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乘风逆风
风起之时，乘风而上，自有助力。
风转之时，逆风而行，阻力重重。
然风起风转，时移世易，趋势常常变化于无形，故观势不易。不过，总有人在风口，比如，邓总裁与肖秘书。
“婉莹，你别紧张，自然一点，我们只是需要巩固一下先前的宣传效果。”
“可是邓总，我总觉着大家都盯着我看呢，好不自在。”
“婉莹，其实，我是不赞同这么做的。毕竟，经营企业不是表演，但董事长愈发强势了，如果再闹出什么不和的传言，那投资者对于邓氏的信心又将荡然无存。”
昨晚的一则宣传短视频令邓氏集团股价今早冲击涨停，董事长端木琳嘉特别指示视频男主邓总裁带着搭档秘书肖婉莹前往机构投资者汇集一家西餐厅用午餐，以便释放更多确定信号。那餐厅临江，风景甚佳，且处金融城，不少投资人都爱在这里享用一顿西式正餐。不过，此刻的肖婉莹却显得颇为煎熬。
“那女的就是邓总的秘书吧，虽说不是惊艳型的，但看着还挺亲切哦。”
“亲切好啊，要惊艳有啥用？惊艳秘书风流总裁，本该是用于经营企业的时间，全用于经营情感了，那企业又怎么办呢？”
“也是啊，网上那些评论说，秘书太妖治，总裁不用功，秘书小迷糊，总裁多雅量。那女的，一看就没啥心眼，邓总选这样的秘书，说明他的心思全扑在工作上，而且，还是个不计较的人，投他们邓氏啊，叫人放心。”
“对，先前的绯闻，看来，是我们误会邓总了。”
“唉，绯闻那种事，闹不好只是竞争对手的策略罢了。你们别说，那女秘书，面相不错，红光冲天，是为‘涨停’之相啊。”
“老王，你又来了，我们投企业得做基本面分析，别老拿你那套玄学出来说事！”
“这。。。。。。这确实是‘涨停脸’嘛。”
。。。。。。
投资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对肖婉莹评头论足，即使隔得再远，也总会有几句传到邓非凡与肖婉莹的耳朵里。
“婉莹，不要介意这些人说的话，等风头过去了，我就让你回人力资源部。”
“回人力资源部？邓总，我不是一直都在人力资源部嘛。”
“可现在，你是我的秘书啊。”
“您的秘书？邓总，不是都说好了，我只是扮演秘书。”
“诶，婉莹，小声点，现在市场上的投资者都已经认定你是我的秘书了。”
邓非凡环顾四周，生怕有人听到婉莹那句假扮之言。毕竟，作为总裁，他也是关心集团股价走势的，既然，婉莹是邓氏的小福星，他自然得留在身边了。
“邓总，先前海选女主，整个集团都知道，假扮秘书的事，根本瞒不了啊。”
“谁说是假扮？我下午就让柳月给你调岗，以后，你就坐到我办公室门口，和小方一起。”
此刻的邓非凡有了些霸道总裁的模样，虽说他不屑于造势之法，可股价涨起来了，他的心思也活络了起来。
“邓总，您不是已经有了小方秘书嘛。”
“诶，小方她一个人忙不过来的。婉莹，你是不是在考虑待遇的问题？没事，你提出来，在集团薪酬体系范围内，我都会满足你的。”
邓总裁的账算得很是清楚，一个涨停板，令邓氏集团的市值大增，而加给肖婉莹的薪酬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最重要的是，配上这样一个有投资人缘的秘书，可挽回邓总裁往日被误传的花花公子形象，甚是划算啊。
见总裁都这么说了，肖婉莹也不好拒绝，遂应了下来，只是，平凡惯了的她暗自担心能否胜任如此光鲜的职位。
临江餐厅中，婉莹与总裁不过是演了一场戏，可另一头，不明真相的李乘风却惴惴不安了许久，直到下午三点多，身旁的赵世民起身准备前往总裁办公室时，李乘风突然道了一句。
“能帮我问问邓总吗？”
“问什么？”
“婉莹的事。”
赵世民白了一眼李乘风，但见其他同事都抬起头来，遂把想说的话又给咽了下去。
“世民。。。。。。”
李乘风拉住了赵世民，可赵世民自觉两人没那么熟，顺势甩开了。
到了总裁办门口，赵世民瞧见肖婉莹正坐在小方秘书的边上，便道：“你调岗了？”
