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哀伤的秦牧野

“小妮儿，快醒过来，你干爹出事了。”

“咋了。”我睡意全无。

“车祸，在家门口被撞了。我现在送他去医院。”老妈一边收拾东西，一般干脆地吩咐着。

“冬哥喃？”很奇怪秦牧野好像不在一样。

“不晓得，听到他们两父子吵了一架，冬哥跑出去了，你干爹追他才被车子撞了。”老妈几个字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得很清楚。

“啥子喃？”秦牧野会吵架，惊呆死我算了。

“好了，你在家等冬哥，然后把他带到医院来也可以。我先去照顾干爹了。”老妈来不及管我的情绪，直接吩咐道。

“好的，妈。你注意安全。”我送走风风火火的老妈，一个人回到了屋子里。

秦牧野去哪里了？冷静如冰山的他，怎么会发那么大的火？他是否安全？越想我心里越不安。我得出去找他。这么大的雨，都不知道他有没有带伞。

于是，我赶紧找了套衣服随便穿上，罩了套雨衣，抓了一把伞，就赶紧出门了。

他会去哪里？他的生活如此简单，除了球场，就是学校和家里。我本来决定先去学校转转，但突然意识到，学校这会可没有开门，正在布置考场呢。那他会去哪里？我大脑在飞速的运转着。

对了，河边。小时候他只要一不顺心，就会躲在河边的栏杆外，呆呆地看一会河水他就会安稳很多。我还记得他小的时候曾经说过，他就是一条鱼，大河就是他的家，在里面游泳是最快乐的事。

想明白后，我拿出了篮球场上的奔跑能力，以最快的速度，穿过4条小街，来到了河边。

阴天，中雨，淅淅沥沥的，但可以轻易地浸湿我们的衣衫。

寻找的过程总是焦急万分，我除了四处张望以外，还得顾忌步道上那些归家心切的自行车。

秦牧野，你到底死到哪里去了？我心内如焚，不由得眼泪也蹦了出来。我一边哭一边跑还得一边四处张望寻找，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毫无收获的我内心万分煎熬。

来来回回好几趟，透过雨滴对光的漫射，我终于捕捉到了那个日思夜想的身影。

他还是一身白T，目光呆滞地站在FN河边，依着栏杆，静静地望着河水，仿佛这场中雨完全不能落在他身上一样，根本影响不到他。

“哥。”

从来没见过他这样悲伤，我心里好痛，什么都没想直接就从他身后一把抱住他。他的衣服已经完全湿润了，凉凉的。但身体热度辐射了出来，暖暖的。

还是那种青草薄荷香，却不能沁人心脾，因为他这个样子，我的心依旧是痛痛的。

就这样，我抱着他好久好久，他居然没有推开我。而这一次我对他的拥抱完全没有存有任何杂念，只是想静静地陪着他。

因为我看得出，他受伤了。而且这个伤很深很重。我不想去接他的伤疤，去了解他受伤的原因。我只是想安安静静地陪着他，让他自己去复原。

他是这样的骄傲，无论什么挫折，一定要他自己去想通，否则他永远都会陷在那个空洞里，走不出来。

直到一滴冰冷的雨水，顺着我的雨衣流到了我的鼻尖上，在这夏天的傍晚竟然也冷得我一身激灵。我才意识到，秦牧野没有打伞，他一直淋着雨，全身已经湿透了。

“啊，哥，给你伞。”

我这才松开了抱住他的手臂，将雨伞打开，递给了他。

只听见他呼出一口长气，声音很是沙哑地说道：“谢谢。”

我不知道他的这句谢谢是对我给他伞的感谢，还是我刚刚的拥抱，让他缓解了情绪。

总之，见他好多了，我心里也就安稳了很多。“不客气。哥，我还能为你做点什么？”

“不用了，小妮儿，你已经做得很好了。”秦牧野向我笑了笑，离奇的温柔，“回家吧？”

“好的，回家。”我牵着秦牧野的手一起向前走，我好怕他再想不通。

“你怎么突然来找我了。”秦牧野突然问道。

“我担心你呀。老妈本来要我在家等你的，但我很担心你没有带伞。”我突然意识到了我忘了重要的事情，拍了下脑袋叫道，“哎呀，干爹出了车祸，现在送医院了。我妈喊我在家等到你一起过去。”

