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试探

田馨爱在医院陪护了张爱莲一夜，早上6点钟，她才从医院回到家洗漱收拾完就赶忙去上班了。到了台里连电脑都没有来得及打开就被喊去市里开会。开会的时候，她听到了市公安局要重启调查15年前的一桩案件，听到“大厂抢劫杀人案”这几个字的时候，田馨爱的心咯噔了一下。

一上午，她整个人都是恍惚的，心不在焉，案发当天的场景总是在她的脑海里徘徊，挥之不去。以至于下午录制节目的时候，差点出错，田馨爱工作了十几年，很少出现这种低级的错误。同事们都看得出来，她心里有事儿。

晚上下班，她直奔医院。田馨爱告诉田晓鸥，当年的案件要被重新调查，田晓鸥很不解，问为什么。田馨爱回答，为了找出幕后真凶。田晓鸥更不解了，当年的杀人凶手不是已经抓捕归案了嘛，而且也判了死刑。田馨爱回答，杀人凶手是抓捕了，但是不是幕后真凶。还有幕后真凶吗？田晓鸥摇摇头。

案件发生那年，田晓鸥才9岁，年龄还太小，他唯一的感受就是，爸爸回来了，带了很多礼物，然后爸爸又匆匆忙忙的走了，在之后潘叔叔一家死掉了，妈妈和姐姐都很害怕，仅此而已。但是对于田馨爱来说，当年的事情就像一块大石头，压在她的心里，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会常常从噩梦中惊醒，她不敢和张爱莲说出她心底的事，她害怕张爱莲会担心。

张爱莲的病情总是反复，经常陷入昏迷，医院方面下了好几次病危通知书，每一次都说有可能这一次张爱莲就醒不过来了，希望家属做好准备。第一次接到病危通知书，田馨爱如五雷轰顶，天旋地转，不知所措，她总是紧紧握住妈妈的手，闭上眼睛祈祷着，希望妈妈可以醒来，可以去参加她的婚礼。但病危通知书下得次数多了，她似乎也就习惯了。今天，田馨爱甚至希望张爱莲就干脆不要醒来。如果张爱莲醒来之后被警方传讯，当年的事情再度浮出水面，她不知道张爱莲能不能受得了，会不会给她造成更大的打击，所以啊，还不如干脆就这样睡着。

田馨爱离开医院之前，还特意叮嘱田晓鸥，如果警察来了，不要乱说话。相比张爱莲，田馨爱更担心的是她这个弟弟，田晓鸥年轻，有时候说话不知道轻重，如果稍有不慎，多说一句话，说不定会给全家带来灾祸。

田馨爱今晚回到的是自己的小公寓，她需要一个人静一静，她要重新整理一下混乱的思绪。回到家，田馨爱坐在沙发上，没有开灯，房子里黑漆漆的，她设想自己就坐在公安局的审讯室，她把警察可能问她的问题，在心里不断的演练着。

记忆把她拉回了15年前，当年轻的潘铁军坐在她对面，问她话的瞬间。潘铁军让她陈述一下当晚看到的场景：“当天晚上，爸爸田爱军从外地回来，由于是弟弟田晓鸥的生日，田爱军带了生日蛋糕和很多礼物。爸爸离开这个家已经很多年了，这次见面是又惊又喜。妈妈在烧晚饭，晚上8点半左右，妈妈说家里的醋用完了，给了她2块钱到小卖部去买醋，买醋的时候，她在小卖部遇到同学张小帅，就顺道去同学家借了作业本，张小帅家住在纺织厂的家属楼，就在小卖部的旁边。从张小帅的家里出来的时候，她发现对门家的门敞开着，门口处有一滩血，跟在她身后的同学张小帅也看到了这个场景，张小帅当即跑进屋子里去找了他父母，随后张小帅的父母报警。回到家里的时候，发现爸爸田爱军已经离开了。”这段话，不知道在田馨爱的心里反复背了多少遍。至今，她还记忆犹新。

一阵门铃声打断了她的思绪，田馨爱起身开灯，心想，这个时间会是谁呢？田馨爱从门镜一看，竟然是潘铁军，随即开门，“你怎么知道我在家里？”

潘铁军边换鞋边说，“你看看手机，我给你打了多少个电话。”

“下午录节目的时候把手机调成了静音，可能忘记调回来了。”田馨爱把手机从包里拿出来一看，有十几个未接来电，除了潘铁军还有单位同事的电话，还有一个文静的电话。文静离婚之后就带着父母去了马尔代夫散心，这个时候应该还没有回来，给她打电话估计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田馨爱想着晚点再回过去。

“我忙完了先去医院看望了阿姨，晓鸥说你刚离开，回公寓了，我就赶快来了。”潘铁军说着。

“嗯，是的，你还没有吃晚饭吧，要不要简单吃一点，家里有方便面和火腿肠。”田馨爱问。

“好呀，似乎也好久没有吃方便面了呢，记得以前潜伏的时候，躲在车里就是吃泡面，这有段时间没有吃了，还有点儿想！”其实潘铁军这次来的目的，还是想先探探田馨爱的口风。其实，当初刚接触这个案子的时候，潘铁军就觉得田馨爱这个姑娘和其他的女孩不一样，但是究竟哪里不一样呢，他一时也说不出来。后来他总结，田馨爱除了容貌出众，还有她的性格，异常的冷静，特别是当年他询问这个20几岁的小姑娘时，她一点也没有慌乱，表现出了不符合她这个年龄该有的样子。她的回答，逻辑清楚，没有破绽。按理说，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就是觉得奇怪，这不是一个女大学生看到灭门惨案该有的样子。潘铁军把他的想法和师傅张树也说过，但是张树觉得问题不大，有的女孩就是早熟，处事冷静，也算正常吧。

这些年，田馨爱的样子一直在潘铁军的脑海里徘徊，一是因为潘铁军确实喜欢这个姑娘，另外呢，对于当年的那个案子，潘铁军也像他师傅张树一样，还有很多疑问没有解开，他也总是想找机会再来问问田馨爱，这个案发现场的第一个发现者，是不是还有什么线索可以提供。正所谓，念念不忘，必有回响，这个旧案重启调查，也是了了潘铁军的这个心愿。

上午在局里开会的时候，张海涛和潘铁军也说明了一点，这次之所以首选“大厂抢劫杀人案”，是因为省公安厅缉毒队一直跟踪调查的境外贩毒团伙，他们怀疑他们是15前的“大厂抢劫杀人案”的主谋。所以，潘铁军他们这个调查小组其实也是配合省公安厅缉毒队来一起行动的。

据张海涛介绍，这个境外的贩毒团伙组织庞大，纪律森严，遍布东南亚和欧洲，且隐藏得很深，警方也是跟踪调查了多年，才理清其中的组织架构，警方怀疑，当年的纺织厂厂长潘文国其实就是贩毒团伙隐藏在西京市的主要头目之一，杀害他们全家的凶手，警方推测是一个叫李百万的美籍华人，当年他和潘文国争抢地盘，大开杀戒，事发之后李百万躲去泰国，后又辗转去了缅甸。这个人极其的狡猾凶狠，前几年突然消失在警方视线范围内，就在去年年底，有线人报，在李百万突然现身西京市。潘铁军心想，这个案子真的是越来越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