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43幕：支付
静谧、安眠的力量荡漾开来，塔威尔拔出刺入后背的木条，奋力朝“读心者”甩去。
随着“读心者”眼眉轻挑，不知从哪游走出的魂体替他格开了这道“暗器”。
眼前这名序列8的“掘墓人”，在“疯子”非凡能力和药剂的强化下，速度已经快到拖出残影。
趁着“安魂”符咒起效，塔威尔飞快来到人面鱼身边，对准那腐烂油腻的鱼下巴将匕首捅了进去。
这是他在“死亡之眼”下看到的弱点，人面鱼一经遭受创伤，便趁着“卡诺匹斯罐”对它控制骤然减弱的片刻，摇了摇鱼鳍，逃遁回了附近灵界。
而不远处，欧维恩直接往伤口上倒洒整瓶止血药，力求尽快让“侍奉”留下的伤口结痂，结束“疯子”式强化、保存下灵性。
他感到灵知仍未完全归复，抬起头，看向前方阻挡着亡魂侵蚀、与死灵们搏杀的塔威尔，叹道：
“塔威尔，说起来你对序列7的‘吸血鬼’非凡能力了解多少？”
塔威尔的左眼此时已被什么锐器刺入，变得血红一片。
他之前发现用匕首收效甚微，越来越难以伤害到那些趋于虚化的死灵，干脆剖下一只亡灵的臂膀，以此抡击那一个个出没于身边的脸孔。
但不管怎么努力，死灵的数量还是不断增多，塔威尔用力拔出插入腹中的木刺，见创口顿时血如泉涌，被迫后退几步，将木刺重新插回：
“并无了解，唔，怎么了？”
“没什么……”欧维恩停下搓揉太阳穴的双手，头部还是传来细微刺痛，但最难受的一阵已经缓过来了，更重要的是塔威尔也快独木难支了。
但愿“吸血鬼”的魔药名称没有和我开玩笑……欧维恩不再等待，轻轻一咬，指尖顿时殷红：
“塔威尔，请你再念一遍《亡灵书》的咒文。”
塔威尔微微一愣，没去追问原因，将那些文字以古拜朗圣书体念诵出声：
“他坚持他雷同的记忆。
“在那巨大的屋子里，在那流淌的居室。
“在那计算全部年数的黑夜，
“在那细数岁月的黑夜，
“他从隐秘的处所出来。
“请将我的名字归还于我。”
欧维恩逐句重复着他的发音，一同到达尾声：
“……请将我的名字归还于我。”
莎草纸上浮现狰狞可怖的文字，欧维恩伸指按压上去。
直至二十个血印。
欧维恩剧烈颤抖起来，他无比清晰地感到，有颇为沉重的事物离开了自己的身与魂。
而令他颤抖的是大量灵性被抽空，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作为征兆的枯竭反应。
但他知道，二十年与五年相比，未必有质的差距。
几根污浊的羽毛落在欧维恩身上，青年仰起头，看到上方正盘旋着一只隼鹰形象的灵界生物。
它迅速飞行，贪婪地吞食一个个白浊色光点。
“读心者”同样看到这一幕，脸色变得更差，但并没有慌张。
他只是怀着厌恨，将“卡诺匹斯罐”的盖口彻底移开，而那苍白色不再只局限于两根手指，迅速覆盖整只左手，并蔓上他的小臂。
他嘴角抖了几抖，随即冷笑说道：
“相比于真正的‘死灵导师’封印物，达成类似目的，我要付出的代价总是小于你们。”
在“卡诺匹斯罐”中似有什么浆液沸腾，迸出的黑芒再度深沉时，欧维恩滴血的右手却从未离开《亡灵书》。
“寻觅灵魂的鸟儿啊……请饱食一顿吧。”
那隼鹰应接不暇地取食着命数，周围的光点却逐渐变多。
塔威尔数清了新出现的光点，他讶异地发现那竟有三十个，三十个便是三十年，算上之前的，欧维恩一口气支付了寿命中的五十年！
先不说低序列者失去五十年也许会当场寿命清空、直接死亡，就是维持支付所消耗的灵性，也足够灵性枯竭，当场失控！
塔威尔仿佛头脑受到一记重锤，仿佛忘掉失控的非凡者本身的危险，脚步匆匆地追了上去。
虽然阻止了欧维恩继续支出，但摸到右手上那一层细密的肉芽时，塔威尔还是心凉了半截。
而那隼鹰在彻底取食一空后，那覆盖在它身上的黑芒、那来自“收尸人”途径从上至下的压制，竟开始迅速收敛。
伴随一声仿佛来自朽木中对新生的欢呼，那隼鹰连番长啸，它的生命形式发生了某种同层次平移式的蜕变。
它开始由虚入实，身形勾勒清晰。
在一次性得到来自非凡者的五十年命数后，再加上它之前的收集、积累，它在现实凝聚出了真正的实体。
它因此脱离了旧躯，那作为灵界生物的本质。