“什么？”秦牧野急了，“在哪个医院？”

“老妈刚刚没说，”我想了想回答道，“我们先回家吧，你换件衣服，我打我妈手机问问。”

“好。”秦牧野回答完了之后，拉着我就开始跑起来。

他的伞早就收了，不再撑开。他的右手抓着伞，左手拉着我在街上开始奔跑。我能感觉到他虽然焦急，但也在照顾我的步伐。

毕竟他平时的步速没有几个人可以追上，而今天我的步伐虽然急促但不慌乱。

我在他的后面被他拉着，一直望着他的后背，仿佛我们又回到了小时候的时光。

在那段甜美的时光里，他经常拉着我的手在街上穿梭跑动，有时是为了运动锻炼身体，有时就是快乐地嬉戏，有时也是闯了祸以后的逃跑。

我的思绪飘得好远，天空中落下的雨滴在路灯的照耀下，闪着金光，变成了一粒一粒的金米花糖。

甜，但是一点都不腻。

很快，我们回到了他家。他直接进卫生间冲澡更衣。而我来不及脱掉身上的雨衣，三步并作两步赶紧一边给老妈打电话了解在哪个医院，一边冲进厨房给秦牧野熬姜茶。

他淋了雨，必须驱寒。

等秦牧野洗完澡出来，我赶紧递给他一杯。“哥，干爹的情况已经稳定了，没有什么危险。你先把姜汤喝了。明天就高考了，不要你出什么状况。”

“你也喝一杯。然后回家换一身衣服。”秦牧野交代完后没有多言语，接了过来，皱着眉头把姜汤向嘴里灌。

看他喝得痛苦，也可以推测这姜汤有多么难以下咽了。

没办法，我本来平时就不精于厨艺，现在又熬得慌慌张张，能有什么好口味。

不过经他提醒，我才想起来我也受了点凉，我赶紧走进厨房，拿起一碗，眼睛一闭头一仰，灌了进去。

等我从家里换完衣服出来，秦牧野已经到了我家门口等我。我俩于是一人一伞出了小区，跳上一张的士直奔市人民医院而去。

车上，我俩都坐在后排，一左一右，各自贴着各自的车门，中间留了老长的空隙。本来就沉默的秦牧野更是沉默得可怕，他不像平时一样还有意无意地看着窗外的风景，只是正襟危坐地看着前方，没有语言更没有表情，完全不能探及到他心里在想什么。

庆幸的是，虽然下雨，天色已黑，但路上异常顺利，可能路上行人早已倦鸟归家了。平时打车至少半小时的路程，居然十来分钟就到了。一到目的地，我俩一前一后地赶紧下了车，直奔秦爸住的病房而去。

到了病房门口，发现门半掩着。我本欲上前开门打招呼，眼前的一幕刺到了我的眼睛，只能停下脚步，停下了全部的动作，僵直地站在那里。

这是个单人间，秦爸躺在病床上，右腿打着石膏，掉在床尾。床头翘起40°，倚靠着厚厚的枕头，很是舒服。

可能疼痛已经缓解，也可能知道了我已经找到了秦牧野，不再担心，和我妈轻松地聊着天。

我妈削好了一个苹果，切成了一小块，塞到了秦爸嘴里。他俩眉眼中都带着笑意，虽然达不到暧昧的状态，但俨然就是一对老夫老妻。

“我们先回去吧。”站在我身后的秦牧野发声道，我转过去看着他，发现他面无表情，但眼神里写着落寞。

“我们还没有进去呀。不用去打个招呼吗？你不担心干爹呀？”我觉得秦牧野这会怪怪的，也就多问了几句嘴。

“看他情况不严重。还有干妈陪着。没事的。你要进去，就先进去吧。我先走了。”