“是啊，就下午的事。”
“哦，挺好，挺好的。”
赵世民甚是官方，令肖婉莹有些许失落，自那日的紧急造型设计后，他们俩就未有过深入交谈。
“总裁在吗？”
“在，正等着你呢。”
肖婉莹起身刷开门禁，将赵世民领入了总裁办公室。
“世民来了。”
“邓总。”
“坐吧。”
邓非凡示意赵世民坐下，待其坐定后，邓总裁道：“世民，这些日子以来，你的能力，我都看到了，我知道把你放在品宣部是大材小用了。”
“邓总，我很清楚，品宣部不是我的终点，我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眼下，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
“你能明白就最好。只是，当初给的承诺，我可能要晚些时候才能履行了。我的处境，你也看到了，董事长有自己的想法，芯片领域，不是她属意的发展方向，集团的AI芯片项目要暂缓，目前。。。。。。不是好时机啊。”
邓总裁说得很是无奈，其实，他远没有外界所想的那般光鲜。各方对于邓氏集团控制权的争夺从未停止过，先是可城集团的恶意收购，接着，如海集团又抢去了大半董事会席位，连董事长之位都没留给创始人家族，而他的父亲又因身体原因退出了经营，邓总裁之现状可谓是势单力薄。
“邓总，我能够理解，您希望时机成熟之后，再启动项目。只是，那对我来说，加入邓氏的意义，就不复存在了。技术迭代很快，当前，我所掌握的技术，若等到您所希望的时机成熟之际，恐怕已是淘汰技术了。AI芯片项目只有尽快上马，投入研发，才能掌握迭代的主动权。”
面对意气风发的赵世民，邓总裁叹了一口，道：“市场总是追着风口走，储能热，投资人就追着储能，你看，邓氏不过是释放了些许进军储能领域的信号，股价立即就产生了反应。”
“所以，邓总，芯片项目，现在是逆风了，对吗？”
赵世民一句“逆风”令邓非凡顿时愣了一愣，邓氏起家于集成电路领域，当曾今的集团主业被人说成“逆风”，邓总裁难免有所恍惚。
“邓总？邓总？”
“哦，我在听呢，你继续说。”
“邓总，我的意思是，是否逆风就不适合前行了呢？”
“不适合前行？”
邓总裁想了想后道：“世民，逆风并不是不适合前行，而是，逆风而行，需要更坚定的信念。邓氏投了这么多项目，那些所谓逆风的项目，确实有许多人放弃了，因为阻力重重，但，也有人信念坚定，当他突破阻力之时，曾今的逆风之境，反而为其扫除了不少竞争对手，成其助力，风向由此而变，这大抵就是周期的规律之一吧。”
说罢，邓总裁转头望向窗外，眺望浦江，那滚滚江水，奔腾入海，从来都不是一马平川，其间所遇之险滩，数不胜数，他感慨自己方才似乎被涨停的股价给动摇了信念。
“邓总，那AI芯片项目。。。。。。”
“世民，你放心，我会继续劝说董事长投放资源到芯片项目上去的。”
总裁的保证使得赵世民安心不少，毕竟，他入邓氏，为的就是那个AI芯片项目，邓非凡原先答应设立项目公司、给予股权等条件，在项目被搁置后，已是空谈。但今日相谈后，两人似是达成了逆风而行的共识。
从总裁办公室离开，赵世民显得信心满满，他自觉未来已来，喜不自胜，一时未看路，竟在转角处撞上了董事长与副总裁一行人等。
“你怎么不看路呢？”
“不好意思，端木董事长、叶总。”
赵世民连忙向端木董事长与叶副总致歉，叶副总看了他一眼，又道：“你哪个部门的？没事在总裁办晃什么？”
总裁办区域，邓氏高层汇集，董事长办公室、总裁办公室、副总裁办公室相邻，邓总裁的办公室就被夹在端木董事长与叶副总裁办公室之间，可谓“压力十足”。不过，如此设计，并非端木董事长之刻意安排，而是当初，这三间办公室本属于创始人家族，邓家一家三口，相邻办公，实为方便，可到了今天，对邓非凡而言，却成了夹攻之势。
“端木董事长、叶总，我是品牌宣传部的赵世民，刚刚，是邓总让我过来的。”
“赵世民。。。。。。”
端木董事长瞧着赵世民，似乎想起了什么，道：“你就是哪个发起宣传片女主投票的人？”
“对，是我，董事长。”
