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波尔图
波尔图，卡斯蒂利亚王国最西南边的城市，葡萄牙伯爵封地内的最大城市，这里与南方的巴达霍斯泰法仅仅隔了一条河。正如其名“波尔图”（Porto），这里是卡斯蒂利亚主要的港口城市之一，不少的船只在这里出入，大部分属于从南方而来的阿拉伯商人，少部分船只来自北方的布列塔尼和阿基坦，偶尔还有从不列颠和北海过来的商船。但与后来大航海时代的葡萄牙第一大港相比，这种景象就只能用“落魄”和“寒酸”来形容了。
莱昂纳多来到海港的边缘上，欣赏着那些桨帆陆陆续续地进出港口。他很喜欢海风的味道，也许这源自于人对于海洋的幻想，以及对无垠自由的渴望。
在这个时代的欧洲和北非，几乎没有船只拥有长距离远航的能力。由于吨位小，舰船设计落后，同时最重要的一点，缺少对远航专用船只的需求，因此无论是北非人、意大利人、东罗马人还是维京人，都还没有跳出桨帆船的思维。因为在这个时代，大部分的海上贸易聚集在地中海和波罗的海，那里风力比大西洋明显要小，因此凭借当时的船帆设计确实无法达到稳定的高航速，桨帆船成了人们的首选。
然而目前的卡斯蒂利亚，航海业和南方的临海泰法以及地中海沿岸国家相比，就显得有些落后了。但航海发展必不可少，所以莱昂纳多已经做好砸钱的打算了。风帆船在未来必将取代仍旧依靠人力的桨帆船，无论是远航性能、载重量还是军事潜力，风帆船显然都更加优秀。那么为何不直接跳过那缓慢的海洋发展进程，快速进入全风帆时代？
相比于亚洲，欧洲并没有那么适合农耕文明的发展，一是缺少大规模适合种植的平原，二是战争持续不断，最后就是农耕技术落后。
而现在的卡斯蒂利亚和纳瓦拉，领土既不大，可耕种平原也稀少，总人口加起来顶多两百万多一点。就算莱昂纳多引入了这个时代能运用的先进农业技术，比如大量回收运用生物肥、引流河道灌溉、制造并推广马拉铧式犁和爱尔兰犁等等，有效地明显地提升了农作物产量，但能起到的作用还是很有限，而且农业发展带来的好处，比如说人口增长，就需要更长的时间去体现了。种田，只有具有规模时，才会引起质变。
而莱昂纳多可不想慢慢发育，他急着。但如果你认为他只想玩一把CK3，那么就大错特错了，他要直接跳到EU4，开启大航海时代——你们这群欧洲土著自己慢慢打架吧，我，洞察一切的的莱昂纳多，就先去新大陆种田和全球贸易了。虽然这可能要等很久，但至少，对于航海的一切投入都会是值得的，就算没能抵达新大陆，打通和东方世界的海上航线也是稳赚不赔的生意，同时他手下的全风帆大舰队，也将成为名副其实的“无敌舰队”。
所以莱昂纳多早早地就定好了一个远大的目标：
他要统治海洋。
——
怀着这样的野心，他走向波尔图的一家大造船厂——虽然说是大造船厂，但从外面看去，也就两个造船的台位，甚至连个干船坞都没有造。看起来是没接过什么大单子啊。
莱昂纳多不禁摇了摇头，他在君士坦丁堡见过比这大得多的造船台。需要给他们点扩建的动力。
“那就帮你们下个大生意，再来个技术升级，最后直接‘巨额赞助’。之后，再就乖乖地替我造风帆舰队吧。”莱昂纳多自言自语道。然后他便走进了造船厂的接待室中。在那里，他看见了那个熟悉的魁梧身影。
“鲍克斯！”莱昂纳多露出了高兴的表情，然后走到了那个魁梧的莱昂人旁边，“好久不见啊！没想到你尽然会亲自前来。”那个男人在听到交换后扭头一看，随后也露出了会心的笑容，走上去与莱昂纳多握手问好。
“莱昂那边的事情基本安排妥当了，真是够多的。”鲍克斯笑着说道，“那些滑头的商人，跟他们打交道可真麻烦。要不是契约分成和骑士团会从他们手里弄回本，我真的感觉自己亏到家了。”
鲍克斯摊手向一旁的造船厂老板介绍道：“你看，我们的主角来了。这是我们的领头人，莱昂纳多阁下。”
“莱昂纳多？”造船厂老板看了一眼白袍青年，“幸会。不过这个名字，倒是让我想起了北边一个同名的名医。听说，他已经到国王陛下的宫廷里了。”
