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成长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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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手中之物

“定是先前的火光把人引过来的。”顾子期半靠在元容身上,两人间只隔着半个拳头的距离,微微垂头,就能看到女子颈部柔和的曲线,下巴精致,入眼的肌肤细腻白皙,顾子期只看了两眼便别过头去,“脚步凌乱混杂,少说也有四五人。”

“咱们跑得了么?”元容拉下顾子期覆在她唇上的手掌,压低声音。

离开温热的皮肤,手心内一空,顾子期就着朦胧的月色回头,银色的月光好像在元容脸庞上抹了一层细细的粉,更衬得她那两颗葡萄般的大眼睛越发的幽暗,脱口道,“我可以,带上你就难说了。”

这是要打算把她丢下?元容心头一惊,手不自觉地去拽顾子期的袖口,上好的绸缎被她紧紧地攥在手心,就像她的心被紧紧地揪成一团,那双水汪汪的眼睛眨啊眨啊,悦耳的声音中染了点点软糯的讨巧,微微摇着他的衣袖,“顾子期,你不要丢下我。”

只是她颤抖的指尖出卖了脸上好不容易堆砌的平静,他要是真把元容丢下,荒郊野外,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用脚指头猜都能猜到会发生什么。

“容儿不是不想跟着我吗?”顾子期有些失笑,她装可怜的功夫倒是和当年一样,食指挑起元容的下巴,顾子期细细端详着,眉目如画,一缕碎发垂在腮边,伸手给她别到耳后,唇角不自觉扬起,“幸得容儿生的好看,让我割舍不下。”

眼底骤然升起一抹光,元容心还没放下来,就听顾子期道,“先睡会吧。”

颈部一疼,元容陷入了黑暗的瞬间还在思考顾子期的这句话,他应该是不屑于骗她的。

如今正值盛夏,烈阳当头的日子,寨子内重红淡粉,花海燃成一片,阳光透过雕花格窗,随风卷着花香一起入内。元容睡得朦朦胧胧,周围不停地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伴着女子高亮的嗓音。

元容眼帘动了动,便有人凑了上来,等她睁眼的瞬间,映入眼帘的就是两名皮肤粗糙的妇人。

一人见她醒了,只扯开了喉咙冲着门外喊,“人醒了,请曷哥来看看吧。”

言罢,那妇人又把元容上下打量了一番,她手臂上的守宫砂还在,她们几个仔细瞧过,不像是假的。

“这是哪?你们是谁?”元容眉头紧蹙,小动物的第六感敏锐地察觉到了周身的不同,染着泥土的粗布短褐被身上这件水红色的衣衫替换下,手上的污迹也被擦拭干净。

“这儿?风云寨。”妇人伸手在元容胸上摸了两把,入手绵软,元容那里这样被人摸过,立刻伸手打开。妇人看着她防备的模样,嗤笑出声,“我一个女人,摸摸又能怎样?何况你哥把你送给我们相公了,大家以后吃一锅饭,睡一个男人,别做这副良家相,给谁看啊!”

“荒唐!”元容轻斥出声,此刻她还半躺在床榻上,因着妇人的话,有些气结。

“听说醒了?让老子看看。”粗狂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原本就有些松掩的门被人一脚踹开。

元容顺着声音望去,正巧和男人打了个对眼,只是一瞬,她眼神就越过眼前的男人,看向背后熟悉的身影。

似乎感觉到了元容的目光,顾子期眉头一挑,接着快步奔到元容床边,面上全是焦急,唯独那算眼睛透着狡黠,语气里全是关心,“妹妹怎么样,身子可是好些了?”

“对对对,你好了吗?”男人慢了顾子期一步,这会也俯视着她,一双眼四处晃动,把元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最后停在她有些微开的衣领上,吞吞口水。

这种打量看的元容很不舒服,她强行压下心头的怒火,握住顾子期的手腕,元容使了力气,指尖都握的发白,“我怎么在这?”

