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南征

1055年6月3日，斐迪南一世亲自率领六千大军向萨拉戈萨进军，并与6月14日，在莱昂纳多所设计的三门攻城臼炮的协助下攻克卡拉塔尤。由王太子桑乔·拉米雷斯率领的阿拉贡军队则于6月12日与两千人的卡斯蒂利亚军队会和，朝萨拉戈萨正式发起进攻，巴塞罗那伯国也是同理，与于6月10日便开始入侵萨拉戈萨的边境村庄。

天主三同盟出动的军队总数接近一万六千人，其中一半是由卡斯蒂利亚派出的。萨拉戈萨埃米尔对这突如其来的宣战和入侵傻眼了，匆忙召集军队迎战，然而短时间内，萨拉戈萨真正有战斗力的常备军不到六千人，短时间内能征召的农民和雇佣兵非常有限，因此埃米尔艾哈迈德·穆克塔迪尔只能集结少量优势兵力，率先挫败三同盟中的主力，卡斯蒂利亚。

1055年6月15日，穆克塔迪尔率领四千六百常备军和六千名临时征召兵和雇佣兵，在塔拉索那与斐迪南一世的六千卡斯蒂利亚军队交战。在这场大战中，斐迪南一世模仿先前莱昂纳多的战术，利用十二门火炮朝萨拉戈萨军队率先进行轰炸，在造成了少量伤亡同时，成功地打击了敌军的士气，是前排发生了大规模的溃逃。随后在克莱贝尔的带领下，扩编到两百五十人的板甲重骑兵队朝敌阵发起了冲锋，打乱阵型、引发萨拉戈萨征召兵部队的彻底崩溃。穆克塔迪尔见势不妙，果断地下令让常备兵部队后撤，仅损失了不到两百人的优秀部队后，而作为战场消耗品使用的征召兵力，自然就是在殿后过程中尽数投降。

穆克塔迪尔很明智地保存了主要战斗力，并随后在埃布罗河与哈隆河的交界处，平塞克，拆除了周边桥梁，临时建立了一条防线，同时依托那里多河道的地形设立了很多小型防御阵地。斐迪南一世下令强攻，却在伤亡了七百多人后也没有突破防御，而萨拉戈萨的军队也才损失了两百人左右。而且这些骁勇善战的摩尔人很快就发现，通过分散的小队作战可以有效地避免火炮杀伤，并采取了一种类似于游击战的袭扰战术，这取得了还算不错的战果。

不过很快，萨拉戈萨的短暂优势就在卡斯蒂利亚的新部队抵达后就荡然无存了：在莱昂纳多先前的建议下，卡斯蒂利亚训练了一批随军的工匠和农民，让他们成为了勉强能用的工程辅助部队，他们利用强制征用的船只和木板，迅速地在哈隆河的最狭窄建立了一座浮桥，然后让卡斯蒂利亚的大部队直接通过，剑锋直指萨拉戈萨。

不过由于浮桥的结构不强，载重有限，卡斯蒂利亚在尝试运送攻城炮时差点让浮桥断裂，所以最后他们仅仅携带了普通的标准火炮和简单的攻城器械。

卡斯蒂利亚军队包围了萨拉戈萨，切断了穆克塔迪尔的军队与主城中的道路，并打算围而不攻，静候没有补给的萨拉戈萨主力军崩溃。

穆克塔迪尔的军队就这样被困在平塞克，后勤补给也因为卡斯蒂利亚军队占领了周围村镇而被彻底断绝，在支撑了两个星期后终于濒临崩溃。而就在萨拉戈萨主力被困的同时，巴塞罗那和阿拉贡也粉碎了萨拉戈萨其他地区的零星抵抗——阿拉贡的军队占领了埃布罗河以北的全部领土，巴塞罗那也占领了萨拉戈萨的东部领土，主力军一路沿着埃布罗河朝萨拉戈萨城靠近。

而在7月1日，南方的阿尔瓦拉辛泰法也突然入侵了萨拉戈萨，似乎是想要落井下石吧。毕竟，萨拉戈萨作为北部最强大的泰法，其周围的小泰法一直都得战战兢兢地向其朝贡财物和粮食。而作为最不服从、被打压得最厉害的阿尔瓦拉辛，自然是第一个跳反。

而且这其实也不算造反或是和平教的自相残杀，因为自从科尔多瓦哈里发国崩溃后，伊比利亚泰法之间的互相征战厮杀一直十分频繁，他们甚至还经常请求北方异教徒国家的援助，而卡斯蒂利亚也是在这个过程中捞到了不少好处。

天主三同盟没有表示欢迎，但至少默认了阿尔瓦拉辛的行动。毕竟他们此行是要彻底消灭瓜分这个泰法，多一个帮手没太大问题，就算分走了一部分领土，那他们也是血赚不亏。而阿尔瓦拉辛也没有让他们失望，在拿到了想要的土地后，他们的军队变停下脚步，与卡斯蒂利亚和巴塞罗那保持了默契的和平。

