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龙之恨
“火葬!”黑塔挥舞红宝石手杖,空间中的火元素舞动汇聚成一道洪流,这是在他灵魂内铭刻有模型的奥术,无需咏唱,无需仪式,无需任何准备,施法者只需要为奥术模型供给足够的人体自流转魔力,就可以像现在一样,在瞬间释放出黑红色的死寂之火,火与光的龙卷以红宝石手杖为中心刺出,如恶魔刺出来自七层地狱的长矛。
身为前东陆魔法师协会分部部长,得益于丰富的阅历带来高度的警惕,以及在应对邪恶力量时无论发生什么都要保持镇定的经验,使得黑塔在异变发生后最先作出应对,他出手即是元素系的高阶魔法——在战争期间这种魔法被用来融化一些小城的城墙,没有丝毫保留。
紧随其后反应过来的是维洛萨,他脚步轻盈,绕向形同怪物的普莱斯身侧,银剑流淌成线,在红耀的火光中寻找着出手的机会。
沃从和路西泽则持剑保卫在黑塔身旁,法师施法时,对身体的保护十分脆弱,这是不修习魔法的人也知道的常识。
普莱斯·······居然真的敢直接动手,他到底在想什么啊!即便已经走到这一步,路西泽还是难以置信。
难不成他真想通过杀光所有人来封锁消息!路西泽脑子很乱,他知道自己又犯老毛病了。
事情一旦脱离自身掌控,不按照预估轨迹变化,就会惊慌失措的老毛病。
普莱斯面对袭来的烈火,微微一笑,裂有嘴口的左手伸出,霍然变化起来,皮肤开裂变成一片一片青灰色的鳞片,五指在剧烈的膨胀中渐渐融合成一块,四指成上鄂,大拇指与掌骨头成下鄂,骨突遍布成脸形的臂骨,生出空洞的眼瞳对往前方,一头威严、凶戾的生物的头颅沉而落地,可以想象,当这种生物咆哮天际时,纵使万军之阵也只能跪服。
一只龙的头颅,在此刻竟生生的接在了普莱斯的手上。
龙头在一阵痉挛后,抬天发出尖利地嘶吼,口中龙炎汇聚,血红色的龙焰与黑塔释放的黑红色的火葬魔法之火碰撞,灼热的死亡之火炸向四方。
“我在孤山的奈落之底发现了这条老龙,我拆掉它浑身的每根骨头,融入自己体内,怎么样,威力如何?”普莱斯兴奋地大吼,他的体内龙血沸腾,金色的双眼内是蛇一样的竖瞳。
黑塔没有接话,他已经没有余力接话了,龙炎不是区区凡人可以抵抗的,那是神人和英雄的领域,他只能竭力维持着魔法,以让龙炎晚些将自己烧成焦炭。
维洛萨眼见黑塔陷入劣势,立刻向普莱斯突入过去,蔚蓝的光附着在剑刃上,只需一剑,无论是龙鳞,兽皮,就算是圣白石,维洛萨都有自信劈开给他看。
这时数道血肉长鞭忽然横扫过来,维洛萨没有办法,只好急停下来将它们斩断,一头神圣意志骑士团骑士扭曲成的血肉怪物直朝他扑来,血肉长鞭遭斩断后又立刻生出新肢。
维洛萨环顾四周,其余边区领主士兵正同另外三只血肉怪物陷入激战,虽一时间无法抽身,但正处在上风,长剑与重锤把血肉砍砸得满地都是,应该很快就能解决。
他又看回眼前,血肉怪物张开暗红色的幕布与无数血肉长鞭,俨然是拦住他去路的架势。
维洛萨深呼口气,持剑上前,剑光如滚刃,激猛而迅速。
现在,他只能选择相信黑塔,还有路西泽他们了。
·
“你已经老了,黑塔,如果你还年轻,倒还算得上个威胁,”普莱斯悠然地说,“可你已经老了,所以你什么都不是。”
黑塔确实已经老了,因自体魔力的大量消耗,他已经无法继续维持其它魔法,路西泽看着他,他的脊背正在迅速佝偻下去,背部长出如同鲐鱼斑纹般的褶皱,并逐渐遍布全身,他的皮肤开始松弛,眼睛凹陷变得浑浊,一根根皱纹爬上脸容的每一寸土地。
他是忽然的老了。
路西泽这时才想起,黑塔已经是很老的人物了,在凡人中,他几乎堪称得上古老二字,在卡斯泰利尔的黄金王在位时,当东陆本世纪的婴儿们发出第一声啼哭时,黑塔就已经是皇家首席宫廷法师了,当他们统统在床榻上发出最后一声喘息后,黑塔才刚刚出任东陆魔法师协会的分部长。
现在这副样子才是他本来的模样,他应该的模样,他用魔法维护自己衰败的外貌,令他的盟友们觉得他依然强大,依然值得依靠,可实际上,他这副摇摇欲坠的躯体现在全凭那颗强大的复仇之心支撑,受仇恨的力量驱使。
普莱斯从头到尾都没有质问过黑塔为何背叛,想来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觉得黑塔已经老了,构不成威胁。
衰老啊,黑塔苦笑,他又何尝不知道这一点,他是魔法的天才,却是秘术的蠢材,他行事太过循规蹈矩,又是半身入土的年纪,导致至今也没有一位尖顶生灵愿意同他签订契约,这都做不到,就更别提引来诸塔罗的注视,成为永生的不朽者了。
战士一生最悲哀的时刻莫过于此,在最衰弱的年龄,遇上了最不能输的挑战。
但最热血的瞬间往往也在此刻,以一场癫怒地奋战,为脚踏骨与血而来的一生画上一个染血的句号。
仇恨啊……黑塔半埋下身体,接近匍匐在地面。
然后他猛地扔飞手杖,绚丽的红宝石在空中仍在吸引火漩涡,偏离了火势的方向,前方出现一片空白的间域。
下一刻,黑塔全身剧烈变化,骨骼咔咔响动,四肢边作健壮有利爪的腿足,背生双翼,浑身长出红色的鳞片,尾巴长而蜿蜒。
变化系魔法的极致,化龙。
同其它魔法系类仅对魔力有要求不同,变化系对精神力的需求同样极高,因为越是变化成强大的生物,施法者越是容易为它强大的原始本能吞噬,当丧失心智忘记自己原本为人,其往后也就只能作为所变化的生物活下去,如果这还称得上活下去的话。
血红双眸的红龙发出癫狂的啸叫,喉间泛出岩浆般的红色,不亚于普莱斯手中龙颅的龙炎喷吐出来。
凡人无法抵抗龙炎,但能以龙炎对抗龙炎。
比先前更为强大的火焰碰撞,剧烈爆发开来,这一次,普莱斯的脸色彻底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