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效忠
一群衣衫褴褛如拾荒者的幸存者，带着一群孩子，呼啦一下涌进小巷，这种变故是陆敖也没想到的。
孩子们口中高喊着“糖糖糖”，扑向七组组员们，即使面对那一个个黑洞洞的枪口，也毫不惧怕。
陆敖自然是恼火万分，伸手就要从腰间拔枪，突然几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将他团团围住，一只只满是泥垢血污的脏手抓住了他的胳膊。
“您就是来赈灾的领导吧？快！我们就是灾民，快给我们饭吃！”
陆敖眼神一冷，他知道有人在从中作梗，这些流民出现在这里，绝非偶然。
他稍一发力，就将围在他身边的几个女人震得倒飞而去，重重砸在小巷两侧的墙壁上。
陆敖知道，自己这一下虽然不至于要她们的性命，但也足够让这些人长记性的了。
FMB虽然威名在外，让联邦各级官员闻风丧胆，但是对待平民，他们却是有纪律的。
司马诞对这方面的要求极为严格，FMB的人外出办案，根据案情的严重程度会设有不同的平民误伤指标，如果出现了误杀平民的情况，且超出了指标限度，那FMB的内部调查科就会介入。
即使是身为七组组长的陆敖，也不想和调查科的那帮人打交道，所以他十分小心，注意自己的出手分寸。
这时一个被震伤的女人，趴在地上，呕出一口血来，然后指着陆敖，神情凄厉地喊道：“杀人啦！领导杀人啦！”
有人带了头，剩下几个女人也壮起了胆子，指着陆敖撕心裂肺哭喊起来。
女人们一哭，那些孩子们也顿时闹腾了起来，个个咧着大嘴死命哭喊，一边哭着，嘴里还一边喊着“糖糖糖”。
女人孩子开始闹了，身为主力的男人们自然也不甘示弱，他们抄着手中的“武器”，一些简陋的木棍、铁片，围向已经有些慌乱的FMB组员们。
组员们虽然手里攥着枪，但却没一个敢随便开枪的，都求助地望向他们的组长。
但此时的陆敖也有些难办，七八个男人正围着他讨要说法，说自己的女人被他打伤，自己的小孩被他吓坏，一定要他作出赔偿。
“我说领导啊，你这是来赈灾的，还是来杀人的？你伤害了我们的女人，今天这事你要不给一个说法，我们一定要告到底！”
与此同时，他们还招呼来十多个孩子，让他们围住陆敖。
孩子们脏兮兮的小手，使劲往陆敖身上的衣服抓去，留下一个个小黑手印。
“叔叔，给我们糖吃，给我们饭吃，谢谢叔叔，求求叔叔……”
看着眼前这般场景，宁川虽然也有点懵，但他知道这是逃跑的天赐良机。
此时也有三个小孩围着他要糖吃，倒是没有大人。因为只看穿着，幸存者们就知道这人没比他们强多少，想榨油水还是要去找那些官老爷。
其实这些流民也很聪明，只看着装和神态，他们就判断出这十多个人不是盛天办的，甚至都不是从盛天而来，所以他们的胆子也就大了起来，这些可能从京都或江东来的官老爷，心最软了。
宁川将围在自己身边的孩子们支走，指着陆敖说让他们去找那个叔叔。
然后他在混乱的人群中，寻找那一箱子虎威山资料，却发现纸箱早已被人群踢烂，里面的资料散得满地都是。
没办法，此时他只能先行离开，否则就错过这么好的机会了。
混乱的人群中，宁川猫着腰朝巷外跑去。
嘭！
始终留意着他的陆敖，顿时一急，掏出自己的配枪，就朝着天上放了一枪。
伴随着这一声枪响，小巷内确实沉默了一瞬间，然后又爆发出更大的混乱来。
这些人是得到消息，说这巷子里有来赈灾的领导，向他们乞讨，一定能得到好处，所以这伙流民便一窝蜂冲了过来。
此时听到枪响，他们非但不怕，反而愈发疯狂。杀人、夺枪、抢钱的事，也不是没干过，反正他们人多势众，大不了死几个，也要啃下几块肉来。
小巷之中，无论男女还是小孩，都被这一声枪响激发出凶性来，嗷嗷叫着扑向FMB探员们。
