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书生一怒
“噼啪!”
利落的砍柴声从小院中传出,少年推开光鲜的红漆大门,目光落在院中的年轻夫妻身上。
“狗蛋放学了?”男子手拿一把斧子,赤着上身,站在一个木桩前,周围散落着一堆被劈开的柴火。
“天天狗蛋,狗蛋的,多难听,咱家儿子读书那么好,也该给他取个好听的名字了。”年轻女子朝着门前的少年招了招手,“来,给娘抱抱。”
少年笑容灿烂,一下就扑入了女子的怀抱。
“哎哟,儿啊,你越长越大喽,娘都快抱不动你了。”
一旁的精壮男子放下斧子,走了过来,在少年粉嫩的小脸上捏了一把,满脸笑容:“难得我老何家出了个读书种子,明天我就去城里找个先生,给儿子讨个名字来。”
……………
“先生,我是个粗人,大字不识几个,这取名的活儿,还得指望先生来,这是一点薄礼。”
白花胡子的老者,看了看男子身侧的小孩儿,又看了眼屋外明媚的阳光,一捻胡须:“令子既生于冬日雪天,就取一个瑞雪的瑞字,雪后初阳,最为耀眼,也希望他以后能散发光亮,摒除黑暗,就叫他何瑞阳吧。”
“何瑞阳…何瑞阳…”男子高兴地将儿子紧紧抱在手中。
………………
“娘,爹什么时候回来?”
“你爹……被征去开挖石碑了,娘也想他。”女子抚摸着何瑞阳的脑袋,温柔的眼神中带着一丝伤感。
………………
“何家妇人,你丈夫在开挖石碑时,不幸落难,这是朝廷拨下的抚恤。”
“娘!娘你怎么了!?”何瑞阳惊慌地扶着昏迷过去的妇人。
………………
“噼啪!”
利落的劈柴声传入耳朵,何瑞阳悠悠醒转,入眼处是一个陌生的房间。
“噼啪!”
劈柴声再次从屋外传来,何瑞阳怔了一怔,挣扎着坐起身,赶忙向房门跑去。
猛地拉开房门,一阵刺目的阳光照射而来,晃的他眼睛生疼。
本能地用手挡了挡阳光,何瑞阳不顾眼中的刺目,眼泛泪水地朝前看去。
一个穿着麻布衣的中年人,正站在院中劈着柴。
不是爹…看清那人的相貌后,何瑞阳尽管有些失落,但又觉得理所当然。
“你醒啦?咦,你怎么哭了?”
一张清丽的脸庞出现在何瑞阳眼前,他身边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一个少女。
“太…太阳太刺眼了,眼睛疼。”何瑞阳含糊地说了句。
“噢…”那少女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继续说道:“你都躺了两天了,一下子盯着太阳看确实受不了。”
“……”何瑞阳理了理思绪,他明明在清风岭上…
看着眼前陌生的两人,他有些戒备地问道:“这是哪里,你们是谁?我,我怎么会在这里?”
“你还说呢!这么大个人,都不会照顾自己,幸亏我和我爹从灵药园回来,路过清风岭,才把你捡了回来。”
那少女指了指劈柴的中年人,继续说道:“你运气也真好,我爹是个郎中,不然你可能都死在外边儿了。”
“小丫头片子,赶紧煎药去。”中年人笑骂了一句,看向何瑞阳,“小兄弟,是我带你回来的,清风岭上野兽多,我怕你出意外。”
何瑞阳看着少女跑开,沉默了一会儿,看向中年人,抱拳施了一礼:“先生品德高尚,在这世道,难得了。”
那中年人放下手里的斧子,看了何瑞阳一眼,说道:“这世道,不太平,人人只顾自保。”
他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了眼日头,继续说道:“我是个郎中,我眼里见不得死人。”
那郎中说完,又拿起斧子,准备劈柴:“哦,对了,一会儿把药喝了,你有些风寒。”
何瑞阳看着眼前的男人,眼中多了一分异样的神采,他再次抱拳:“多谢。”
那郎中像是没听到,继续劈着柴火。
“爹!你的杏仁放哪儿了?”
