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一物换一物 下
“假设我交出了这情感，于你无用。于我更是无用了，毕竟如果我已经不再爱她，也没有欲望来找你赎回这份情感。”
“真挚之爱，这是无价之宝。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宝物。不缺市场，你不来，自有人来。”
“确实会有没了心的人来找你交换。然而他们愿意支付的代价与当事人相比，如何？”
海底心牢没有接话，沉默了一秒钟：“你若失去了这份感情，怎么可能还会付出比他人更高的代价来赎回？”
司徒立曜感觉它已经进入自己设定的棋盘了，赶紧趁热打铁：“这就是失去这份感情的漏洞所在。我都不在乎了，怎么可能高价赎回。所以如果能先保留这份情感，那么再此期间，我愿意持续不断地为此付出代价。待四百年后，我自会献上这份情感。也就是说，你最终还是会收到我对白虞姬的这份真挚之情，只不过是延迟而已。而这延迟费，我们可以商讨一下如何支付。”
海底心牢突然大声厉斥：“你这是在和我讨价还价？”
“不敢~只是作为一桩买卖，如果能利益最大化，何乐而不为？”
海底心牢又沉默了几秒，突然暴怒：“你该不会是耍什么花招吧，小子？！”一股又一股黑烟如龙卷风盘旋而起，在司徒立曜周围呼呼作响。仿佛只要被这龙卷风的边缘刮刀，都得掉层皮，剥层肉。
“契约签订之后，论其有通天之力也无法耍花招吧？”司徒立曜语气平稳，丝毫没有被海底心牢这个其实给震住。而他这句话也是事实，契约一旦签订，就会产生效力，不是他可以耍赖就耍赖的。
“这对你有什么好处？”海底心牢说完，黑雾就停止了盘旋………..
“复活白虞姬，这就够了。只要活着，就够了。”司徒立曜的语气里略带悲伤，手里的鱼鳞刺入皮肉，此时似乎能感觉到疼痛了。可能是因为感觉和海底心牢的谈判有进展，所以自己内心稍微有所放松了，所有知觉都在慢慢恢复。这，是好事。
他内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毕竟此时此刻，海底心牢又陷入了沉默，这也是好事。证明它在思考自己的提议。
司徒立曜真的要放弃对白虞姬这份爱意吗？当然是不舍得。人世之事，非人世所可尽。目前他力所能及的是，让姬儿活着，其他的一切此刻都不在他优先考虑的范围内。只要活着，一切都有希望。自己浑身上下的确只有这份真情对自己而言是无上至宝了，以此来交换魂魄的确比较符合等价交换的原则。
“哼。”海底心牢这一声带着蔑笑：“小子，那这延迟费，你打算以何物交换？”
海底心牢居然接受自己的提议了！司徒立曜内心窃喜，但是为了让谈判更加地顺利，隐藏自己的喜怒哀乐才是最合适的。不能让对手看出自己的心思。
“我手上有远古时代鲸鱼族类人的化石，望笑纳。”司徒立曜说完就毕恭毕敬地递上一个湛蓝色的水晶球，里面有一只虎鲸，半人半兽，安详地站立在球体里。
这的确是真品，也是孤品。这化石反映的是从古至今，虎鲸族类人从虎鲸修炼到类人的形态变化，从一开始的只能展现半人半兽，到现在的既可以以完整的虎鲸形态示人，又可以以完整的人类姿态呈现。
对于人世间而言，确实是稀世珍宝。但是对于司徒立曜，那还达不到心头好的地步。司徒立曜这人，并非物欲的奴隶。
“哈哈哈哈！！”四周突然传来蔑视的笑声，惹得地面的黑雾一阵翻滚，似乎连黑雾都在嘲笑司徒立曜。“你当我这里是什么菜市场！！！”说完黑雾就化为一阵阵龙卷风，横冲直撞地扑倒了司徒立曜。
