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剖析利害(4)
杜尔华此时只觉得头脑一片混沌,陆遥口中层出不穷的新名词让他困惑。
“什么是新殖民ZY?”
“就是现有的殖民地、半殖民地虽然表面上独立了,但政府与领导人其实是西方的代理人,西方国家通过所谓的经济援助等手段,攫取远超经济援助价值的资源,将殖民地变为了自己的商品原料市场,甚至是雇佣兵和劳动力的来源。”
陆遥也只能说到这了,后世美国佬把“新殖民ZY”发扬光大,通过意识形态或武力颠覆他国政府及金融等手段隐蔽收割全世界时,还让自己成了人类文明的灯塔,培养出了无以伦比的远程养殖技术。但法国奉行“新殖民ZY”,却把高卢雄鸡变成高卢乌鸡。
“对不起,你说的我实在无法苟同,毕竟你说的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老杜思考良久后说道。
“会成真的,老杜,如果你看过《资本论》你就会明白——无论是十几年前的欧战还是即将到来的全球大战,说到底是资本从中作祟。欧战就是没有斐迪南的遇刺,一样会爆发;因为这是新兴工业国与老牌殖民者间争夺殖民地市场的斗争,而即将到来的大战一样,你这段时间待在德国应该知道NC党已经采取扩大基建和加强军火生产的措施挣脱出经济危机的泥潭,但你看看德国市面上的商品有什么变化吗?没有!当国家预算的一半用于武装军队与生产军火时,当人们有技术的就进兵工厂,没技术的就进筑路队时,那注定这条路的终点就是战争。”
在二战初期,英法对德国的纵容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英法想着祸水东引,都盼着苏德打起来,自己渔翁得利的心思。可没想到的是小胡子和慈父瓜分波兰后(得,波兰又双叒叕亡国了),回师先把英法打得生活不能自理。
杜尔华哑然,他这几年在德国与美国等地到处跑,虽然每个地方待的时间不长,但德国与美国此时的情况还是了解的,两国失业率虽然下降,民众也摆脱了饥不果腹的境地,但是远远说不上好。而德国也确实像陆遥所说,大规模投资军事工业与军火生产与基础设施建设,虽然是一副烈火烹油的红火景象,但这终归不可能持久,迅速膨胀的战争机器终要选择一个敌人。
“遥,你难道有千里眼、顺风耳?这几年国外的局势你怎么如此熟悉,NJ政府里的官员只要有你目光的一半,中国也不会如此境地。你应该作为国事顾问进入南京政府任职。”杜尔华感叹。
“相信我,老杜,如果你对我说的还有疑惑,也许可以去找拉采尔和契伦的书看下。”陆遥笑着说道“书目就在我前几年托你带回的一批书籍中。你看后再结合各国现状能轻易得出和我一样的结论。”
陆遥说完,暗暗在心底说了句:但愿你看后能先入为主得出我一样的结论。
“真的?那我可要好好找下。算了,你还是给我写下目录吧。”杜尔华递过笔。
陆遥写下目录,放下笔说道:“至于南京政府,其中的龌蹉你也听你儿子说过,你认为我进去任职能起到什么作用?最大的可能是我这无权无靠山的小人物有一天向自己背后连开数十枪自杀。”
杜尔华脑子一时转不过弯:背后中数十枪自杀是什么鬼?等明白过来后哑然失笑。
“你太悲观了,以你的才能进入政府应该能迅速崭露头角,这怎么都能对你们国家施行政策产生影响。”
“老杜你是不明白南京政府,先不说这政府人员组织成分之复杂、派系之多,行政效率之低下,单只是说我们校长对待自己同胞百姓的残暴,就注定我和他们不是一条路。”
此时H军早已经开始长征,而校长对待S区的百姓与日后日本人“三光政策”没什么两样,“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石要过刀,屋要换石,人要换种”“斩草除根,诛家灭种”等反动口号更不是玩笑,这些口号都是被别动队、还乡团等民团贯彻到底的。后世也许是为了TZ工作,在宣传上刻意避开这雷区,可要是看过这段历史记载的,无不惊讶于自居为基督教徒的校长对同胞的狠毒。实在难以想象中国人竟会如此对待中国人。后世那些帮忙校长洗地漂白的也许应该去看看这段历史。(果粉们,这些记录都是底下别动队们向校长邀功提供的,实在是洗不掉啊)
至于向GF建言发展中国的重工业,那纯粹是在找死——这要挡了多少人的财路?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最后只怕也是个“被自杀”的下场。就算GF真的采纳了陆遥的意见,按照GF的行政效率,等厂子办起来只怕黄花菜都凉了。
“老杜你和我说这个,是有把我说的这些总结起来与德国政府说的打算吗?”