回想入职第一天，赵世民便打破邓氏集团的“潜规则”，在全员群上发布了女主海选投票的消息，这令端木琳嘉的印象非常深刻。
“哦，原来是你，不错，挺有创意的。这次，婉莹拍出来的宣传片，效果极好，看来，你很会选女主啊。”
“董事长，其实，这次宣传片也是我剪辑的。”
“你剪辑的？”
端木董事长看了身旁的叶副总一眼，笑了笑道：“呦，这老唐还挺会抢功的嘛，方才还同我们说，忙了一夜呢。”
唐付春长袖善舞，早上见邓总裁怒气冲天，便将责任推给赵世民，下午见股价牢牢地封死在涨停板上，遂跑去董事长那里邀功，真是极善运作啊。但他没想到的是，赵世民在总裁办撞见了端木董事长。
“董事长，确实是唐经理安排我剪辑的。昨天，我忙到很晚，唐经理是连夜审核片子的。”
“哦。。。。。。”
董事长意味深长地看着赵世民，觉着此人甚是周全，即没说道领导的不是，又替自己保住了功劳。
“小赵啊，宣传片不错，市场反响很好，你非常善于抓住投资者的心嘛。”
“董事长谬赞了，都是我应该做的，只是。。。。。。我的擅长并不限于此，入邓氏前，我是一名AI芯片设计师。”
“AI芯片？邓总主推的那个项目？”
端木董事长又转头看了叶副总裁一眼，叶副总心领神会，道：“董事长，邓总现在不是力挺储能了嘛。”
“也是，也是啊。小赵，真是可惜了，邓氏在调整战略方向，你要是储能领域的专家，就能大展所长了。”
端木董事长不愿继续发展AI芯片项目的原因很简单，不在风口嘛，她出自如海集团，金融城出了名的投资集团，讲求投资回报率，且看重中短期效益，对于需要长线布局的AI芯片领域，她的兴趣不大。
“端木董事长，其实，AI芯片领域是很有发展前景的，其应用场景将不断丰富，未来，它也会是风口的。”
赵世民欲为自己的所长正名，但董事长似乎听不进那些宏图之言。
“小赵，这种话，我听过很多，但这个领域的失败案例太多，我们投资还是要谨慎啊。储能就不一样了，我们找到了非常优秀的技术合作方，在成熟项目上发展，投资的回报更具有确定性。”
“董事长，我知道芯片领域逆风了，但我有信心可以突破阻力。。。。。。”
赵世民依旧没有放弃，他在品宣部干那些所谓“出格”之事，实际上，也是为了高层可以看到自己的能力，眼下，能决策未来的董事长就在眼前，他要为他所擅长的AI芯片领域赢得青睐。可是，那位叶副总裁却不愿给他继续畅言的机会，打断了他的话。
“赵世民，你的这些话，邓总裁在董事会上已经说过很多遍了，但，董事们的最终投票结果还是发展储能项目。”
叶副总是有私心的，先前，邓总裁贬了他主推的光刻胶项目，如今，邓总裁的AI芯片项目，他便使绊阻拦，刻意捧另一个储能项目，令邓总裁下不了台。当然，储能领域现今在风口上，回报效应明显，就算没有叶副总的“谏言”，急于做出成绩的端木董事长也会选择乘风的储能项目。
“小赵啊，投资领域，总有两个流派，一个是逆风派，一个乘风派。逆风派嘛，就是邓总裁那样，在我看来，浪漫主义倾向严重，为了梦想，可以不顾一切。而我呢，向来奉行乘风学说，属于现实主义，什么项目能得到市场的认可，且反应在股价上，那我就选那个项目。没办法啊，资本市场对于邓氏的要求，总是不断提高，投产的项目，回报周期慢，不达预期的话，那股价就会走得很难看，作为董事长，我不能不顾忌这些啊。”
端木董事长的一番坦言令赵世民不知如何应答，诚然，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逆风而行是要承受市场压力的啊。
“好了，小赵，我还有会，不和你多聊了。不过，以后，你要是有新的想法，大可以来找我。”
临了，董事长敞开了大门，看来，她是欣赏赵世民的才干的，只是，才干得用在她所属意的领域。
“董事长，我明白了，我会好好想想的。”
赵世民目送董事长一行人离去，站在临江的落地窗前，他的心中起了波澜，乘风还是逆风，究竟该如何选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