后院中,少女的声音传来。
男人抬头喊了一句:“哪还有杏仁?!整个安阳县都断货多久了,找点茯苓替上吧!”
他喊了一句就回过头来,却发现眼前的何瑞阳如被雷击中了一般,呆呆地站在那里,身躯微微颤抖起来。
“你,你说什么?全安阳的杏仁已经断货了?!你确定吗?!”
看着眼前双目渐渐赤红的青年,刘思清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我曾经也是县城里排的上号的郎中,杏仁自去年起,就已经没处进货了,你怎么了?”
何瑞阳内心中犹如火烧一般,全身炽热,他仿佛听见了一生中最大的笑话:“全县城都没有杏仁…那我给娘买的…是什么!”
在男人诧异的目光中,何瑞阳大步向着门口走去。
刚一踏出屋子,一股滔天的戾气在何瑞阳身上爆发而出,他状若疯狂,额上青筋暴起。
往昔他去配药的一幕幕不断地浮现在他眼前。
“该死…!”
低沉的嘶吼声从他喉间传出,他辩了辩方向,朝着安阳县唯一开着的那间药材铺快速奔去。
一脚踢开那扇半掩着木门,何瑞阳大步跨进药材铺里。
“给我出来!!”
高瘦老头掀开里屋的帘子,看到来人,一愣:“又来抓药?”
“我抓你娘!”
何瑞阳暴起,一把将李掌柜的头按在柜上:“你给我娘配的是什么药!?”
他双目喷火,心中一股愤恨直想杀人。
“嗳,嗳!小兔崽子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我要你的命!”何瑞阳一脚将老头踹倒。
“哎哟!杀人啦,杀人啦!小兔崽子你知道我叔父是谁吗!”李掌柜抱着肚子一直往柜子底下钻去。
何瑞阳又是一脚重踹,整个柜台都震了一震:“你给我娘配的杏仁,哪来的!”
那李掌柜似想起了什么,表情顿时一窒,说不出话来。
何瑞阳看到这表情,更为确定了心里所想,当即戾气大增,举起柜台上的铁算盘就要打去。
“你敢!全县就我的药材铺敢开着,我叔父可是安阳县县太爷,他早已习得道术!手段通天!到时候查起来,你跑不了!”李掌柜瞪大双眼嘶吼着。
何瑞阳手中突然一顿,他脑中忽然想起了娘亲临终前的话语。
“娘希望你…问心无愧。”
眼见事情有余地,李掌柜立刻爬起身,瞪着何瑞阳:“你现在就走,我就当没事发生过!要不然,你也得死!”
在李掌柜诧异的目光中,何瑞阳诡异地闭上了眼睛,再次问道:“你给我娘,配的是什么!?”
李掌柜见他闭上眼睛,双腿悄无声息地朝着门口移动:
“杏,杏仁确实是没有了,我只是找了普通甜杏仁代替,只会让药效差一些而已。”
“…这就是我要的答案。”
冰冷的话语从何瑞阳口中传出。
李掌柜一双眼睛紧紧盯着眼前的青年,谨慎地挪到门边,立刻拔腿向外冲去。
“我要你给我娘陪葬…!”
何瑞阳双眼蓦然张开,杀气冲天,他一把拎住李掌柜的后领,手上铁算盘轰然落下。
莫道书生无胆气,冲冠一怒震乾坤。
浑身染血的何瑞阳没去看那掌柜一眼,径直离开此处,走在了萧条的街上。
才刚杀了人,何瑞阳身上却没有一丝慌乱,反而他好像寻到了失去已久的远大抱负。
“这乱世,就如一片稻田,既然有了害虫,就要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