“是的,虽然我对你所说的其中一部分观点持保留意见,但我明白它具有无以伦比的前瞻性,对德国制定政策具有很高的参考性,自然是要记录下来的。”杜尔华完全没不好意思直接说道。
“很可惜,你与我一样,对将来发生的事完全阻止不了。”陆遥却是一叹。
杜尔华脸色一变“虽然我人微言轻,但我会尽全力去说服阿尔弗雷德,继而影响政府上层。阿道夫对阿尔弗雷德还是很信任的。”
这是杜尔华在确认陆遥所说将来会成为现实时心中最先想到:既然我有改变未来的机会,为什么不做呢?
“我不想加入南京政府是因为我对这政府感到绝望,当然了,我尊重你的选择,但我想告诉你的是:历史的惯性是惊人的,历史的潮流是不可阻挡的。当历史洪流涌动时,挡在它前方的任何人与物都会被碾得粉碎。”
陆遥不怕杜尔华把他说的往上面捅。德国政府就算知道了也改变不了什么。因为德日结盟是注定的。德国明知道这一步是杯毒酒,他在权衡再三后也会喝下去。进攻苏联,消灭GCZY更是NC与生俱来的目标。
日本也一样,当日本通过甲午海战获得巨额赔款,尝到甜头后,对外发动战争获得供给自己发展的资源已经深深刻入日本每个国民的骨子里以至于当日俄战争日本没获得赔款后,主持日俄谈判的小村寿太郎回到日本后,面对的是国民的谩骂与“天诛”的口号,桂太郎内阁也被迫辞职下台。日本国民的狂热民族ZY进而演变为军国ZY,上下一心支持国家对外侵略战争。
所以陆遥不怕杜尔华把自己的观点泄露出去。
“遥,你这是对我将来所做不看好?”杜尔华皱着眉问道。
“老杜,NC是靠什么起家的?靠的是德国人对《凡尔赛条约》的不满,靠的是狂热的民族ZY。无论雅利安人种至上论还是德国扩张有理论都为德国这辆战车注满了燃料,就等有人发动引擎了。相信我,你阻止不了,最后甚至阿道夫也阻止不了。因为这是NC党的理论基础,推翻它,NC党就不复存在了。”
杜尔华冷汗涔涔而下,他突然双手捏住陆遥的肩膀咬牙切齿地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早点告诉我?”
陆遥一把拨开老杜的双手,大声说道:“你还不明白吗?是历史选择了NC党,就算没有社会ZY工人党,也会出现另一党派替代它。正如同福熙在签订《凡尔赛条约》后说的:“这不是和平,这是休战。”一样,德国与英法注定还有一仗。”
杜尔华突然身形佝偻,他慢慢滩坐在地上,哽咽道:“难道将来这一切都无法避免吗?”快六十岁的小老头掩面哭了起来。
哭了一阵,涕泪横流的杜尔华突然站起来大声说道:“不,你说的不是对的,你不是神,你也会出错,是的,错的一定是你......一定是你.”语声逐渐坚定。
“你在我面前可以痛哭流涕,感叹命运对日耳曼民族的捉弄。可我呢?我的眼泪早就流干了,我们国家在接下来的大战中的遭遇比你们凄惨百倍。最后,还是让时间证明一切吧。”陆遥语气萧索地说道。
“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你隐瞒NC党员的身份了吧,战前你可作为一个商人帮助德国进出口粮食等战略物资,至于战后,德国赢了自然好,德国要是输了,那你的同胞首要面临的就是饥荒,明面上是粮食商人的你也可伸出援助之手。”
杜尔华低头仔细瞧瞧胸口的党徽,突然一把扯下装入口袋“我明白了,我会注意的,但是我还是想尝试下。”
陆遥知道他还不死心,还存有靠他一己之力扭转德国政策的想法“尽你所能吧,如果事不可为,首先要保存自己。”
“我后天就回德国,你需要的光学设备我会尽快联系。”老杜语气中透着一股疏离感。
陆遥看着杜尔华,明白隔阂还是产生了,但不怕,让老杜折腾去吧,总有一天他会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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