司徒立曜察觉到了这飓风的攻击，但是没有反抗，擦了擦嘴角的血，又站了起来。
刚站稳没多久，一龙卷风带着电锯般的锋芒摇摇晃晃地冲过来！司徒立曜没有躲避，被连肉带皮地卷伤了身体，鲜血直流，残破的衣服吸走了直流而下的血液，没有丝毫敢滴落在地面。
司徒立曜眼神坚定地看着胡乱翻滚的龙卷风，正准备迎接下一次攻击时，突然，龙卷风像是被吹散了那样，化为了雾气腾腾的黑雾，不再具有了攻击性。
“你身上除了对白虞姬的感情是心头之物外，还有一个你自己都没察觉的宝物。”海底心牢语气恢复了平和，试探性地说道。
“请赐教~”司徒立曜做揖而问。
“你的双生灵环。”
什么？！这句话像是一根针扎进了司徒立曜的双瞳，令双瞳瞬间失去了色彩光芒。司徒立曜呆住了。
海底心牢一语道破天机。确实，在它点破之前，自己从未觉得自己已经修炼到极致的双生灵环是至宝。先不说世上有多少人能把灵环修炼到九重天巅峰，就说双生这点而言，已是罕见之物。
作为一个男人，如果失去了这灵环，无异于废物。作为白虞姬的恋人，如果没了这双生灵环，出了海底心牢又如何培育白虞姬的血肉，养育她的灵魂？
司徒立曜内心空荡荡的，突然没了主儿。这海底心牢也太贪心了吧。不行，一定要想个办法，留住自己类人的身份。说到底，海底心牢做的是买卖，如何才能让它觉得自己这笔买卖最划算呢？
有了！
“海底心牢~灵环我可以给你。”司徒立曜说完就显现出自己两个紫藤色的灵环，两环相立于司徒立曜身后，上面布满了大篆，彰显着司徒立曜的实力。
“那就签约吧~”海底心牢话音刚落，书桌上的纸笔已经飞到了司徒立曜眼前。上书曰：以司徒立曜的双生灵环换白虞姬的魂魄。
司徒立曜瞄了一眼。不紧不慢地说道：“双生灵环一旦从我身上剥离，放到水晶球里，就不再具有双生的力量。你也只是分别得到一个九重天七级的虎鲸灵环和八重天七级的栀子花灵环而已。”
“难不成你还能给我更高阶的灵环？这是你目前能达到的巅峰水平了吧？”
“我可以给你十八重天的虎鲸灵环。”
“哈哈哈哈！”海底心牢大笑，笑声还没消失呢，突然就变脸了似的咆哮道：“小子！你唬我呢？！！！”瞬间狂风大作，黑雾弥漫。
“不敢。请听我细细道来。”
海底心牢似乎没有心情听他讲了，黑雾化作一只手掌，捏住了他的腰。
幸好不是掐住了脖子，否则都没法说话了，看来海底心牢已经没耐心了。
司徒立曜赶紧解释道：“你看，如果现在我全盘交出我的灵环，那四百年后，我如何回来上交我对白虞姬的情感？没有灵力的我，无异于人类。以类人身份签的契约，还算数吗？”
黑雾突然放开了司徒立曜。司徒立曜缓缓落地，整理了一下思路，说道：“这世上最高阶的也就是十重天，不假。我说的十八重天，指的是，虎鲸灵环先给你五重天，我自己保留四重天；栀子花灵环亦是给您一半，另一半我留着。另外七重天，每当突破一重天，我就支付一重天，直到总数达到十八重天。这样您还多挣一重天，得到九重天的栀子花和虎鲸灵环。”
海底心牢听完又陷入了沉思，而后缓缓开口道：“你小子，很会做生意。”
司徒立曜听完终于松了一口气，听着意思，似乎是同意自己的谈判了。
确实如此。就此签约。
当契约被归为到书房的时候，司徒立曜默默地记住了它的位置………
在拿到装着白虞姬魂魄的水晶球时，司徒立曜再也没能控制住自己，泪流满面。或许是因为刚才剥离灵环时，耗尽了太多的力气了。这种痛，估计也没多少人能抗住，看司徒立曜双唇泛白，几乎站不住就知道了。
他把水晶球紧紧地搂在了怀里，心尖儿上，生怕它不见了。