“你这么些天没吃东西,在庙里晕了过去,幸好这位大哥仗义,愿意帮你我兄妹二人一把。”顾子期演起戏来像模像样,谎话一句接一句地往外冒,怕是连中都最好戏班子的戏子,见了也要甘拜下风。

“现在世道这么乱,你们兄妹二人命好,能从应阳那边活着逃出来,前些日子打仗,路过的、城里的死了得有一半的人。”男人不是没劫过从应阳那边逃出来的,只不过多是些青壮的男人,偶尔遇见几个女的,也是模样一般,抢回来过上几天就腻了,没想到这回能遇上个天仙般的人儿。

当时若不是看姓顾的小子长得斯文秀,不像是个会武功的,张曷也不会留他活着跟自己对话,谁想这人竟是个读书读傻了的,求吃食求到土匪身上来了。他怀里的人玲珑小巧一看姑娘,姓顾的也不慢他,只说他们是兄妹,爹妈和仆人都死在了路上,自己带着妹妹流亡,又不敢暴露她是个女儿身,只好打扮成这样,若不是几天没吃东西,妹妹饿晕过去,他也不会开口向他求口吃食。边说边把女人脸上的灰擦掉,柳叶弯眉丹凤眼,樱桃小口一点点,脸颊上淡淡的红晕让人瞧着就忍不住想要尝一口。这么好看的女人,张曷就是活了三十多年都没见过,若不是女人手臂上的守宫砂还在,张曷真因为俩人是真鸳鸯扮假兄妹。

事后他觉得顾子期着实没什么威胁,这才换上一副虚伪的好心肠把俩人带到了寨子里,心里想的却是还在昏沉中的女人,想的心痒痒。旁敲侧击地问了几句,就把顾子期的话给套了出来,怪不得面皮这么白这么细,原来二人是薄水一家大户人家的少爷小姐,读过几年书。张曷没接触过这类人,只知道大户人家的礼法最是多,这种人家的女儿迫不得,万一事后她想不开撞死了,岂不是竹篮打水。

之后与顾子期交谈中,话里话外便都透露着当前的乱象,血流成河,白骨铺路,说的跟亲眼见过似的,倒还真把顾子期给说动了。张曷只得劝顾子期与其带着妹子四处流浪,不如留在寨子里找个男人嫁了,便是名声不好听也好过不知哪天就客死异乡的好。

好不容易才说的顾子期点头,外边就传来消息,说小美人醒了。

张曷哪还有心思继续跟顾子期周旋,套上鞋子就匆忙赶了过来。

美人如玉,张曷没读过书,却是知道这话的,这会见元容清醒过来,迫不及待地补充,“我叫张曷,小顾娘子叫我曷哥就行。”

“张大哥是个好人,哥哥护不住你才让你昏倒在破庙。”顾子期语气中带着浓浓的自责,反手握住元容的手,道,“与其苟延残喘地活着,不如咱们就留在这吧。”

“哥哥。”元容被气的眼前一片黑,只留着基本的理智,咬牙道,“你想怎么样?”

“张大哥现在还没夫人,妹妹又未许配人家,不若就嫁给张大哥罢。”顾子期背对着张曷,整间屋子只有元容能看到此刻他脸上的表情,带着冷冷的不屑一顾。

浑身血液倒流,元容刚醒过来就面对这样的事情,着实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更不知道顾子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美人就是美人,一颦一笑都抓人,张曷这会见了醒来的元容,美眸如初春的湖水清澈灵动,比昏迷时更是美上三分,见她一时不应,也不生气,只点头道,“小顾娘子刚醒脑子转不过弯,正常的紧,过上几个时辰就好了。”

“张大哥,我想单独劝劝妹妹,她心眼实,总得说通她才行。”

“好好好,老子……我先让下边的给你们弄点吃的,小娘子也该饿了。”说着,眼神一路沿着元容的脖子滑到她掩盖在袖子下的小腹上。

等人都出去,木门发出强烈的碰撞声,元容这才瞪着眼跟顾子期对视。

“容……”

啪——

顾子期刚开口,左脸就狠狠地挨了一巴掌,火辣辣的感觉瞬间涌上脸颊。这是除了母亲以外,第一次有人打他。就在元容抬手第二巴掌眼见就要落下的时候,手腕被人中途握住,顾子期收了情绪,只盯着元容,眼神如夜中的大海,表面平静,里面却是波涛暗涌,“一次就够了,你若敢打我第二下,我指不定做出什么,我跟赵衷不同,不是个脾气好的。”

“你先坑我送你出林府,陷我于不义;后把我带出回廊,让我无退路可走;你逼迫我与你同行,如今还想把我嫁给匪贼,难不成在你心里,我姜元容就是个脾气好的吗!”元容声音压得极低,出口的话,却一字一句带着不可忽视的力量。

“你我好歹还有多年的情分。”顾子期拉着元容的手腕,她的衣袖不知什么时候滑落下来,露出雪白如藕的手臂,臂上的一点朱砂红的耀眼,眼神不露痕迹地划过,冷笑道,“你放心,我的东西,若是我得不到,宁愿毁了也不会双手赠予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