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地狱来的求婚者
一缕阴风吹进门口，在水碗里划出一道涟漪。韩美华的心猛地揪紧了，白天经理说过的话又在她耳边响起：“你今天晚上不是可能有危险，而是一定有危险。对吸血鬼、食人鬼这样的妖怪，它们对人类的‘爱’就是‘死’；‘出嫁’有时是人类向妖鬼献祭时的隐秘说法，有些鬼怪也许一开始就以为你要请它们来吃你；有些鬼怪也许假装来征婚，心里却暗自抱着吃掉你的打算。就算有有些妖怪真的想和你结婚，我想你也一定不乐意和它们结婚。激怒它们的代价，恐怕也是死。所以说你如果那天没来公司求助，今天晚上你就十死无生……”
眼前的门框忽然有些扭曲，似乎有什么看不见的、却能引起光线折射的东西进了门。水碗里的水隐约映出了一团白色的影子。一团鬼火晃晃悠悠地在韩美华面前出现并且越变越大，在鬼火的映照下，一个英俊的男子出现在屋子中央，拿着一朵红玫瑰。可惜他的容貌虽然英俊却散布着星星点点的尸斑，手中的红玫瑰也散发着逼人的尸臭。
“美华小姐，”他幽雅地张开嘴，嘴里飘出丝丝白气。
“我……”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穆严打苍蝇似地打倒在地。手中的红玫瑰掉在地上，原来是一只死人的朽骨手。
“我冤枉啊！我冤枉！”幽灵被囚禁在了聚魂笼里——在普通人看起来只是个鸟笼，只以一颗头的形态存在着：“我是真心来向美华小姐求婚，我生前被我的女朋友抛弃了，一时恼怒，自杀而亡。死后觉得非常得不值得……”
“那你怎么升不了天啊？”
“就是因为觉得亏，才久久生不了天……我决定忘掉过去，找一个优秀的女孩重新开始……”
“等来世你再找个人‘重新开始’吧。”穆严一指贯穿他的灵穴，把他净化了：“真是搞笑。要重新开始再投胎才对嘛！真是的，这种小杂碎还来凑什么热闹……”
“可别说大话啊，穆严，”禹迟撇了撇嘴：“我可宁愿今天出现的全是小杂碎……”
凌忽然神情紧张地挥了一下手，穆严和禹迟立即住口，聚精会神地看着门口。
“啊——”一声惨叫传来，震得他们耳膜震动。韩美华“唰”地一下站了起来。接着一团鲜血喷进门来，又把韩美华吓得跌坐回在椅子里。
惨叫声一声一声地传来，一团团的鲜血喷进门来。奇怪的是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楼里的其他居民竟没有丝毫察觉。
和鬼怪没有因缘的人是无法和鬼怪感应的。
门外的骚乱终于停止了。一个高大英俊，穿着黑风衣的男人走了进来，用手轻轻揩去嘴边的鲜血。
禹迟、凌和穆严都紧张起来。尤其是穆严。从他身上散发的妖气来看，他应该是个法力高强的僵尸。论年龄，恐怕比凌都要大。
穆严上次虽然用灵蛇从内部粉碎了煞气神，但那之后他的灵蛇虽然外表仍然是龙，但也只有大蟒蛇的大小，缩水了好几倍。驱魔时的威力也大大缩水。经理告诫他说，虽然现在他的力量开始苏醒，但那还是“潜力”，不到极端情况可能激发不出。而且，和其他任何生物一样，煞气神的内里还是挺脆弱的，即使是那时他也不是很强。所以他还是新人一名，要好好修炼。眼前这个僵尸很强，他能不能像预想得那样不让凌出手，还是个未知数。
黑衣男子幽雅地向韩美华行了个欧式礼：“小姐，非常抱歉，我刚才在门口把你其他求婚者全吃掉了，你今天恐怕就得只和我一个相亲了。”目光转向禹迟、凌和穆严：“你们放心，我现在很饱，暂时不会吃你们。”
“好狂的口气啊。”凌冷笑着说。
“哦？”男人眼中泛起了一个笑泡儿：“原来这里还有同类啊。”
韩美华惊叫一声把脸转向凌。
“放心，如果想吃你的话早就吃了。”凌的语气更加冰冷，显然非常不快。
男人拉了个椅子坐下：“韩小姐，你尽可以放心，我没有吃你的打算。虽然我一直以吃人为生，但，只要你愿意嫁给我，我是不会动你一根寒毛的。”从怀里掏出一张名片：“我知道现在的女孩子嫁人是很看重条件的。我不会让你一辈子生活在阴影里。我在人世间隐藏得很好，也有非常体面的工作。”
