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寄人间雪满头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

柳漾在邻村一湖泊的船上踱步，天气晴好，水波纹清，时时有鱼儿越出水面，又起一串涟漪。

君去后，这又是第几个年头。

柳漾等待了八年。曲本小说里的思妇等待，莫不是每日哭啼夜夜长叹。谁人又能将与昔人的分离安之若素。柳漾却不然，她默默，从这份默中无人可见情绪的涌动。

时日很长，她平静面容中也常常会有欣喜，大大眼睛里灵气一如当年少女时。似乎苏问夏的离开未让她的烂漫向阳心情遇到波折，可对任何人纵使是娴静的她，离人往往是心结。

她自一日起，做饭净屋洗晾衣，临帖饮茶作书信。书信从未寄出，或许那个人归来后，会看到这些书信，或许这个天涯游荡的羁旅客会悔年少时的梦。

半笺娇恨寄幽怀。

“我作不得几个诗，流年渡，为我写几首诗吧。”柳漾双手合拢，望向天空暮光乱霞。

又一年春光乍泄，风拂轻尘拭岸柳，晓岸杨柳散和风。户前二里有青山，柳漾经常登山，山不高却足以瞭远方，那个人在挥剑。小院闲窗春色深。重帘未卷影沈沈。绿水绕庄流，天青神宁，可是梨花成雪梨花谢。

“我在江尾支流，越过千河，你在是否在江头？”

令人惋惜，笑的人的心上有伤口，我以为它没有，可伤口就在那儿。

盛夏墨绿，那人曾倚门笑与庭中妇。此行长堪醉。溪水跃起消融了夏，早也只知春寒峭，未曾想夏也凉。屋檐下燕儿徘徊也成双，闲把秋千摇。

浮生半日闲，好不容易晴光浅浅，学你泡茶读书院中淋会儿风。

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雁飞远了，收了你几封信，很开心的，以后别要写了。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

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很少理琴弦了，今日再抚一曲，不寄相思寄相忘。

枫林秋来未著花，憔悴颜堪比瘦黄花。耿耿星河欲曙天。有人道，初秋如虎。金麦浪翻滚将终，青石阶犹冰凉，深秋柳树落叶，藤蔓却还未枯。

冬日飞雪玉花经常，鸳鸯瓦冷霜华重，肆意落霜。打开你的书箱，看看旧纸上的墨花。曾经凭几写字，畅想天下远大，仰颈皎皎月明，未曾与你同探一番，也算可憾。

八年四季，春秋更迭老是不停，前几年我心绪挺平和的，后几年又有小洛陪我，怎么怎么身体就败坏成这个样子了呢？问小洛，小洛年幼尚不解，唉，就是她再大一些也不知道吧。自己怎也哀声叹气了？雪满头，如白发。

既无人可问了，那也无需问了。

今日大雪纷飞，风雪夜，君不归，梦中再逢吧。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心结碧落黄泉处可解，再忆当时倚门回首，羞把青梅嗅。不过十一年，却把春风换冬雪。

人一岁一秋，惟草木零落无人问春秋。

人一世一冬，惟杨柳叶散枝埋木故形枯纷纷扰扰疏疏雪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