宁川趁着混乱，朝巷外狂奔而去。陆敖伸手指着他逃跑的方向，厉声呼喊。
“给我拦住他！别让他跑了！”
但此时他的组员们，也都自身难保，没得到领导的指令，都不敢开枪，但却已经被流民们团团围住，想去追宁川也力不从心。
此时宁川已跑到了巷口，远处突然高速驶来一辆越野车，车窗是那种单向透视玻璃，看不见里面的驾驶员。
但这越野车一个急刹车，就正好停在了宁川身前，意思不言而喻。
宁川毫不犹豫，直接开门就跳上了副驾驶位。
小巷之中，看到猎物再一次从自己的手中溜走，陆敖彻底暴怒了，他举起枪，指向了包围他的流民。
嘭！
嘭！
嘭！
连续三枪，三名男性流民就被爆头。而且这每一枪的威力都很大，几乎是轰碎了半边脑袋，场面血腥。
有了领导开头，七组组员们也就不用怕回去之后被内部调查科请喝咖啡了，隐忍了半天的他们，直接向流民开枪。
坐在车里的宁川，听着身后传来的阵阵枪声，看着眼前坐在驾驶位上的李四象，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辆车应该被他们看见了，咱们两个先去换辆车，然后再回我那儿详谈。”李四象转头看着宁川，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
“你……为什么要救我？”
宁川靠在椅背上长出口气，今天这一天，他经历的起起伏伏实在太多了，需要缓一缓。
“我是您的信徒。”李四象的目光愈发炙热。
宁川眼睛微微眯起，“你知道我是谁？”
李四象兴奋地咳嗽了几声，“这个之后再说，咱们先摆脱那些狗腿子。”
“那些人是什么人？”
“是FMB，联邦神秘事物调查局的人。”
宁川顿时有些惊讶，“FMB？他们找我干嘛？”
“他们跟踪了陆纺，找到您只是意外收获。”
“你还知道陆纺？你究竟都知道些什么？”
宁川看着这个情报掮客，愈发迷惑。
他此时又换了一副面容，按理说李四象应该认不出来他才是。
可是听这个李四象的语气，不但认识他，甚至还知道一些更深层次的东西。
难道是因为自己的这身衣服？可也还是解释不通。
“等回了我那里再详谈。”
两人在附近的一个小区中，换了一台车，然后朝盛天办驶去。
宁川虽然满心疑惑，但他能感受到李四象毫无恶意，便决定先听他的安排，看事态如何发展。
今天这一天，从王玥的执意离开，到陆纺的突然现身，再到遭遇FMB的探员，以及如今李四象的现身搭救，几乎全都不在他的掌控之中。
这种身不由己的感觉让宁川十分难受，也让他暗下决心，一定要尽快提升实力，否则连营救自己妻子的资格都没有。
盛天办大门外，负责排查的守卫应该是认识李四象这辆车，直接挥手放行。
车停在三刀酒吧门口，宁川正要下车，却被李四象拦住。
“再换一张脸吧，你现在的样子，肯定会被FMB通缉，酒吧里那些酒蒙子，到时候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徒添麻烦。”
见宁川有些犹豫，李四象继续道：“我知道斗转罗盘的事，我绝不会外传。”
宁川深深地看了李四象一眼，克制住一拳轰碎这张油头粉面的脸，以绝后患的冲动。
源力注入罗盘之中，宁川的外表再度开始变化。
李四象看着眼前这难得一见的神奇场面，难抑兴奋之情。
“真是……妙不可言，不愧是传说中的奇物。”
两人走入酒吧，刚一进门，里面热烈的气氛立刻便是一滞，所有的酒客都闭上了嘴巴，用这种方式向酒吧老板致敬。
宁川有些惊讶，他之前从不知道李四象和三刀酒吧之间的关系，以为他只是一个业务水平出色的情报贩子而已。
走到吧台边上，李四象朝酒保伸出手掌，“给我一瓶最好的香槟。”
酒保好奇地看了眼老板及他身旁的客人，显然这样的事情十分罕见。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来，然后走到一个上锁的酒柜前，开锁取出一瓶酒来。