秦牧野眼神越来越落寞，转身就要离开的节奏。

我也感觉秦爸不是很严重，而且我更担心目前秦牧野现在的状态，于是我决定也不进去了，先陪秦牧野一起回家。

从来没有感觉过他如此垂头丧气，骄阳似的他好似失去了平日里的光华，眼神里的脆弱和哀愁，竞能扣动我的心弦，让我心里感觉到一阵一阵的疼痛，就像心脏被人一扯一扯的一样。

我不知道在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冷静如斯，也能发生那么大的情绪波动。

一路上我跟在他身后，但我明显能感觉到他在压抑情绪，如果这负面情绪没能好好压制住，我真不知道他身上会出现什么状况。可能真的就不止是离家出走那么简单了。

他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不得而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去探究，甚至我不知道怎么去安慰他。

此时，我只能选择安静，就这么静静的陪着他就好。也就在此时，我深深地感受到了，他对我情绪牵动的巨大魔力。

我不由自主地伸出了手，从他身后拉住了他的大手，我想把我的温暖输送给他，让他缓解一下。

当我握住他手的时候，他停止下了步伐，回过头侧视着我的手。这次他居然没有选择厌恶地甩开，而是抬起目光和我对视着。他微微皱了下眉，眼神充满了复杂，有惊讶，有哀伤，甚至有点感动。

此时，他的嘴角扯了扯，抿了下嘴唇，握紧了我的手，转过头看着远方，说道：“走吧。回家。”

“嗯，回家。”我点了点头，跟着他的脚步向前。

此时，我的心脏砰砰直跳，就连呼吸的节奏也有点错乱了。虽然我这次牵他的手的原意只是想给他以力量和安慰，没有其他非分之想。而且长大以后的我们也不是第一次牵手。但被男神这么牵着，我还是会很紧张。

的士上，我紧紧地挨着他坐着，他没有挪动，就这么让我靠着。我的手依旧被他握着，未曾松开。

想想这么些年，父母一直在远方。我俩不就是这样相互陪伴吗？虽然我们不曾紧紧相拥，也不像今天一样牵手同行，但我们一直在对方身边。在精神上，我们就这样相互取暖，相互依靠着。

我们就这么牵着手，直到一起走到了他家门口，还一直拉着我。

“哥，你还好吗？”我有点担心他的状态，抬头看着他的脸问道。

“还好。”他终于松开了我的手，嗓音略比平时嘶哑，但出奇的温柔，“小妮儿，谢谢你。”

“没事。我也没有做什么。”我挠挠头，“哥，你也早点休息。明天就高考了。”

“嗯。”他终于松开了我的手，向我挥挥手，故作轻松的说道，“你也回家吧。”

“哥，你还好吧。”我本来也想道别，但我怎么觉得秦牧野此刻脚步不是很稳，整个人有点左右摇晃。

“没事。只是有点冷。”秦牧野虚弱地笑了笑。

“怎么会冷了？今天是下了雨，但也不至于冷呀。”我嘟嘟囔囔起来。

这会的秦牧野脸颊通红，我就更奇怪了，冷静的他难道感动了，也为我脸红心跳了。

我正欲娇羞的笑笑，但出于对他的了解，让我迅速恢复了冷静。大抵只有在他烧坏脑子的时候，才会为我脸红心跳吧。

“呀，你在发冷。你不会是发烧了吧？”我一边自言自语一边费力地踮起脚尖，才终于够到了他的额头。

好烫！这家伙真是发烧了。

“小妮儿，你的手好冰。好舒服。”秦牧野烧得懵里懵懂的，要是平时我摸他额头，他不砍了我的手。

“哥，你赶快扶到我，我把你弄回家，钥匙在哪？”我迅速的把秦牧野的右手搭在了我的右肩上，撑住了他整个人，也控制住了他来回晃荡的危险。

“右手口袋里。”秦牧野此刻声音更加虚弱，脚步也更加蹒跚，左右前后摇晃地更加厉害。

他现在几乎是摊在我的身上，这家伙平时看起来也不是那么胖，怎么就那么重呢？现在腿软的他，左右摇晃着，别说固定住他了，我不被他带到左右摇晃就不错了。但关键是，我还得从他包包里掏出钥匙来开门。算了，根本没法整。我还不如把他直接拖我家去呢。

下定决心以后，我们就这样双人四腿左右摇晃地向我家的方向挪过去，平时也就1分钟以内就能到达的距离，直接被我走成了10万里长征。

等我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终于把秦牧野拖进了我家门的时候，他已经意识模糊了，我感觉他已经进入了睡眠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