韩美华战战兢兢地接过名片一看，发现他叫南伟竟然是本市一个颇有名气的律师。
穆严怕韩美华受到迷惑，忙把名片夺过来撕了，大声对南伟说：“别胡扯八道了！你一定抱着婚后不久就吃掉她的打算吧！就算你真的想和她结婚，也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南伟的眼中满是冰冷的戏谑。
“因为你是僵尸啊！她可是人！你们怎么可能在一起呢？”
凌听到这话时身体一颤，禹迟忙向穆严递眼色，可惜他没看见。
“为什么不可以呢？”南伟脸上冷笑已经绽开：“我不会吃她，也能养活她，我不会衰老，可以一直照顾她到老，所以她生不出儿子也没什么。再说一辈子面对一个永远英俊潇洒的丈夫不是很好吗？丧偶的痛苦我也可以消化——我都活了这么多年了，不会对死亡太在乎的……”
“不是这么回事，你不爱她吧？你怎么可能爱上她呢？”
“为什么不可以呢？我生前也是人呀。”南伟哈哈哈地笑了起来。用言语耍这个傻小子还蛮有趣的。
“你只是想作个实验吧？”凌忽然开了口。她的眼睛闪闪发光，像喷射着蓝色的火焰：“你只不过是想看看如果人和僵尸结婚会出现什么状况吧？你只是活得太久，觉得无聊罢了！”
南伟哑然，笑容僵在脸上：被说中了啊。
“是是！”穆严忙应和着，心头畅快无比。忽然一股冷风吹过心头，穆严觉得浑身的毛孔都收紧了，好象有股大力，瞬间把他和凌拉得很远。
他们的思维方式……差太多了。
“哼，”南伟的脸上的尴尬片刻后就消失不见，回复到那副冷傲的表情：“看来你也很了解永生的副作用啊。不错，我只是想作个实验而已。不过那并没有什么差别。不管我是什么初衷，她只要得到一个丈夫，那就足够了。我会对她好的，因为这也是实验的一部分。”
“可是你不是真心的！”穆严说。他觉得自己有满腹的话来辩驳他，但一句都捞不出来。
南伟轻蔑地笑了笑：“小弟弟，你还太小。在这个人世里，没有人是真心的。所有的人都是戴着面具的，从生到死。生活和表演是并没有界限的。坚持承诺的假意，比什么样的‘真心’都来得强。”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睛透着哀伤的光芒，淡然地朝凌看起去。就像是只游在深碧水底，像要浮上水面却又不敢，只敢在深水里徘徊着的鱼。
穆严胸中一紧：他这眼神相当迷人啊。顿时火冒三长，“唰”地一下挡在凌的面前：“说话归说话，抛什么媚眼啊！”
南伟愕然，接着邪气地笑了：“你还跟我吵什么啊。你自己都在爱恋僵尸，我可告诉你，对着永远不会回应的冰山呼喊，总有一天会精疲力竭的。”
凌冷冷地说：“我们是互相的。”
“我们是真心相爱！”穆严赶紧补充。
“什么！？你们！？”南伟骇极大笑，笑得弯下腰来。
穆严张口结舌，凌的脸色更加难看。
南伟直起腰来，正色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你们就太蠢了。竟然挑战不可能的事情。你活了这么久，应该会明白吧。人心是无法和天地伦常较劲的。更何况，人心就像天气，昼夜都在变。”后面几句话显然只是对凌说的。
“别说废话！还是关心你自己的事吧！我们是不会让你带走韩美华的！”穆严大声说。他能感觉到灵蛇已经在掌中不停地跳动，准备随时出来给他个死。
“是啊。不再废话了，该关心我自己的事情了。”南伟懒洋洋地说。
“唰”的一声，他的手臂忽然暴长了几米，闪电般抓过韩美华。等大家回过神来，南伟已经把韩美华挟在腋下夺门而出。
在他夺门而出的瞬间，大家清晰地看到韩美华面如死灰，嘴无声地大张着，向他们伸出手来，就像被活生生抓入地狱的祭品。
“快追！”
大家赶紧追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