这瓶酒通体银白色，酒瓶中间有一个大大的黑桃图案，一看就是价值不菲。
李四象接过香槟，领着宁川穿过那扇朱红大门，进入情报买卖长廊。
守在里面的服务生看到老板回来，立刻就要起身相迎，被李四象抬手制止。
“你是这家酒吧的老板？”跟在后面的宁川小声问道。
“对啊，之前没跟您说过吗？不过没关系，以后您就是三刀酒吧的老板了。”
宁川眉头一皱，“什么意思？”
“先进去再说。”
两人来到长廊尽头，那副巨大的落地油画前。李四象用手指关节在上面敲了几下，画框便自动闪到一边，露出密室入口来。
李四象先迈进去，然后打开灯，将他的办公室展示给宁川看。
“请。”
宁川便也跟着走进密室，看着前后左右一排排堆满了文件盒的货架，心中暗暗赞叹。
这个李四象，不愧是号称H市第一情报掮客。
“那些包房里有情报掮客在，你就不怕他们突然开门出来，看到你这密室？”
李四象微笑解释道：“这也是一个巧妙的机关，油画移开时，所有的包厢门都会自动落锁，他们想出也出不来。”
一边说着，李四象一边按动机关，将那油画归位。
密室中央的办公桌上，宁川看到了一张纸，以及那台方方正正的监听机。
纸张上面打印的是他的照片，正是之前崔老大散发的通缉令。再结合旁边的监听机和耳机，一切都变得清晰起来。
“你窃听我？”宁川冷声道。
李四象顿时有些慌张，“这这这……这也是不得已的事，您不愿和我讲实话，我也只能……出此下策了。”
说话之间，李四象十分慌乱，眼神四处乱瞟，唯独不敢直视宁川的眼睛。
“你知道我是谁了？”
“您……您是盗火者宁川。”李四象终于敢看他了，目光炙热得几乎喷出火来。
宁川沉默半晌，缓缓开口，“你的目的是什么？”
李四象突然单膝跪地，右手按在自己的胸口心脏位置。
“我李四象，愿奉献一切，追随盗火者宁川，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只求您……给我一个机会。”
宁川也有点懵，“什么意思？你要追随谁？”
李四象坚定道：“追随您，盗火者宁川。”
宁川干笑了两声，“我说兄弟，你看我现在这样子，跟着我能有什么前途啊？跟着我要饭？”
“宁川这两字，就是金字招牌，我一定可以辅佐您重登顶峰！”
“我看你也挺有本事的，干嘛不去京都，辅佐周解、司马诞？”
“我李四象，绝不屈从于小人。”
宁川眼睛一眯，“你都知道些什么？”
“我手里有一份伊万诺夫酒后的言论，还有一份第三议长奥顿·维戈与手下的私密谈话记录，通过这两份堪称绝密的记载，我得知当年是周解与司马诞，背叛了您。”
宁川有些惊讶，他发现这个李四象，确实是个人物。
“陆纺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这个我确实不知道，不过我想他应该是冲着您来的。”
“那一伙FMB的人，是为了抓陆纺？”
“也许是，但这伙FMB探员的身份又有些特殊。”
“怎么个特殊法？”
“来的是FMB的七组，领头的那个是组长，名叫陆敖，他们七组专门负责调查遗失黄金卡牌的下落。”
“遗失黄金卡牌？”
“自然就是您的那一张。”
…………
小巷内，在留下十来具尸体后，流民们一哄而散，小孩子们也没有再敢要糖的了，低着头跟着大人们跑远。
陆敖强行平息下胸膛内的怒火，板着脸往四周看去，突然看到那破碎的纸箱，以及地上散落着的资料。
藏在纸箱夹层里的窃听器此时已暴露出来，一个组员将它拆下，递给陆敖。
陆敖接过来看了两眼，然后直接捏得粉碎。
他蹲到地上，捡起一页页资料来看。
“虎威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