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药蓠

醒过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被吊在一张网里，满身的白毛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沾满污垢的皮肤，十个指头缓缓复苏，我试着动了动，身体已经被尼龙网勒得麻了。

“醒了，狗肉?”旁边传来一个陌生青年的声音。

我恍然意识到自己还没穿衣服，现在这个样子在人前未免太难看了！

“别不好意思嘛，要不是你变得及时，现在已经在锅里了。”那人又道，“唉……可惜了这刚烧开的水。”

“你……”我背对他蜷缩在网里，口不择言道，“放我下来，我要穿衣服!”

“哦哦，这我怎么给忘了！”听脚步声，那人正朝我走来，“等下哦，可能会有点儿疼……”

我一惊，“靠”字刚骂一半，整个人就重重跌落，我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手忙脚乱地从网里挣脱出来，双手抱膝，缩成一团。不等发话，一堆臭烘烘的布料就扔在了我的头上。

也不管有没有发霉了，我抓起衣服便往身上靠，好不容易穿好了，感觉从头到脚痒痒的。

“好了么?”

我循声仰望，背对我的这个家伙身高近一米九，披着驼色风衣，脑后扎一撮干练的小辫儿，细碎长发覆盖后颈，隐约露出白皙的皮肤，转过身的瞬间，嘴角勾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低垂眼帘，目光清澄，张扬的棕色刘海在阳光下金灿灿的。

我坐在地上，呆望眼前的俊美青年，相比之下，自己真像一只傻乎乎脏兮兮的笨狗。

“看上去没有刚才好吃了。”他忽然俯下身，盯住我说。

“什么意思啊你，”我急道，“再来一回，我俩谁吃谁还不一定呢！”

“真的么?”他挨着我坐下，指向面前的火和火上煮沸的开水，“再来一回，你可要愿赌服输哦！”

“我不信你真敢吃我，”我强敛神色，“首先，这里是我的地盘！”

“对——”他拉长音调，伸了个懒腰，双手枕头，“我闻到你的尿味儿了，到处都有。”

“闭嘴！其次，吃人犯法！”

“我吃的可是狗哦。”他斜睨我。

“我是无家可归才住在这里的——”我实在受不了他这懒散的态度，“你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他一怔，随后向前倾身，勾过我的肩膀:“小狗狗，你以为无家可归的人都必须像你一样不穿衣服，还在垃圾堆里翻吃的？”

我一听，终于恼羞成怒，骤然起身，后退两步和他保持距离:“我可警告你，再敢提不穿衣服的事，我就打得你连垃圾都吃不上！”

“好好好！”他噗嗤笑了。

“还有，不许叫我小狗狗，狗肉也不行!”

“那叫你什么?”他扬扬眉毛。

“莫昱！”

他郑重地点点头，起身，朝我伸出一只手:“你好啊莫昱，我是药蓠！”

我礼貌回握，刚松出一口气，他突然抓紧我的手用力一转——不等我反应，胳膊就“咯吱”一声被扭住了，疼得我龇牙咧嘴！

“想在这个世界上不被当狗肉吃掉？你，差远了……”药蓠贴近我耳边，冷冷吐息。

“难道当鼬鼠就有资格活下去么？”我咬牙瞪他。

“呵！”他双眼一眯，手劲猛得加大，待我惨叫出声才满意地松开，我踉跄几步，堪堪站稳，与他对视。

“至少，”他笑了笑，“我没有被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