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楚咎醒了，是被热醒的，窗帘没完全拉上，漏出一道炙热刺眼的阳光，是正午的阳光，惊的楚咎从地板上跳起来，连忙满屋子找手机看时间，但也不用多费力去找，时不时震动的消息提醒他方位，楚咎扶着宿醉昏沉的脑袋看了眼时间，已经迟到半天了，而消息大部分来自同事和群里。想着半天等于旷工一天，干脆手机一丢，没打算再看了，胃里难受的忍不住干呕，扭头找找前几天特价买的方便面，昨天一顿收拾忘了放哪，起身瞧见桌上一张纸条，上面的字倒是好看，大概意思就是放他天假，大脑这才缓慢开机想到和老板喝酒聊天的场景。

水壶烧开了水，窗帘也被完全拉开，老旧的电风扇吹出来的风也是滚烫的，但比不吹强，楚咎嗦着方便面，手机放着综艺节目，他哈哈大笑，不小心把叉子上的红油汤点洒在衣服上，慌忙找纸去擦拭，但已经晚了，油渗进衣服里，楚咎哀怨嚎了一声，这时电话响了，是陌生电话，楚咎犹豫一会还是选择了接听。

“晚上去新开的酒吧我把地址发你!”

对方兴致勃勃，楚咎一头雾水。回忆半天没想起来声音是谁，没忍住发问：“你谁？”

“钱裴。”

“没空。”楚咎回答没有一丝犹豫甚至还想挂电话，但对方没给他机会，一句“我请。”增加了几秒通话机会，他身边似乎有人，昨天还在楚咎耳边说什么“被大少爷看上”的同事此刻叭叭夸钱裴，说着“大家都去你也别拒绝。”楚咎更懵了，还想问什么，但架不住同事几张嘴，连回几个“行。”对面才满意的挂了电话。结果刚回到界面，就被同事发来夸奖表情，楚咎一张脸拧巴着快成了表情包，翻着各种群记录看看自己到底错过了什么。

看完已经三点多，楚咎喝了口水陷入沉思，他梳理了俩消息，一好一坏。好消息，多了个明事理懂眼色还和老板有关系的帅哥帮忙，坏消息是和老板有关系还有点缠着自己，还是个帅哥，感觉像是当做了衬托的绿叶，还是枯黄被虫咬了的那种。

地址发来了，帅哥头像是昨天想给他乌龟，网名还是王八，楚咎沉默，考虑着明天要不再请一天假。

夜晚到了，出发前楚咎照了快八百遍镜子，换了几套衣服，心想不能输的太难看，可到了现场还是被钱裴灿烂笑容闪耀到睁不开眼，顿时挫败感油然而生，甚至有些后悔自己看上去还精心打扮过。同事上前递了杯酒安慰拍拍，楚咎看着同样精心打扮的同事，心理的安慰比那个拍拍来的多多了。

酒吧被包了场，但是揽客的热场一样不少，劲舞还有小有名气的歌手，身材火辣的模特身上挂着水钻像是活起来的水，炸耳的音乐点燃在场的每位成员，除开近酒台的两位中老年人。

林止一副年轻真好的表情眯着眼看着欢呼跳跃的众人，手上却三指捏着杯烈酒，圆球体冰块少了一半面积，另手夹着烟。秦昭讨厌烟味，离他有点远。林止不介意，座椅转向他，把烟摁灭了。

“秦老板好大的手笔，为了养子一掷千金的样子，啧啧，我都想认个爹。”林止笑眯眯看着秦昭，一张嘴就是不讨人喜的玩笑。秦昭眉头就没松开过，他不喜欢这种场面，连喝的水都是酒吧员工现买的壶烧的热水。秦昭瞥了他一眼，又把视线收回来，自己拿了个杯子，给林止倒了杯热水。

“漱漱口。”他说。

林止哈哈大笑，又把水推了回去，把自个儿杯里的酒一口喝了，朝他哈了口气，秦昭身子往边上退了退，但也没走。

“你只有遇到事了才抽烟。”他说。林止没回答，手握着杯身，冰块透过玻璃传达的凉意冷了掌心，但也化了滩杯底水。“换个杯。”林止把杯子滑向酒保，又看向舞池玩的最嗨的钱裴道：“你知道是什么事。”

“你晚上去找了楚咎？”

“你不也大半夜找何老聊天。”

林止把身子转回去，又点了根烟。

“你觉得我做的不好？”他问秦昭，对方否定。他又笑，笑得嘲讽，“那为什么要找何老插个狗崽子进来？你觉得那疯批做的比我好？”

“他俩年纪相仿，或许钱裴能挖出当年的事。”秦昭解释。

“那年他七岁能记得什么？只记得朋友死了，雨下的很大。笔录上他的回答只有哭，还不如去知道他的能力!”林止语速很快，冲上脑的火气根本压不下来，他怒瞪着秦昭，指尖夹着的烟烧了半截有些烫，林止抖了抖烟灰吸了口，紧绷的后背随着烟圈的吐出放松下来。