“是吗？”莱昂纳多露出若有所思的笑容，并没有打算透露身份，“能与一位受人尊敬的宫廷医师同名，我备感荣幸。想必您就是这家造船厂的老板了。”
“是的，我叫卢德斯。听鲍克斯先生说，阁下有兴趣打造一条新船？”造船厂老板热情地说道，“那您可找对人了。我们这可是加利西亚最好的造船厂，与这里的优秀铁匠还有木匠工坊保持长期合作。从我们这里造出来的船舶，没有一个不是让客户满意的，我们也经常帮助路过的商人修理船只，拥有丰富的经验。”
“是吗？你们这里有多少工人？”莱昂纳多依旧是保持着不知含义的微笑，“我们想要的船，可能需要很多人手。”
“您是需要一艘大型商船吗？”卢德斯思考了一下，“一般来说，我们大约有三十名工人负责造一条船，而其余的材料都是交给我们的合作工坊制造的。如果您需要一艘大船，那么就需要至少五十人，而且可能还要把那些诺曼人叫过来。”
“诺曼人？”
“是的，他们跟随着一位在这里很有名的船长过来的。那些大个子诺曼人，虽然长得有点吓人，而且做事也有些急躁，但他们却是非常好的造船匠。”卢德斯回答道，“毕竟，维京人，您懂的嘛。”
“看起来你们与那位船长有些交情。”莱昂纳多说道，又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倒是希望您能给我们介绍一些老资历的船长和海员。”
“没有问题。”卢德斯笑着说道，“不过您还没有告诉我，到底需要什么样的船呢。”
“哦，是这样。我这里有一份图纸，您可以看一下。”说着，莱昂纳多便从身后背着的包裹中抽出了一卷大张有些泛黄的纸张，交给了卢德斯，“我希望能造出一条完全使用风帆动力的船，大约三十米长，九米宽，重量五十吨起步。”
“奇怪的设计，完全抛弃了船桨吗？”卢德斯仔细地阅读着图纸，显得有些惊讶和疑惑，“但如果遇上逆风怎么办？”
“我们采用了那些阿拉伯人的设计，”莱昂纳多解释道，“他们的三角船帆能够很顺利地驱动船只逆风航行，很适合这片大洋的海况。”
“内部空间很大，而且吃水也不深，近海航行和进入河道也没问题。”卢德斯评价道，随后眼睛中的光芒越来越盛，“船体宽阔，重量平衡很好。由于底部的空间不需要桨手，所以全部可以用来装货物，航程也可以更远。莱昂纳多先生，这条船的设计很惊艳，如果真如通您说的那样，它能够逆风行驶，那么这简直是天才的设计。您是从哪里得到这张图纸的？”
“哦，原本我是从一群摩尔人手上弄到了阿拉伯单桅帆船的草图，后来突发奇想，便和一些在毕尔巴鄂的船匠朋友一起弄出了这张设计。而您是第一个接到这种船制造委托的。”莱昂纳多立刻将早就编好的台词告诉了造船厂老板，“怎么样，您能接下这个单子吗？”
“我们没有动工过这种船，但它应该并不难造。”卢德斯说道，造船数十年的经验告诉他，眼前的这个东西是个宝藏。他的语气开始变得渴求起来，“您这张图纸是独家的吗？能否将它卖给我？多少钱都可以！”
“如果您需要，当然可以。”莱昂纳多笑着说道，“您需要多久时间制造？”
“这个不好说，毕竟这是全新的船只，我们需要时间准备……但四个月完成应该可以。”卢德斯估算了一会后告诉了莱昂纳多。
“那很好。我们成交。”莱昂纳多点头道，“这样一条船您要多少钱？”
“两百三十第纳尔。”卢德斯报出了价格，“不过如果您能将那张图纸卖给我，只需要一百五十。”
“可以。”莱昂纳多想都没想就同意了，完全没有没有犹豫，他向一旁的鲍克斯示意了一个眼神，鲍克斯随后便将一个钱袋放在桌面上，“里面是两百五十第纳尔，不用找，记得用最好的材料。”
啊，有钱真好。莱昂纳多在心里感叹道。之前怕人催债的穷日子已经结束了，接下来兄弟会的经济雪球只会越滚越大，两百五十第纳尔，顶多算一笔正常的支出。
“那太好了。”卢德斯顿时喜笑颜开，他肯定是遇上了一个爽快的大主顾，“那莱昂纳多先生，我冒昧地问一句，您想造这艘船，是要在大西洋上运货吗？”
