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长生鼋鼍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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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的我们一老一少、父子相称，现在并肩坐着的我却已经成了他的同龄人。这如何不让人感慨呢！

老刘问起我现在的状况。

沉默半晌，我猛灌了一大口酒，才尴尬而苦涩地说：“……钱不够。说来惭愧，孩子该上初中了，老婆又一直得病，哪都缺钱。

结婚后我就转了业，没下过斗。没文化没技术的，做小本生意也不在行，经营不善啊。后来那几年，又迷上了炒股，十几万投进去了，赔得血本无归。当年攒下的积蓄，唉，早花的差不多了。

老婆去年不舒服，跑医院体检了，医生说是乳腺癌，得把肿瘤切掉，现在等着手术呢。我又想让孩子上好的私立中学，这孩子喜欢画画，画的东西可有灵性了，想读美院。搞艺术的，哪能不费钱？

家里实在没积蓄了，可我总觉得对不起孩子，看她天天趴在画板那调颜料，我就一阵阵的心酸。再苦不能苦孩子。

实在是没办法了，我本来给自己发过誓，不再做那行当了。可最近，这主意又动了……我想着，要是真不行，只能冒次险搏命吧，再下斗干一单。”

老刘听到我有孩子，倒似乎很是惊喜，问：“真是昔别君未婚，儿女忽成行啊！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我说，女孩儿，改天带她来见见你老人家。我本来该喊你干爸，让她也认个干爷爷。

听到这儿，老刘的眼里居然泛着激动而喜悦的泪花，就像听到自己亲孙女一样。

他忽的拉起我的手，说，上学和看病的钱，你不用担心！我这次回来，就是给你们送钱的。这一单我可赚了不少。

我听了先是疑惑，随即不禁感激万分。老刘还是和当年一样的仗义，这简直是雪中送炭啊！

这之后，老刘的诺言就兑现了。而那天遗留的问题，比如他到底去了哪，到底经历了什么，却一直被我埋在了心底。

没多久，老刘就带着满满一包礼物和好几张卡来看我们。

看到我活泼可爱的女儿、和睦的家庭，他似乎很是欣慰，道：“你们都好，我就放心了！”

后来，我妻子做完手术出院了，很顺利，钱都是老刘出的。只是还有点后遗症，身子比较虚，医生说要长期调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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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后来，老刘就在我居住的城市里定居下来，似乎是要陪伴我们一家似的。

我老婆是个善良温厚的女人，懂知恩图报的理，经常带着我闺女去看老刘，陪他吃吃饭，说说话。老刘也乐得如此。他大概是真把我们当成亲人了。

老刘没有工作，但出手却极为阔绰，每天过着奢靡繁华的生活。他不买房产，也不搞什么实业投资。他说自己搞不来那些东西，也不想花时间去学。

老刘没房子，就天天换着酒店住，像皇帝临幸妃子一样，轮流在各大钻石铂金五星酒店的总统套房住。

至于每天的饮食，不是皇家海鲜城，就是国宴会宾楼，丝毫不委屈自己，让我都不禁有些羡慕。

他嗜赌的性子也丝毫没改，每隔一段时间就要跑澳门一趟，赌的金额也越来越大，输赢参半。

老刘并非不会赌博或手气不好，只是因为他太爱冒险了。或许赌博的风险就是他所谓的刺激。

但毕竟那是他自己下墓，废了二十年，搏命换来的钱，再享受、再挥霍也是应该的。更何况他在最危急的时候救了我一家，现在还时常接济我们，我当然不能抱怨什么。

老刘很快成了城中的焦点人物。坊间流言说，市里多了个“隐身人”大富豪，简直就像是不食人情的仙人下凡享受一样。

更有地下小报爆料，说老刘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在全市最有名的亚洲大酒店订上一桌私房菜，至于用料，那更是不普通，好像是他自带的特殊食材。

一时之间，街巷间的好事者又纷纷流传起关于神秘食材的传言；有人说那是老刘从各地搜寻的山珍野味，什么穿山甲、熊瞎子、白虎掌；甚至有人猜测，那是胎盘一类见不得人的东西。

对于这种不切实际的谣传，我倒是不怎么相信。

不过，渐渐的，我也开始对老刘生出些许疑惑起来。

按理说他已经有了足够的资产，也该考虑考虑下半辈子的人生了。可他却只是吃喝玩乐，从没想过自己成家立业的事情，仿佛人间的过客。

他虽然挥金入土，肆意享受，且还是那样热衷于豪赌，却也有一项高雅的爱好。老刘喜欢读书，这和他从前一样。他喜欢读的类型也很独特，尤其热衷于那些科普读物，这一点让我很是不解。

他看过的书，从十万个为什么到果壳中的宇宙，杂七杂八多如牛毛，我都不知道他能不能看得懂某些内容。

有一次，老刘约我们一家人吃饭，说是请我闺女吃海鲜。那天下午，我提前来到总统包间找他。淡金色的温暖阳光覆在身子上，我看到他正聚精会神地凝视着手里的书页，读的津津有味。

我没有惊动他，仔细一瞧，那本书是《时间简史》。

“你来了？这么早！”他发觉了我的脚步，手里的书页仍摊开着。

我笑了，“您老干了大半辈子倒斗，原来喜欢这么高深的东西，研究宇宙啊。”

“这书很有趣的，”他忽然来了兴致，从软椅上弹坐起来，“我给你讲讲今天下午看的东西吧，说是有一对兄弟，一个去了太空，一个留在……”

我摆摆手，表示爱莫能助，听不懂。

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落寞，低头，合上书：“咱们先到包间去吧！”

偌大的包厢里灯火通明，一片金碧辉煌。莹白的大理石桌上，已经摆好了满满一桌海鲜，烹炸煮炖各式做法，看上去鲜美诱人。

我老婆已经到了，但是只有她一个。我问她女儿去哪了，她朝老刘歉疚地笑笑，说学校临时组织春游，听说能到附近的美院游学，孩子非闹着要去，没能来成。

我怪道：“这孩子，也没个轻重。”

老刘似乎有些惋惜，轻轻摇了摇头：“唉，可惜了，本来想让孩子尝尝的…….”

我忙安慰道：“没事儿，海鲜嘛，以后也有机会。”

老刘却说：“这次的东西，以后恐怕吃不到了。”

我不解，这时包厢门被人推开了，两个服务生将一道汤端上了桌。

“这是今晚的重头戏，长生鼋鼍汤。”老刘在一旁介绍。

好拗口的名字，会是什么古怪的食材呢，难道这就是市井传闻中说的那道私房菜？我好奇地看向那盆汤，只见汤面浮着一层淡金色的油脂，看不清里面的东西。

服务员帮我们盛好了汤，我迫不及待地舀起一勺，细细品味：汤的味道很鲜美，但那股浓烈的肉香却颇为怪异，实在不能分辨出是什么肉。

“我好像吃出来了，这里面有鳄鱼肉吧？我在泰国吃过。”妻子尝了几口，惊喜地说道。她从前在泰国当过导游，对鳄鱼肉的味道也比较熟悉。

“对。这里面还有一种食材，甲鱼。”老刘补充道。

“甲鱼能美容养颜呢，你多吃点。”我看老婆喜欢这道汤，接过她喝净的碗，往里舀了满满一大勺肉。

这顿饭就在我们的闲聊和说笑中结束了。其他菜我倒没什么特殊的印象，只是那道奇特的汤，确实风味鲜美，我老婆喝了好多碗。

在那之后，她的身体状况也一天天好了起来。手术留下的后遗症竟然奇迹般的彻底消失了，连医生也惊叹，她现在的身体比术前还要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