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年关

宋鹤在窗边捂着汤婆子，像只猫儿一样躲在了狐裘之中，暗中听在寻书的小道士在那说“今年的除夕怕是没有往年热闹。”小道士同另一个小道士咬着耳朵“掌教说了，这几日都没功课。听说元宵还可以下山玩花灯。”

听着小话，宋鹤困意上来了，渐渐的睡了过去，自己又梦见了那年，那时熙宁七年的尾巴还没过去，各宫的宫人都换上新衣裳准备迎新春，梦见了那柄带着血的长剑，小姑浑身是血的抱着自己，自己的鼻尖全是血腥味道，家里照顾自己的老嬷嬷都吓了出去，小姑抱着自己拍着自己背，死死地不让自己离开她一步，到最后祖母赶来才将自己从小姑怀中抱了出来。宋鹤的眼前全是一片红，宋鹤死命的想从那片红色中挣扎出来，她想到了熙宁四年漠河，自己跟着姑父，踏在红雪之上，用自己的双手翻开一具又一具的尸首，没有一具是阿爹阿娘，周边没有声音，安静的吓人。

宋鹤被吓醒了，夕阳懒洋洋的打在自己的脸上，方才感觉到原来自己是睡了这么久。

宋鹤看着外头盘旋的白鹤，想到熙宁七年真不是个好年份，自己那皇帝舅舅最爱的臣子，呸呸呸，是最宠的妃子的父亲被灭了满门，第二日那老父亲通敌叛国的消息满城乱飞，满京城谁走过他家不啐两口吐沫星子都不算是过年。第二年换了年号，自个儿就出了京城。

宋鹤回到暂居的屋子才看见祁连吃着东西，祁连看见宋鹤挥着手道“宋鹤，快来尝尝这大雁糕可好吃了。”林秋明用扇子打着祁连的脑袋说“是打燕糕，不是大雁糕。”祁连含含糊糊的说“都是糕点，在意这些干什么。”

林秋明看了眼宋鹤说“当然要计较。”祁连就开始追根到底，林秋明恨不得一扇子敲晕眼前的呆货。宋鹤到丝毫不在意的开口“今儿个是大寒，明儿就是除夕了。熙宁四年的大寒是漠河大战，而熙宁七年的大寒，有人灭了导致当年漠河一战的元凶燕相满门。”祁连一下子明白过来了，宋鹤拎起一块打燕糕“这糕点是民间百姓在大寒这一日用这法子咒骂燕相，祭奠牺牲将士的。”

祁连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往嘴里塞着糕点，脑子里想，果真一看见吃的脑子就转不过来，现在就想赶紧把眼前的糕点吃了，省的再让宋鹤这丫头想起什么伤心事。宋鹤看着祁连狼吞虎咽的样子觉得好笑，用手戳着鼓囊囊的腮帮子，笑了起来。祁连也不和她拌嘴，就着茶水咽下糕点。

宋鹤手里揣着汤婆子，穿着厚厚的衣裳，又披着件狐裘，在祁连眼中活像一个会动的元宵，想到在山上自己心心念念的师妹没着落，就当这个丫头是个妹妹。

“听说明儿个有舞龙舞狮，宋鹤你要下山去看看吗？”宋鹤想了想天气，闷闷的说“冷，不出去。”祁连勾着夏雾凇又拉着林秋明道“我们三给你立堵人墙，给你挡风。”

林秋明嫌弃的推开祁连，夏雾凇默默的打下了勾在他肩膀上的手。

第二日，宋鹤还是跟着他们下山了，一路上祁连嘟囔着说是，今日过后山下怕是要过了几日才会再热闹起来。夏雾凇默默的站在son

路过的农舍人家都在家中四处泼水除尘，小童们在一边玩闹一边念着“岁除，岁除，祟祟除。”

岁除，岁除，思宁宫上上下下也在泼水洁净。太后正在打着香篆，下面的的皇后在那说“现如今，鲤儿的禁足也解了，我可算是可以放下心过个好年了。”皇后拍着胸口，做阿弥陀佛的样子。

太后眯着眼“你是个聪明的，切记千万不要犯浑。”

“儿臣省的。”一边宫女将点好的香炉放在桌上，太后俯身扇了扇，闻上一闻“鲤儿，靖儿都算是养在我膝下的，他们可以在我这儿承欢。鹤奴在外也记挂着我，这香还是特意寻了送到我这儿的。”

“鹤儿是个有孝心的。”皇后附和道。

“有孝心有什么用，这就是不回来。”太后扶着一边的老嬷嬷气呼呼的说着“老婆子累了，你就退下吧。”

皇后身边的女官扶着皇后出去，皇后看着头顶的太阳，吩咐道“等会吩咐小厨房准备一碗清汤面，随着本宫一道去看陛下。”

“言书，听说我那儿子去了钦天监。”言书站在太后身后为太后拿着篦子按着头“今儿个下午皇后娘娘送了份吃食，皇后走了陛下就去钦天监。”

“那是个聪明的。”太后起身，言书为太后披上外袍“当初就不该放任那则半真半假的流言流传，想着出京总归在这宫里安全，但是没想到，出去容易回来难。”

“当初也是为了不让陛下疑心，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总有办法破解。”言书扶着太后，太后拍着言书的手“言书啊，那孩子像她阿娘，这儿关不住，但她记挂着我这个老家伙，总会回来陪我。这样我也知足了。”

“长乐公主是一直记挂着您的。”言书扶着太后在桌边坐下，盛起一碗鸡汤“想来明年是可以过一个团团圆圆的中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