“是的。”莱昂纳多回答道，“不过我手下的没有什么海员，所以也希望您能够帮我推荐一下，如果能找到最可靠、最资深的就更好了。我接下来有扩大海上业务的打算，如果我满意这次订单的成品，我们进行长期合作也不是不可以。”
“没有问题！没有问题！我们会让您满意的，先生！”卢德斯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请随我来。”
卢德斯以为自己是唯一一个拿下大单子的造船厂老板，还因自己找到了一个大主顾而高兴呢。殊不知，莱昂纳多早在几个月前和桑坦德和毕尔巴鄂的造船厂的几座造船厂说过几乎同样的话，并且已经委托他们造了几艘阿拉伯帆船和柯克帆船，只不过他是加利西亚的第一家合作者，也是第一家直接被委托造卡拉维尔帆船的，所以他们并没有单独揽下生意。不过如果造出的卡拉维尔帆船质量过关，值得长期委托制造，那么莱昂纳多就要展现兄弟会的“钞能力”，直接把这座造船厂连带着雇员买下来了。
——
在卢德斯的带领下，莱昂纳多、鲍克斯还有几名医院骑士在他的带领下朝杜罗河走去。由于和巴达霍斯泰法就隔了这条河，双方的沿岸贸易非常频繁，以至于经常是杜罗河比波尔图外港更加繁忙。而波尔图最大的港口，就坐落于海上贸易和对岸贸易的交界处，杜罗河的出海口。
波尔图与北方的城市不一样，这里有很多异教服饰的摩尔商人。与北边的穷鬼不同，这些继承了后倭玛亚王朝遗产的摩尔人比北方的基督徒更加富有——虽然也已经处于败光家产的边缘上——同时他们与地中海和北非的贸易联系更加紧密，因此这些泰法异教徒不但出手大方，而且还经常带来一些新鲜的异域商品。
按照正常流程，莱昂纳多和鲍克斯应该要到港口的海员中介，在那里找到能够雇佣的桨手、水手和船长，不过有卢德斯带路，他们就直接跳过了这一环节，直接来到了码头上。
而在这里，莱昂纳多居然意外遇到了一个老朋友，一个非常要好的老朋友。
“莱昂纳多！我勇敢的朋友，好久不见啊！哈哈哈……”一名蓄着大胡子的船长看到了莱昂纳多后突然叫出声来，然后一脸惊喜地走了过去。他有着一头象征着日耳曼血统的金发，身上的衣物虽然看起来很凌乱，但没有这个时代水手的怪味。
嗯，至少记得讲卫生了，看起来他听进去了。莱昂纳多在心里默默点了一个赞。
“弗兰克船长，很高兴再见到你。”莱昂纳多笑着和那个大胡子船长拥抱了一下，“这几年怎么样？”
“哈哈，莱昂纳多，我这几年可是发达了！”大胡子一听对方问起自己的经历就相当得意，脸上也泛起了骄傲的红光，“自从那一次我们从君士坦丁堡回来后，那些货物可是在英格兰卖了一大笔钱呢！而且你让我拿去卖的那个什么小……说，也让我赚了笔不小的钱呢。”说到这里，弗兰克船长故意压低了声音凑到莱昂纳多耳边说道：“我跟你说，你的那些骑士小说，在英格兰那边遇上了一个大主顾，出售阔绰，估计是个大家族的人。我当时故意报高了六十倍的价格，还准备慢慢压价呢，结果他想都没想就出手买了下来。”
“哦，真的吗？你卖了六十第纳尔？”莱昂纳多一听这个价格，心中突然就痒了起来。六十倍啊，这个时代的西欧居然真的有人给文学作品买账，这是他没有预料到的。
这些骑士小说是他年轻时住在教会里，闲着没事时从神父那里借羊皮纸写的。原本也就是写着玩，想要在这个娱乐贫乏的中世纪写点以后的作品看，没想到最后真写完了好几本，什么《亚瑟王传说》啦，《罗兰之歌》啊，全都给他用拉丁文写了出来。他还顺便自己写了一本《阿斯图里亚斯传说》，讲述了一名坎塔布里亚的落魄贵族，在倭玛亚王朝近乎占领整个伊比利亚时踏上了成为侠义骑士的冒险故事。
圣地亚哥的神职人员阅读了他的那些作品，对于整天研究宗教文献的他们，这种骑士小说也就是当乐子看的粗俗文学，甚至有些思想特别保守的教士认为这是在践踏神圣的拉丁文，不过最后也没有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但他当时才十岁就能如此熟练地运用拉丁文创作还是让教士们大吃一惊，甚至圣地亚哥主教还想着要把莱昂纳多培养成神职人员，不过最后因为莱昂纳多本人的强烈拒绝，所以他也没有强求，只是惋惜一个有才之人没能全身心向天主奉献。