看着它在吞食掉自己巨量命数后，所发生的变化，欧维恩忽然产生了有什么东西逐渐消融的感受。
与之一同消融的，还有他因为濒临失控，身上生出的肉芽。
原来所谓的核心，居然是——
欧维恩茫茫然抬起右手，侧过手背，轻声自语：
“是「利他」……”
这要是放在原来世界的修仙小说里，大概算得上助人修得正果吧？
欧维恩不禁想笑，可紧跟着出口的却是一阵咳嗽。
对面的“读心者”同样没能笑出来，随着那隼鹰状的生物来回俯冲，被召唤出来的死灵的数量开始锐减。
“读心者”想要用“卡诺匹斯罐”做些什么已经来不及了，也没有任何心情研究什么有趣的心理状态了，此刻的他无比想要把罐子里的脑浆倒出来，自己钻进去。
他原本以为对面那傻逼无论做什么都是徒劳，无非是多召唤几次灵界生物罢了，说不定对方只是想临死前废掉自己一条臂膀、最后恶心一下自己。
一直摆在角落的油画无声无息飘落。
便在此时，他的灵性忽有预感，侧头望向距离他最近的窗口。
他察觉到原本加固那扇窗的力量陡然减弱，变得可以轻易破坏！
而欧维恩正捡起自己的手枪，一边重新向里面添加子弹，一边酝酿开口谈判。
迅速瞄了一眼战局，权衡利弊后，“读心者”开枪用猎魔子弹直接在窗口撕开破洞，发足狂奔而去。
“给我停下！”欧维恩心中一紧，瞄准了对方的腰臀。
在开枪之前，塔威尔将“盗墓者”匕首飞甩出手，精准刺入那男人的左脚腕！
那男人重心猛地向左下偏移，扑地倒下，而在这瞬间，子弹已飞出欧维恩枪膛。
那本来瞄准腰臀的子弹，此刻在那男人左胸穿出一个血洞。
“……”欧维恩和塔威尔对视一眼，呼唤几声并无动静后，欧维恩站起身来，对那男人的身体又补了数枪，确保对方真的死亡。
“结束了？你们赢了吗？我可以过来——”
欧维恩看向从身后房间露出上身的耶里梅斯爵士，示意他再等一等。
随着欧维恩使一个眼神，塔威尔点点头，从衣袍中取出各类神秘学用具，走向那男人的尸体旁边，布置起通灵仪式。
这让欧维恩有些感慨，如果身边没有塔威尔或德莱斯，自己要怎么才能从敌人口中问出所以然呢？
吐真剂？这个世界真的有那种东西么……
“你是什么人，属于哪条途径、序列几？”
隔着灵性之墙，欧维恩开口问道，塔威尔将他的问题转述。
“我叫克萨雷恩，是‘心理炼金会’的正式成员，是‘观众’途径的序列8，‘读心者’。”
真的是心理炼金会、真的是“读心者”……欧维恩急切追问：
“你是否认识一个叫米奥佐的人？他曾在古兹曼党当过帮派医生。”
“认识。组织之所以派我来取走封印物，就是因为米奥佐向心理炼金会提供了这件东西的情报。”
欧维恩不打算询问“卡诺匹斯罐”的使用方式和负面效果，反正这件古拜朗遗物总要还给灵教团，他问起了更关心的事情：
“你对米奥佐了解哪些？挑重要的说。”
克萨雷恩的灵体浑浑噩噩地答道：
“他正在我返回的必经之路上，等待着我，等我交付……
“他是序列7的‘心理医生’，拥有与之匹敌的强力神奇物品或封印物……
“他杀过一个‘药师’，似乎是临时起意，凭此混入了古兹曼党，说要挑起黑帮间的争斗，尽可能多地让黑帮成员死亡……
“让门加萨黑帮占据上风、削弱老牌帮派势力这件事，是心理炼金会的决定，但制造大量死亡，就不清楚了……”
克萨雷恩的声音越发空洞，他所知的就这么多了。
“为什么要削弱古兹曼党？”见克萨雷恩不再继续，欧维恩换了个话题。
“组织成员们希望三大教会能掌握更多主动、更加激进，这是我知道的原因之一。”
塔威尔点了点头，示意克萨雷恩的灵体即将消散。
欧维恩加快了语速：
“‘读心者’的魔药配方是什么？”
“成年七彩蜥龙的完整脑垂体，法尔斯曼兔的脊髓液 10毫升，这是主材料。
“辅助材料是，栗树芽孢5克，龙牙草粉末8克，和纯白精灵花3瓣，配100毫升纯水。”
听完这些话，塔威尔无法再维系通灵，克萨雷恩的灵体随即消散。
在两人结束通灵、收拾摆放一地的道具时，在无人注意的角落，一张面孔从墙上凸显出来。
那是个面容清秀的年轻人，衣装上有颜料玷污的痕迹。
他手一伸，隔着十几米远，那掉落于地的画纸被他隔空抓握在手。
他表情淡漠地看了欧维恩一眼，未做打扰，在旁听完整场通灵、得到想要的线索后，他向后一贴，隐入墙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