最早的时候，萨拉戈萨本来向东南方的托莱多埃米尔发出了求救，表示愿意用一部分领土和钱财帮其击退卡斯蒂利亚军队。托莱多埃米尔收到了同教同胞的求救，那当然是要出手相助啦——托莱多派出了一千多人的部队，侵占了奥斯马周围一带的萨拉戈萨领土，并且象征性地派兵袭扰了一下卡斯蒂利亚的后勤队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而卡斯蒂利亚也没有对此作出反应，似乎是对阿尔瓦拉辛一样，也默许了托莱多埃米尔的行为。

最终在7月13日，阿拉贡的统帅桑乔·拉米雷斯按耐不住性子，率先带领阿拉贡军队强渡埃布罗河，朝几乎马上就要崩溃的萨拉戈萨军队发起进攻。然而强渡的过程相当失败，缺乏对渡河战斗训练的阿拉贡军队展现出了一片混乱，而在萨拉戈萨弓箭手的远程袭扰下还差点发生局部溃散。好在卡斯蒂利亚的军队在其中殿后，稳住了阿拉贡军队，最终五千部队成功地全部渡过埃布罗河，并与穆克塔迪尔的军队进行了混战。

不过在这场混战中，阿拉贡统帅桑乔·拉米雷斯被一支弓箭射中大腿，所幸没有大碍，他随后便被亲卫迅速带离了战场。之后他拔出了那根射入大腿的生锈箭矢，然后便重新回到战场。

最终，斐迪南一世所率的卡斯蒂利亚主力给出了最后一刀。在萨拉戈萨军队勉强抵挡住阿拉贡和卡斯蒂利亚北方军的攻势后，斐迪南率领四千军队直接袭击平塞克，穆克塔迪尔的军队几乎没有休息多久就不得不与强大的卡斯蒂利亚军队交战。这一次，萨拉戈萨全军覆没，穆克塔迪尔在乱军中受伤被俘，而无力再战的萨拉戈萨军队全部缴械投降。

7月16日，在斐迪南一世的逼迫下，穆克塔迪尔命令萨拉戈萨城内的守军打开大门，禁止抵抗，而卡斯蒂利亚就不费一兵一卒地占领了这座伊比利亚西北部的重要城市。

然而，在南方的泰法等着看好戏之时，卡斯蒂利亚居然做了一件所有人都难以想象的事。

由于萨拉戈萨向托莱多埃米尔求救，而托莱多也的确派出军队占领城市、袭击卡斯蒂利亚军队，斐迪南一世正式宣布将会对托莱多展开大规模的讨伐。这个消息并不是由他的信使传出的，而是由卡斯蒂利亚大军的铁蹄宣告的。

——

1055年7月17日，卡斯蒂利亚王国，帕伦西亚。

由奥维耶多伯爵、葡萄牙伯爵、雷萨诺男爵等贵族封臣从各自领地带来的近六千人的征召兵，斐迪南一世自己召集的九百人的雇佣兵，数千名被征用的民夫，还有莱昂纳多所召集的一千名纳瓦拉远征军和七十三人的卡斯蒂利亚炮兵团，以及他通过兄弟会所组织起来的八百人的辅助民兵，全部在这里集结。而就在18日全军出发之时，克莱贝尔也正好赶上时间，带着两百名具装骑兵抵达，再次扩充了这支卡斯蒂利亚远征军的队伍。

莱昂纳多也在这里见到了葡萄牙伯爵。这位伯爵和他是老相识了，因为当初让莱昂纳多被冠以“神医”之名的治疗中，他的那位伯爵病人就是这位葡萄牙老伯爵，努诺·门德斯。不过由于葡萄牙伯爵更重视经营自己的领地，很少涉及宫廷事务，所以当初他也只是在宫廷中收到了一封老伯爵的祝贺信，两人并未怎么见面。

“莱昂纳多医生，不，应该说是陛下的军务后勤大臣，很高兴再见到你。”老伯爵骑着马来到莱昂纳多旁边，向这位数年前治好他长年恶疾的加利西亚神医问好。不过莱昂纳多能够得到斐迪南陛下的大力支持，并且在短时间内便能如此迅速地晋升，这让老伯爵对莱昂纳多的友好和感激之情中，多了一点敬佩和好奇。

“您好，伯爵阁下。”莱昂纳多礼貌地点头回答道，“您的身体看起来好了不少，有按照我的方法进行后续疗养吗？”

“不得不说，我亲爱的神医朋友，你对于保持健康的每一条建议，我都从中获益匪浅。”老伯爵感叹道，“不过能否让我满足一下好奇心：陛下为何任命你为一位内阁大臣的？”