当司徒立曜从海底心牢出来的瞬间，就看到朝自己冲过来的容麽麽（白虞姬的奶妈）。
她泣不成声地用虞美人花瓣裹住了司徒立曜，质问道：“姬儿呢？！姬儿呢？！！”
司徒立曜没有说话，但是那充满悲伤的眼神里，似乎泛着希望之光。
他和柳善交代了一下接下来的部署，就带着容麽麽来到一深山老林处。这里有日照香炉生紫烟的美景，也有鸟鸣山涧水流声。只不过是他已经差点站不住了，根本没心情欣赏这世外桃源的景色。
他让容麽麽张开了隔绝外界的结界，躲进了山洞里。
虚弱的他已经快要路都走不稳了，现在运功列阵不是上上策，只不过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中，现实不会等你歇息好了再来给你打击的。必须尽快把白虞姬的魂魄养育到实物上，越早越好，否则真怕会生出什么事端。
一藤紫色的鱼鳞；一水晶球；这就是复活白虞姬必备的元素。司徒立曜列阵后，一条小美人鱼的确活灵活现，在鱼缸里扑腾扑腾的，好不欢乐。
看到这场景，他憔悴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这是内敛而又闷骚的他，极为少见的笑容，上次有这么好看的笑容，还是在和白虞姬相拥而吻的时候。
司徒立曜想起了刚结束的人鱼界之战，内心不禁闪过一丝恐惧，人鱼的身形实在是太惹人注目。他想了想，突然下定决心，要施法剥离了自己的栀子花灵环。
只见他迅速地伸手结印，身后的栀子花灵环立马显现。
灵环之神似乎知道他想要做什么，眼里充满了留恋不舍。
他看了一眼灵神，眼里也是充满了不舍。随着手势结印的变化，他的眼神也变得坚定。光芒四射的一瞬间，灵神发出了无声的悲鸣………
他也不见得有多好受………这可是从出生就陪伴自己，生死相随的栀子花灵神啊......
剥离灵环和剥离自己的灵魂所产生的痛苦没有太大区别。随着灵环缓缓地从体内奋力，只见他神情扭曲，全身暴汗，青筋暴起，不喜欢发出任何声响的他，此刻也忍不住大声呐喊，幸好有结界，否则得惊动山里的动物，暴露了自己的位置了。
撑不住的他终于跪在了地上。从百宝锦囊中，他拿出了白虞姬刚给他的憨憨鸭，还有腰间的另外一只，这是他自己的。
这是一对。
他挥了挥手指，指示刚剥落的栀子花灵环朝着白虞姬的憨憨鸭而去………
刹那间，美人鱼变成了一株栀子花，两只憨憨鸭的脚底瞬间烙上了印记：是对方的名字。
名字只有在烙上是瞬间光芒四射，随之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恍恍惚惚感觉到，自己似乎用手势作命令，给鱼缸装了泥土。意识似乎已经不受控制了，他快要不知道自己在干嘛了。
他跌跌撞撞地爬起来，把这盆栀子花捧在怀里，交给了容麽麽，还有一个布满红色液体的水晶球，吩咐好好用水晶球里的液体浇水，就消失了。
说是过段时间会回来…………
容麽麽看着他离去的身影，抱紧了怀里这盆栀子花…………
月色溶溶夜，花阴寂寂春。似流水年。
当司徒立曜再回此处，已不见容麽麽和白虞姬，茅屋完好无损，但是五里开外有零星打斗的痕迹，其寸草不生，百兽不近的迹象表明，是容麽麽用药的痕迹。看来这里曾经有过一场恶战………
寻寻觅觅，他开始了在人世间与类人的异世界里，寻找白虞姬的踪迹………
梦短梦长俱是梦，年来年去是何年。每日情思昏昏，风无定，人无常。生生死死随人愿，酸酸楚楚无人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