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写给二十五岁的自己和他们(2)
写给二十五岁的自己和他们(2)
我诡谲而多变狡诈而算计,我似乎生怕周遭的每个人要算计我,结果我。我就和被迫害妄想症一样的东躲西藏,害怕着一切不切实际的东西。
他们说我很自私,我的同学,我的同学家长,我的亲戚以及我的“父亲”……可我为什么自私呢?我思来想去,辗转反侧,原来就是害怕,自卑。我怕他们鄙夷我,我在我算计来算计去的桩桩件件事情里一直最先算计的是自己。我得先活下去。我得先走下去。我得先让我在这盘棋上扎稳自己。我的父母都不待见我,我又去思考什么。我的爷爷奶奶把大多的偏爱给了我,让我无忧无虑。可我还是害怕。害怕有人会来抢我这些仅有的东西。我狡黠的像是过冬的动物储藏粮食。我记得家里的废旧鸡窝被我改造成了仓库。后来长大的我找到了自己埋藏的诸多宝藏。我就是这样一个自私的人啊,我连父母的爱都没有,我不自私一点,又该怎么活下去。可我的一切都被他们看在眼里,然后他们急着给我下定论。然后他们报以更加复杂的目光。爱会让人变傻,而没有爱会让人变得扭曲。我洽洽在一个挺拧巴的状态。矫揉造作的可怕,虚伪的可怕,自私的可怕。我遍观浮世倍觉孤独。路漫漫其修远兮。我却走的倍感凄凉。
我是个寡行者,独行者是自愿一人,而我是走到道路尽头被迫一人,所以是寡行者,我茕茕孑立,独领寒风。
我似乎坚持不了很长时间的一个想法,我大胆臆测着周遭人的想法行为。为自己的路铺就前川。可惜天下不知我者何己。
我是个不屈的人,即使再烂的东西我也想找到不烂的方式做好他。可我稀碎了太多的平常,其实我这种人到了小说里文学作品里多数会沦落成那种心理变态,还是那种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的心理变态。是反派是BOOS,是扭曲的大坏蛋。但幸运的是我有我的爷爷奶奶,我的几位老师。他们将我从深渊拉出,那时候我几近坠崖的边缘朝我伸出援手。爷爷奶奶自不必说。我奶奶是村里乃至镇上出名的厉害,人们都夸耀着谁谁(我父亲)的妈六七十的她硬生生供出一个大学生(我),还在管着我妹妹(我继母的孩子)如今已经八十的她,刚强的外表下,有超人的般的神采。当然我爷爷也是很厉害的但是十几年前大病让他下半身行走不便。曾经那个一个人就能垒起数面院墙的爷爷,曾经那个儿时遇到狼时都靠着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狠劲吓走几匹漠北独狼的爷爷,那个一人开垦数十亩良田的爷爷,成了家里最无力的人,我永远记得那个下午那时候的爷爷拄着拐杖朝我笑,无力而苍凉,成了回忆起来最想哭的几个片段。后来爷爷更加苍老,皱纹和老年斑深陷在他的面庞上。我似乎忘了他没得病之前的样子。总之好模糊好模糊。我没见过他如何在那处旷野之上,盖起土培的房子,用柳条木头羊粪垒成我记忆中的家。然后将几头羊发展成几百头羊。但我见过,他好的时候,用特别多的羊粪块垒好羊圈。我似乎明白后来他为什么和我奶奶不愿意离开老房子搬政府盖好的新家,我现在时常回忆起那座房子的点点滴滴,都似乎能想到盖这房子的不易,我又想起爷爷用麦草和泥土做的土砖,坚硬结实,像没生病前的他,又记得拆迁时,被铲车推过的土地里,再不见那些土砖的影子,像是大病后羸弱的他。以至于我对于那片土地有了特殊的情感,那栋土房子,那个满是羊粪腥味的羊圈。可现在都已经被夷为平地,盖上了别人的房子。以至于前次去地上干活,我愤怒的朝着这个别人家的狗愤怒吼叫,像是个幼稚的孩子。可至少在这里的这段时间我可以幼稚,因为有我的爷爷奶奶,我可以在蒿草里捉蜻蜓蝴蝶一整天也可以在水渠里的小水洼里抓鱼一整天。我把蚂蚱抓了上百只封他们为将军,元帅,我可以在放羊时在沙漠里沙包上给甲虫盖一个大大的城堡……而这些快乐都是爷爷奶奶给我的。他们对我教育无疑是到位的,至少大部分时候我算善良,我会把捡来的钱包上交给警察。最后人尽皆知我也只是淡然一笑。我开始进步,开始从一个天真无忧的傻子进入到我人生的下一步了。我开始获得更多的奖励。