“我们不应该在这里聊这个。”秦昭装作看钱裴扫了眼楚咎，后者没有任何反应，报复似吃着小吃零嘴，脸上红的像关公大概也喝了不少。

“何老说他的能力能改变世界。”林止喝了口酒，扭头大摇大摆和楚咎打招呼，而对方根本没听见，音乐声太大了。林止收回手，又喝了一口。

他的尴尬秦昭当做没看见，水凉了又倒了热的。其实他俩都心知肚明，何老开始着急了，急于够到地狱里的蜘蛛丝，够到那个能够保命的东西。

“死神已经摸到他的腰了，药前阵子加大了量有了效果现在药不够加不起来。”林止回忆上一次面见何老的事情，记忆里那药猩红发着粘腻的甜味，闻了难受他只能草草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秦昭沉默着，包场时间已经接近尾声，他起身整理着衣服褶皱，说：“我送你回去吧，你喝太多了。”林止冷哼一声斜了他一眼，腿下地身体略微晃了一下又站稳了，冲他摆摆手还打包了一瓶酒，丢下一句：“看好你家狗吧，让他上班别迟到。”又混进楚咎那群脚打摆子的酒鬼行列。秦昭看着他远走，心里想着什么，钱裴从身后突然拍了一掌，一惊，手心凝出透明利刃差些送入来人脖颈处，一句秦哥让秦昭回了神，捏碎了手里脆冰替他整理了衣领。

“玩的开心吗？”他问。

清晨的阳不比中午的滚烫倒也能让人出身薄汗，钱裴抱着秦昭大腿撒泼要求帮忙请天假，理由是昨晚睡眠时间不够，秦昭两手端着碗，里面是刚从对街买的包子，刚出炉热乎的肉包，他艰难拖着钱裴靠近桌子，放下碗没理他吃了口包子，肉香泄了出来，钱裴咽了口口水，“王姐那家的？”他试探问了句，秦昭没理，继续吃着。眼瞧秦昭三口一个钱裴急了，哧溜跑去了刷牙。

等他们车来，楚咎他们已经开了一会晨会，两排人齐刷站着，时不时有人捂着嘴打哈欠。钱裴弯着腰捂着脸，从他们身后一路跑到队尾站好，所有人眼神乱瞟默契的当做没看到。可也不代表谁都没看到，林止早早到了，眼睛通红一根接着一根抽烟，他看着姗姗来迟的秦昭就想发火，但对方习以为常，递给他一瓶牛奶，林止瞪了他一眼，把牛奶推开，没好气的说：“我不喝那玩意儿。”秦昭也不恼，把他嘴里的烟掐了，又把牛奶递过去：“早上喝点温的肠胃舒服。”林止半信半疑的接了过去，秦昭还替他拧开了盖。

电梯到了，林止说牛奶腥味大随手放在电梯口边的垃圾桶上，秦昭瞄了眼奶瓶子已经见了底，也没说破。

他们今天要去见何老，一大早收到的消息，还是加急，林止一夜没睡，秦昭起的早，但还是让钱裴拖了会后腿，林止骂他该让孩子独立了，秦昭摇摇头说他还小，两个人扯了会皮，电梯已经到了地方。胸大屁股翘穿着女仆装的美女推着轮椅在等着，轮椅上是枯槁瘦弱的老人，可那双眼睛精亮贪婪，秦昭和林止朝他鞠躬行礼，恭敬喊了声：“何老。”何老咳嗽着摆摆手，让他们坐。

漆黑暗纹的墙面四周转角装饰金色立体花纹，左右对称壁灯昏暗勉勉强强照亮这个大厅，何老挥挥手，头顶挂着水晶的吊顶灯照亮了大厅。有位拥有金色直发的姑娘微笑着给秦昭和林止倒茶，何老介绍着他的新玩具：“爱丽丝，那边派来的。”爱丽丝直起身子，向他们行礼，林止尽量不去看她假笑的面具和填满黑色的眼眶。何老身后的美女将他位置移到上位摆正，爱丽丝乖巧走过去站在何老身后。

“要听听看她的任务吗？。”他说。

虽然这么问，但何老并没有等待他们回答，爱丽丝站出来，嗓音清冷：“观察体D068号楚咎表现能力，疑似预知。请加派研究员核实。”林止看向秦昭，他眼神涣散在放空，何老咳嗽两声，漆黑不满的眼扫过秦昭才使对方回了神。“这件事还是让林止负责，秦昭去负责另一件事。”秦昭不动声色挪了挪屁股，何老说：“江清曲，他最近回来了。”秦昭点了点头。

会议结束，秦昭看着电梯内跳动的数字，林止用手肘撞了撞他：“你今天怎么回事，居然在何老眼皮子底下发呆，这不像你啊。”秦昭没说话，他眼睛转向电梯一角，林止看着他警惕起来。

“什么？”他问。林止手摸上了腰间的枪，“一个孩子。”秦昭回答，他把林止护在身后，林止对他老母鸡护崽的姿势很不爽，从空隙探出头，但他什么也看不到，只能把头先缩回去。其实秦昭也不肯定对方是什么，白色光团隐约形成七八岁孩子的模样，腰间好像是翅膀，但对方没有敌意，只是看着他，嘴部开合。不过也没持续多久，等电梯叮的一声，他就消失了。秦昭拍了拍林止，示意他放松，林止端着枪左右扫视，问他：“走了？”秦昭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