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47.点将
“不可！”文帝否定了嘉宁的想法。
“你是公主，怎么能亲上战场？”
女官女将向来不少，但公主怎能亲上战场？不仅与法理不和，还有悖寻常。
“父皇！”嘉宁却是不让，目光坚定，温和说道：“如今西南各城兵力分散，韩凌虽接手了大部分兵力，但他是一个文臣，那些人必然有不服他的。儿臣若是前往西南，会真正将他们抓在手中，此后必然能将各军凝结一处。”
“况且，富贵险中求，若是一点险都不冒，如何能清除氏族的地位和后续的影响，如何叫勿戎和其他各国认同？儿臣从来不是会在舒适中求全的人，父皇既然问了儿臣，儿臣便只有这个决定是所有决定中最好也是最佳的来回禀。”
文帝目光盯着她，幽幽地道：“可是你才大婚。”
嘉宁闻言便看向了一直安静坐在一旁的子夜，微微笑道：“那便叫他和我一同前往！”
“你！”文帝皱起了眉，思索良久才道：“既然如此，你便决定吧！”
他有些不高兴，轻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嘉宁哭笑不得，只觉父皇似乎有点奈她不何的气愤。
冬日日短，不过才未时末，天色便已擦黑。
嘉宁二人相携离宫，马车上，望着一语不发的男人，嘉宁扯了扯他的衣袖，“你也生气？”
“不生气。”子夜硬邦邦回应。
“噗嗤！”嘉宁笑出了声，她拉起子夜的手放在自己脸上，温柔道：“你别生气，不管如何，我知道你都会在，所以我才能义无反顾的去做想做的事情。唐国如今状况你也知道，韩沉一死，西南军群龙无首，无人可以镇压，只有我去才行。”
“西南危险。”子夜先是轻叹一声，手指摩挲她细腻的脸庞，“有些危险，并不在战场上，反而在看不见的地方，你忘了你回唐经历的刺杀了么？”
嘉宁手指微微一颤，不由自主想起了明元，面上笑容浅淡下来，“我知道，但那又怎么样呢？我还有别的选择么？”
没有！
韩沉掌控西南各军近二十年，那些人认韩沉，却不一定认韩凌韩净，否则西南军也不会在韩沉死后就分崩离析。如今，唯有帝王和公主之尊能调动他们，但文帝如何能上战场？于是便只能嘉宁前往西南。
想必是想通了这一层，文帝才会那般无奈。
子夜再次轻叹一声，“需要我做些什么？”
“我需要你回西夏！”
嘉宁抬头，眸中星光熠熠。
“西夏二皇子不能白死，我要叫你的身份活过来！”
子夜一怔，微微蹙眉。
他不愿意回西夏！他对西夏皇族从母妃自戕那时，便再也没有感情，倘若真要说有什么勉强算作记挂，便只有生父惠王，但淮安公主和亲唐国后，夏帝已经允准惠王作为质子前往唐国。
这种事情原本不该发生在两国之间，但夏帝在二皇子死后已撕破脸皮，竟然不顾颜面也要将惠王变相驱逐出夏。
“淮安说，惠王年后便会启程，也许明年四五月份便能到长安，届时你们便可团聚。但夏帝做出这种事，虽说我们是盟国，但你心中的芥蒂，我也得替你消了。他不是想彻底将惠王和其有关的一切都驱逐么？那便将你也和亲至我唐国，我要你光明正大的入唐，而不是委屈将就。”
嘉宁的话让子夜感到眼眶微热，他伸臂将嘉宁揽进怀中，不愿让对方看到他的眼睛，只是低哑着声音道：“我从不觉得委屈，也没有觉得是将就，现在这样就很好了，我不愿意再和夏国扯上关系，也不愿意再陷入他们争权夺利的漩涡之中，我只想安静的和你在一起。”
这世间的追求，名利于他再无关联，他反而向往古之仙人，驾鹤巡游，天地无拘。
“你真不愿去唐国？真不愿意恢复身份？”
子夜用下巴摩挲她的眉头，轻声而坚定的道：“真的不愿！”
嘉宁便不再说话。
她不愿勉强他，虽然让他回西夏有多重考虑，可他既然不愿，便也罢了。
“你让我恢复身份，是为了可以节制西夏的大军？”
嘉宁一滞，旋即轻声嗯了一声。
子夜沉默着，用手搓着她的头发，不知在想什么。
“你不必再想，西夏驻守陈留关的大军现在半数落入西夏的氏族手中，我要对付的，是唐国的氏族，与他们无碍，所以并不会影响我们继续合作。”嘉宁挣扎着抬头，见他目光放空，明显在神游天外。
“在想什么？”嘉宁戳了戳他俊美无俦的面庞，惊醒了沉思的子夜。
“不，我是在想……”他露出一丝危险的笑容，仿佛在谋划着什么道：“我以唐国驸马出使西夏怎么样？”
“啊？”嘉宁微微睁大了双眸。
……
腊月十五，长安点将台。
嘉宁身披红甲而立，手中破云枪拄地，沉声说道：“将士们，勿戎猎边，国内不宁，同袍受苦，家人受难。为保我国定家宁，今大军出征，重启点将台，遂我令者，奔赴边关！”
“护我大唐！”
“护我大唐！”
“护我大唐！”
震耳欲聋的呼喊从四面八方响起，几乎叫四城百姓都能听到！
嘉宁抬手下压，呼喝之声暂停。
“姬宁，统领贺城军！”
“诺！”
“石开泰，统领潍城军！”
“诺！”
“王趐，统领纪城军！”
“诺！”
……
“殿下，真的是长大了呀！”
张记酒楼三楼雅间，韩凌轻轻一声叹息。
“她这么明目张胆分化你的权柄，你不怕么？”一旁的中年文士说道。
“我怕什么？原本就是我把这些权利交出去的！再说，我是一介文臣，手下统兵原本就是权宜之计罢了，如今献给新主表我忠心，我有什么好怕的！”韩凌笑呵呵地望着令人热血沸腾的点将台，神色悠然。
“对了，老三回来了么？”韩凌想起韩净，不由有些头大。
中年文士打扮的韩冲点头，“应该快到了，不知道能否赶上今日这点将盛宴……”
韩冲正说着，忽而见一匹快马穿街而去，直奔点将台，硬生生将韩冲的话压到了嗓子眼里。
“这……这混账！”韩冲骂了一声，就要下楼去。
韩凌一把拉住了他，“你干嘛去？”
“这混账要是敢搅了殿下今日的大场，恐怕殿下会当场杀他！”韩冲气急败坏，韩净与他们兄弟二人年龄相差极大，从小父亲就极其溺爱，都是他们兄弟暗中管着才没闹出什么事，就这还敢跟公主不对付呢！
可那时候毕竟父亲还在，如今父亲没了，他要是再敢闹腾，依现在殿下的性情，说当场杀他，恐无人敢有二议。
“冷静冷静！”韩凌仍拉着韩冲的胳膊，笑呵呵地道：“年轻人的事，让年轻人自己去解决。再说了，经过这一年多的事情，想必老三也该想清楚了，我们不能永远护着他！”
韩冲皱着眉，这才停下外出的脚步，疾步走至窗边，再次看向了点将台。
点将台上，嘉宁望着那一身红甲驰马而来的青年，微微露出了一丝笑意。
韩净行至近前，从马上一跃而下，单膝跪地抱拳朗声道：“末将韩净，愿随殿下亲赴西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