他们看到我在困苦和泥泞之中尚保有的人性光芒。优秀团员,四好少年,然后我将这一切用在学习上。我开始脱离了那种原有的轨迹。我开始踏步向一个更远的地方。我那时候并没有想着走出去,我那时候想的只有变得更好,让爷爷奶奶开心。这成了我那时候努力的动力。而我奶奶,这位镇里面的传奇老人,也就这样把我这个贪玩的孩子一直带到了今天的高度。我奶奶虽然年近八十,但她却也很有思想。奶奶没有读过书,却支持我的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在我爷爷病后她更是要肩负起照顾爷爷的繁琐里。也就是我爷爷快走的日子里,我爷爷在床上呼唤着我奶奶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头脑有些混沌的他不放心我奶奶外的任何人。我奶奶则是每次骂着我爷爷然后放下手里的活回到家里照顾起我爷爷。记得爷爷快走前最后一次做手术,要我陪床,可我明白,我一个人照顾不好我的爷爷,最后还是我和奶奶一起留下来了。因为我们都深知爷爷离不开奶奶,越来越如此。我也住过院,在家里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独自手术独自照料自己最难的时候都能挺过来,甚至手术的家属签字都是我自己签的名字。我照顾不好我爷爷,我害怕,我恐惧,我爷爷甚至不愿意吃我奶奶外的任何人喂的饭,因而我奶奶留下来了。而那段住院时光更加令我记忆犹新,而最深的就是爷爷上卫生间的时候我扶起爷爷,枯松倒皮肤贴着骨头,硬质的像是老树一般,我不敢用劲,哪怕我的劲很大,却在那个时刻无力的像个孩子。那晚一次又一次,折腾到半夜一两点,奶奶提着爷爷的尿袋,我扶着爷爷一次又一次的进出那几米长的道路。每一次都汗流浃背,寸步难行……后来爷爷走了,我那一刻瞬间呆滞了。就像是一场雨,淋湿我整个天。
我最怕的就是这个,所以在每次别人谈论这种事情我都面有不悦之色,可他还是来了。爷爷那会儿九十多岁,也算高龄,可他的离去在我看来就是晴天霹雳,就是雷霆。生命的逝去纯粹而彻底。我甚至在连续几天的守灵中睡梦里恍惚看见爷爷就坐在冰棺前。可一睁眼,什么都没了。对啊什么都没了。像是奶奶说的:“人就像灯一样,灯灭了,人也就没了。”那之后奶奶时常哭泣。我似乎又想起了那天那夜他呼喊着我的小名,问我是不是还在当兵,我告诉他,我回来了,回来两年了。然后他点头奥奥奥的回复我。爷爷的遗像出自我的随手拍摄,那是我当兵前的事情。他们说这张照片拍的很好,照片里的我爷爷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可我真的想哭。我似乎生怕这样的事情。我拍出他传神的照片,却成了我最后可以凝望的东西。最后可以哭悲的东西。那段时间父亲确实孝顺,打点好了一切,或许也只是他只对我向来刻薄。至少他对我妹妹也是不错的。从第一天到头七,每每早上我们都要按照村里老人的吩咐将纸烧的更远。那一天我心里的伟岸的一位老人走了,再不似他年轻般挺拔帅气,我看过爷爷四十余岁的相片,正气俊郎,而不是我印象里的那般垂垂老矣。或许我只是忘了,忘了太多他以前的事。而我奶奶则是哭了很久,有释怀,更多的是悲苦。而我更恐惧的是,两位能让我保持幼稚的一人已经不在了。后来我看似释怀,却在梦里一次又一次的听见他叫我的小名。然后在我冲向他的时候消失。
我爷爷奶奶真的很伟大,他们让我没有成为文学剧本里俗套的恶人。似乎人人谈起我考上大学,都只会朝他们竖起大拇指。我现在几乎不和我的父母通电话,一是没有必要而是真的心累。我爹是奉承嫌弃的屡屡催我挂电话,我妈则是疲态尽显的像我是一个和她借钱的陌生朋友,我无力再奉承二位忙人,他们有自己的孩子,我也有我自己的人生。我大部分时间只会给我奶奶打电话。奶奶会兴奋的跟我说一些事情。也会讲述她最近又用我给她买的小度看了什么电视剧。至少这样我不会很累。至少那样我会心神疲惫,奉承两个不太愿意理会我的人,就像是马戏团里的小丑,无趣且令人作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