莱昂纳多后来也明白了，在这个时代，人们其实没那么在乎这种通俗文学，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西欧识字率太低，文学并不普及，宗教信仰和物质享乐才能填补了人们空虚的精神世界。
不过他一直没想到，当时作为朋友把那几本书低价卖给弗兰克后，弗兰克居然转手卖了个超高价，莫非英格兰那边有冤大头可以撸钱？
而至于莱昂纳多和弗兰克船长的交情，那就可有的说了。当时才十七岁的莱昂纳多独自外出游历，搭上了弗兰克所在的商船，然后跟着那艘船几乎跑遍了整个地中海和半个西欧，路上的经历完全可以写成另一部冒险小说。
“那是。后来把那批君士坦丁堡的布料卖光后，我就直接弄了一条新船。”弗兰克转身看向海港，然后给莱昂纳多指出了一艘三四十米长的桨帆船，“不过那条船也跑得有点久了，特别是在北海遇上那些丹麦人后损坏得就更快了。那群没有教养的强盗。”说到这里，他气愤而又无奈地摇了摇头。
莱昂纳多眼睛微微冒出了精光，他看到了机会。于是便试探着问道：“弗兰克，你说你的船有问题？”
“是啊，船身修修补补，经常会漏水或者断裂。现在我觉得船桅也有点问题，不过还能凑活着用吧。”弗兰克叹气道。
“您有兴趣弄一条新船吗？”莱昂纳多用诱惑性的语气询问道。他已经找到了绝佳的人选：一名经验丰富的老船长，再加上一直跟着他的资深船员，这不就都送上门了吗，何况船长还是自己的老朋友。
“新船？有多大？”弗兰克问道。
“大概三十米长，九米宽，船舷比那艘桨帆至少高三倍。”
“这也是桨帆船？这会不会航行性能太差啊？”弗兰克作为一名老船长立刻提出了质疑。桨帆船的船舷不能太高，而且船体也必须保持细长，否则航行时的水阻力就会太大，速度和稳定性都会出问题。
“不是桨帆船，是艘完全用风帆的大船。”莱昂纳多说道，“它不用桨手，因此有更多的空间可以腾出来装货，需要操作船只的人也更少，而且速度不会比桨帆船慢。怎么样？”
如果是别人，那么弗兰克可能就当他是在开玩笑了。但眼前这个年轻人是很认真地跟他说，而在弗兰克印象中，莱昂纳多认真时就不会说任何没有根据的话。弗兰克仔细思考了一下，然后问道：“这艘船在哪里？”
“现在还在制造中，大概四五个月后能用了。由于是艘全新的设计，我希望你和你的船员能帮忙试开一下。如果没问题，那这艘船就送你们了。”莱昂纳多回答道。
“送？莱昂纳多，那可是一艘大船啊……难道你也发财了？”弗兰克见对方这么轻描淡写地就说要送一艘船有些惊讶，并随后做出了推断。
“没错，我确实发了一笔财。而且以后要赚更大的。船长，现在我们在扩招，正需要长期雇佣经验丰富的船长和水手。要不要一起干？”莱昂纳多说道。
“‘我们’是谁？”
“莱昂的兄弟会工商联合会。”莱昂纳多笑着说道，“我们正在扩大生意，现在我们打算开发海路。为此我们托人造这种帆船，这样运货效率更高。”
“行，如果有需要，算我一个。估计那帮家伙也会跟过来。”弗兰克挥了挥手，他虽然没有特别了解这个商业组织，但还是爽快地答应了，毕竟莱昂纳多可是曾经同生共死的老朋友，这都不给个面子就说不过去了，而且他确实也对新船很感兴趣，“五个月后是吧？正好，我再去跑几趟生意。”
“好，到时再见。”
就这样，都不用卢德斯介绍，莱昂纳多就已经弄到了一批经验丰富海员和一名船长，而且这位船长还跟他有过命的交情。不过除此之外，莱昂纳多还是在卢德斯的带领下和这些经常来往波尔多的船长认识了一下，毕竟以后说不定就给兄弟会跑腿了，熟悉一下总好一些。
最后，莱昂纳多和鲍克斯与卢德斯告别后，便离开了港口，然后回到了兄弟会在波尔图的据点。在这里，莱昂纳多与鲍克斯全面交谈了一下兄弟会的近况，然后便准备离开了。他必须回到东部，为征服萨拉戈萨后的行动做好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