“在下除了医术之外，对于军队训练和新式兵器略有研究。”莱昂纳多也没有过多掩饰，实话实说，但把细节全部掠过，“陛下英明无比，也许看中了我的一些才能，所以才特此提拔。我能有成就，全凭陛下的鼎力支持。”

“原来如此……”老伯爵在内心盘算着，同时又用手指了指莱昂纳多面前的纳瓦拉远征军，“那这算是你的一个训练成果吗？”

这支由纳瓦拉农奴和破产市民组成的军队有着统一的装备，包括用木头、皮革和铁皮打造的初级版莫里恩头盔，以及有着几乎统一的布甲，同时左臂上不知为何都绑了一条红布。而他们的武器就比较令人疑惑了：这支部队中有不少是清一色的长枪步兵，他们的长柄枪都达到了四米的长度，比这个时代最常见的长矛长了近一米，为了支撑固定还在枪头下方安装了一根铁条，除此之外，还有用于短兵交锋的戟手，他们使用的武器类似于后世的瑞士斧枪，正好用来弥补三米内的杀伤区空白，同时他们每人还背着一个筝型盾，有需要时可以帮身旁的队友抵挡弓箭；而剩余的那些士兵就都是远程兵了，一部分比较正常，每一个士兵的背上背着一把十字弩和箭筒、腰间挂着一把短剑，而另一批就比较奇怪了，每一个士兵拿着一把快一米六左右长的空心铁棍，同时还背着一根长度稍短的细棍。

在中世纪人的眼中，可能这些长一米半的空心铁棍似乎没什么用。但这些烧火棍，其实就是莱昂纳多在长期试验中设计出的火绳枪，一种轻量版的穆什克特火枪。由于这个时代重盔甲并不普及，所莱昂纳多就没有先设计后世那种用于远距离破甲的笨重火枪，而是设计制作出了一把截短且轻便化的仿制品。他最后画出了设计图，非常详细地给出各个部件的规格，然后让兄弟会的工匠做出金属部件的模具，并以此批量生产。

火绳枪的工艺不复杂，原料也不复杂，只不过当时欧洲火器技术落后，甚至是没有，所以他们根本想象不出这种东西（卡斯蒂利亚和纳瓦拉的兄弟会工匠除外，因为他们帮莱昂纳多生产过火炮和火药）。它其实就是一根开了火门的枪管、一个挂火绳的弯钩、一根用石油浸泡后得到的火绳，再和木制枪托和护木组装而成。如果给出了图纸和原材料，那么熟练的中世纪工匠是可以造出一把火绳枪的。何况在莱昂纳多的协助下，莱昂和潘普洛纳的兄弟会工匠都有生产黑火药、火绳和小型金属部件的经验，他们在渡过了最初的熟悉阶段后，便开始了快速生产火绳枪的工作。不过由于时间不够，人手也不够，而且留给火枪手的黑火药的数量也不够，所以最终用来装备这支纳瓦拉远征军的就只有七十二把火绳枪，而剩余大约三百多人的远程兵种使用的则是莱昂纳多设计的十字弩，而这对于工艺的要求就美那么高，也不消耗火药，而且性能还略优于火绳枪。

虽说火枪在威力和精度可能还略逊于弓弩，但莱昂纳多依旧打算在日后将其广泛装备于自己的部队，不过弓弩会一直作为远程输出的主力，火绳枪基本不会替代其地位，而且现在火药的产量不大，目前供三十多门炮和七十多把火枪的消耗已经是相当勉强，再增添火器的话需要扩大产能和原材料输入。莱昂纳多的计划中并没有把火枪当作主力，他之后准备将现在的十字弩换装成威力更强、射程更远的钢弩：这玩意不比火绳枪好用？不过火绳枪相较于弓弩还是有优点的，就是火器对于中世纪敌人的震慑力，其开火时的巨响和火光无疑会直接打击到敌人的心理防线，而这种“战场气氛组”的作用被莱昂纳多相当重视。

火枪手的训练速度很快，在莱昂纳多的亲自监督教导下，每个新兵火枪手基本几天内就能够学会再装填、换火绳、瞄准射击，以及最基本的一些战术指令。之后就是学会和长枪兵进行配合训练了。至于对火绳响声的恐惧，只要让他们多开几次枪，然后让火炮当着他们的面开几次炮，再让几位随军神父解释一下，他们就不会怕了——至少他们能够明白，这种热兵器不是魔鬼的法术，而是只是一种会发出巨响的武器。而弩手，训练与火枪手类似，不过弹药不同，也不用忍受耳边的巨响和刺鼻的烟雾。

