
跃动冲锋的自爆，在门口似乎被什么阻碍了一般，只留下了向外扩散的痕迹。
快要倾塌的墙体，被一层薄薄的脉冲屏障支撑了起来，丝毫没有影响到房间中的诡异景象。
依旧是数十个目光空洞的流民，紧紧盯着眼前的光脑屏幕，十指不停地在键盘上敲击着。
“3组暴力攻破格式塔四级防火墙成功，现尝试读取数据……”
“读取失败……等待重连……读取失败……等待重连……读取成功。”
“不夜城「大型恶物质阻断装置系统」数据解析包开始下载……伪连接通路开始生成……”
“当前伪连接通路生成进度3％……”
噼里啪啦的键盘敲击中，又是一个流民眼角流血，身体剧烈地震颤起来，口吐白沫倒了下去。
阴影中，慢慢走出了另一个待命的流民，就在他将死掉的流民拖走时，一个带着兜帽的神秘人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反手一刀。
戴着兜帽的神秘人头也不回，坐在了死人的位置，像四周的流民一样，双手噼里啪啦敲打着键盘。
而原本拖着死人的流民，一个趔趄，捂着脖子上喷涌的鲜血倒了下去。
“警告，警告，进程破坏，伪连接通路中止……”
“当前伪连接通路生成进度9％……”
“当前伪连接通路生成进度3％……”
“警告，警告。断开连接。”
搞定，大功告成……
兜帽下的神秘人长舒了一口气，看着眼前躁动起来的流民，有些发愣。
好像被发现了？
“发现未知威胁……”
“威胁级别判定……高度威胁……”
“判定需要威胁处理……”
“威胁处理执行……”
流民们的双眼空洞无神，却机械地说着同样的话语。
他们从机位上慢慢起身，连同阴影处待命的流民一起，向戴着兜帽的神秘人摇摇晃晃走去。
兜帽下的神秘人轻轻叹了口气，组装好最后一根枪管。
一挺微型加特林机枪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咧嘴一笑。
露出了两颗虎牙。
很残忍。
“突突突突突突！！！！”
枪身喷出一串火蛇，成片成片的光脑在火蛇中炸碎！
漫天飞舞的光脑碎片中，那挺加特林调转枪口，对准了逼近的流民。
再见了……
曾经的你们……
毕竟，你们也不想以这样的方式，存活在这个世界吧——
“突突突突突突！！！”
流民的胸口绽放着蓬蓬血雾，成片成片地倒了下去！
一只看起来格外强壮的流民绕到了神秘人的背后，指尖狠狠地刺入了神秘人的手臂。
暗黑色的血液从伤口蔓延。
神秘人扔掉加特林，冷冷地卡住身后流民的脖子，将他扭到身前，从兜中掏出了塑胶KPI-36型炸弹，甩手糊在了流民的脸上，紧接着一记势大力沉的回旋踢，将这个流民狠狠踹进了人群。
他从怀中取出抵抗恶物质感染的「第9号血清」，不急不缓地注射到了伤口附近。
转身离去。
十。
九。
八。
门外，他拿出起爆器，转头看着快要涌出秘密研究所的流民，轻轻叹了口气。
算啦……
一。
“轰轰轰——”
爆炸掀起了巨大的风浪。
那风浪掀开了兜帽。
竟然露出了莫观棋的模样！
莫观棋看着面前化为一片废墟的秘密研究所，从兜里摸出了通讯器。
他拨通了一个号码。
……
……
天台之上。
“哎呀，好痛。”
“哎呀，痛死了。”
“哎呀，哦，哦，啊！我不行了……哦！”
老人的身边，一群孩子们笑着、跳着、割裂着撕扯着“莫观棋”的尸体。
整个人已经血肉模糊。
看不清模样，看不清任何一个器官的样子。可就算这样，依然在发出懒洋洋的叫声。
似乎是达到了某个极点，整个血肉模糊的尸体再也不堪重负，发出了“嘭”的一声轻响——
一张破破烂烂的人形符纸在空中飘来荡去，慢慢落在了地上。
尸体不见了，血泊不见了。
原本应该死透的人，就这样突兀地消失不见。
地面上只留下了那张破烂的人形符纸。
小女孩笑嘻嘻的面孔渐渐消失，变得狰狞起来。
“大哥哥不见了呢。”
其余的孩童也跟着慢慢失去微笑，露出了狰狞的面孔，异口同声。
“是呢，大哥哥不见了呢~~”
没有人形的“老人”慢慢走近，半个机械头颅歪扭，猩红的眼眸紧紧盯着地上的符纸。
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就在这时，突兀的声音响起，回荡在寂静的天台——
“爸爸的爸爸叫什么？爸爸的爸爸叫爷爷。爸爸的妈妈叫什么？爸爸的妈妈叫奶奶。爸爸的哥哥叫什么？爸爸的哥哥叫伯伯……”
几十双眼睛齐刷刷盯向了天台的角落。
阴影中，看不清那人的样貌，却听到了淡淡的，宛如低吟浅唱的声音。
“喂？你那边怎么样了？”
“嗯……嗯……”
“放心，白小姐还活着……”
“剩下的，交给我。”
人影慢慢走出了阴暗的角落，关掉了通讯器。
那是一个绝美的道姑。
让人不敢靠近亵渎的空灵气质、让人急欲保护呵护的凄美眼神，在长及腰间的如瀑长发映衬下，水蓝色的道袍远远望去，仿佛像是潺潺流动的海洋一般。
她漫不经心地走到了孩童和老人的面前，微微一笑。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笑容渐缓，言语渐沉。
“刺不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