期间也出现过意外，比如说火枪炸膛，或者是误伤队友之类的。不过由于这支纳瓦拉部队经历过严格训练的磨练，同时也有军官监督，所以这并没有造成不良影响，反而让这些火枪手们更重视操作规范和武器保养了。而相比起来，弩手的训练就更省心，不用担心出太多故障，只需要一直盯着那些弩手不要将上了弦的弩对准自己队友就可以了。

火枪手，长枪兵，以及真正作为远程输出主力的弩手，这三者组合，在加上几名进行战术指挥的军官，就形成了一个标准的西班牙方阵，只不过是中世纪版的，而且规模也稍小了一点。不过能在半年多的时间内就训练出了一队西班牙方阵，莱昂纳多对于自己和兄弟会的能力都感到十分满意。

“是的，这算是我的杰作，用这些纳瓦拉人来试验我的新战术和新武器。”莱昂纳多微微骄傲地说道。不过他也不求赞赏和理解，因为想让人相信一个没有被验证过的事物还是挺苦难的。

“那我就拭目以待。莱昂纳多医生，我们合作愉快。”不出所料，若昂伯爵还是没有对这支西班牙方针有信心，但为了给莱昂纳多面子，他还是表现出认可的样子。

“不太会愉快吧。和这样的小丑部队并肩作战，我只会毫不犹豫地将他们当作战场上的炮灰。”一名卡斯蒂利亚贵族插入了莱昂纳多和若昂伯爵的对话，然后毫不留情地队莱昂纳多带领的纳瓦拉军团进行了嘲讽。它是本次卡斯蒂利亚南征大军的指挥者，奥维耶多伯爵。

“奥维耶多伯爵，他们可是经历过训练的，怎么也比临时征召的杂牌军优秀得多吧？”莱昂纳多没有表现出任何恼火，而且他确实也不恼火。但如果要把他的部队当作炮灰使，他第一个反对。

“一群手下败将而已，不配与我们的军队相提并论。”奥维耶多伯爵直接就拿潘普洛纳战败这回事说话。

有几名纳瓦拉军官听到了奥维耶多伯爵的评价，顿时恼火了起来，但他们最后还是忍住没说什么。毕竟他们只是出身卑微的平民，最多也就是会识字的潘普洛纳小市民，是没有权利和贵族老爷们顶嘴的，也只有莱昂纳多阁下这种身居高位的人，才有能力跟他们进行言语上的交锋。

“那要不我们立个赌约？”莱昂纳多上扬的嘴角透出一丝玩味，“赌我的军队会在一场大战中成为胜利的主力。”

“哼，就——”奥维耶多伯爵刚想不屑地拒绝，却又被莱昂纳多打断了吟唱。

“如果您拒绝，那么就说明您惧怕输掉这场赌约，也就是说您先前的判断是错误的。”莱昂纳多平淡地说道，“难道，您想让别的贵族知道您居然不敢与一位平民大臣打赌吗？”莱昂纳多故意用这种话来刺激伯爵，虽然这种话放在现代毫无杀伤力，但在重视名誉和血统的中世纪，却是不能让人忍受的。

“好，那我就跟你打这个赌！”奥维耶多伯爵被这么一激立刻改口道，“我愿意出一百第纳尔。你呢？贫民？”

“我出四百。”莱昂纳多笑着答道，“莫非您比一位贫民穷？哦天呐，我们高贵的伯爵阁下居然如此窘迫了吗？”

“四百五十，再加上一半的战利品。”伯爵为了争这口气，硬是举出一个更高的赌金，对于他来说已经算一笔巨款了。不过他的心里已经有点不安了，对方这么气定神闲，说不定是有什么后手。

“那么如果违约呢？”莱昂纳多继续追问道。

“你觉得我会违约？笑话！”伯爵讽刺道，“你居然怀疑一个贵族会违约？”

“以防我后悔。”莱昂纳多回答道，“违约金本次所有的战利品加上三百第纳尔，后者可以分期慢慢付，拿等价物抵押也可以。怎么样？”

“可以。”伯爵突然露出了笑容，和莱昂纳多握了握手，然后朝一旁的葡萄牙伯爵说道，“努诺伯爵，你作为这个赌约的见证人，如何？”他之所以突然表现出高兴的样子并欣然同意，其实是因为他想到了一个方法，一个在他看来能确保他不会输的方法。虽然阴险，但却无可置疑且合情合理。

“乐意效劳。”老伯爵微笑着同意了。看他的样子，他似乎对这场赌约也很感兴趣。

“那就这样，我们战场上见证结果。”莱昂纳多回答道，随后便扭头离开。在离开的时候，他拍了拍之前那名纳瓦拉军官的肩膀。

——

1055年7月18日下午，卡斯蒂利亚军队离开帕伦西亚，越过杜罗河，朝南方发起了数十年来伊比利亚规模最大的一次征服战争。伊比利亚收复失地运动的高潮时刻，已经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