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聪明绝顶老食客
听到王掌柜喊冤，众人还以为他会有什么新奇的解释呢，结果没想到居然还是老三样，直说这是剁鱼引起的，还说他们宴客居向来最注重菜品分量，是绝对不会缺斤短两的。
见陈玄元不信，王掌柜又突然灵光一闪，“大人不信可以问问庞大人，他经常来我们宴客居吃饭。”
陈玄元随即将目光转向旁边的老庞，谁知老庞直接仰头望向房梁，好像哪里有什么好玩的似的。
见此，边上的安云鹏差点笑出声来。
这脸打的，真绝啊！
见此计不行，王掌柜又另生一计，“大人，草民不服。还请大人和草民去后厨一趟，好好验证验证一番。”
此话一出，围观的食客们纷纷点头叫好。
“对对，是需要好好验证验证！我们不能冤枉了好人。”
“说不定事实还真就如王掌柜所说呢。”
……
听到这群墙头草的起哄，陈玄元伸手扶了扶额头，顿感无语。
你们吃瓜就好好吃瓜，起什么哄？
而且你们还能不能有点立场？
一伙儿支持这个，一会儿支持那个的，墙头草都没你们这么能摆。
再说，你们真以为人家邀请我去后厨是验证事情的真假的？
嗯，也确实是！
不过到时候是验证鱼骨，还是验证黄白之物，那可就说不定了。
想到此处，陈玄元嘴角微翘，“王掌柜，你这还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掉泪啊！好！既然如此，那本官今日便让你心服口服。”
说着，他指着刚开始拼好的那份鱼骨还有从后厨拿出来的完整鱼骨说道：
“《鱼物志》记载，每一类鱼的鱼刺数目基本相同，最多相差不到两根。王掌柜要不要数一数，这两条鱼骨上面的鱼刺，看看是不是一样的？”
王有财闻言，顿时面若死灰。
少一小节鱼骨确实有剁骨头操作失误的可能，但是如果少了一大截呢，甚至还连带着少了这一大节上面的鱼刺呢？
没人是傻子。是个人都能猜出其中的原因。
而这时，数鱼刺的热心观众也给了王有财致命一击。
“这个是一百二十五根。是全鱼的。”
（查了下，普通鱼身上有大约125根鱼刺。黑鱼也就按这个算了。如果数目不对，作者马上改）
“这个是一百零三根。”
“一百零五根。”
“一百零二根。”
听到四份各不相同的报数，众人先是一懵，随后恍然大悟。他们知道，这绝对是王掌柜用了官差大人所说的“拼鱼大法”，企图蒙混过关，所以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发现被骗，众人义愤填膺，一下将矛头指向了王掌柜。
“老王，枉我相信你多年，几乎每天都在你家就餐，结果你却把我当猴耍，你对得起我吗？”
“王掌柜，我刚刚还一直不停的给你说话，结果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你可真行啊你。”
“有财，有财，你这名如其人啊！果然是把钱财看的比什么都重！良心对你来说简直就是狗屁不如。”
……
甚至有人还起了个顺口溜：“拼鱼大法王掌柜，有财有财没良心。”
这朗朗上口的顺口溜一出，众人顿时好像找到了制胜法宝一样，齐齐念叨了起来。直惹的大街上往来的行人频频侧目。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搞了什么盛大活动呢。
而此时事件的中心王掌柜则一直铁青着个脸，好像谁欠他五百两黄金似的。
这时，陈玄元走上前来，“王掌柜，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吗？没有的话，那我可就按照律法开始处罚了！”
说完，他朝后方招了招手。
“云鹏，我说你记！”
听说要写字，安云鹏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换上了一副苦瓜脸，“为什么是我啊！”
“不是你是谁，难道你想让老庞记？”
安云鹏扫了一眼边上的老庞，发现对方又在观察房顶。
他切了一声，摇了摇头，知道对方是靠不住了。
这时，他又听陈玄元的声音传来，“下次如果是你处理的话，那就我记，怎么样？”
“好吧！”
没办法，安云鹏只能叹了口气，同意了。
就像玄元哥所说，等一会儿老庞走了，就剩下他们两个，总要有一个要记录开单的，总不能这些全让一个人干吧！
至于这一次，安云鹏自认自己根本没出多少力，所以让他记录，这理所当然。
“兹有酒楼宴客居缺斤少两，酸菜鱼分量明显不足……
现按照《大乾食品律》第十二条规定，处以十倍罚款……”
听到要罚钱，王有财立马将陈玄元接下来的话语打断，只听他说，“大人，这件事其实跟我们酒楼无关。都是后厨的赵师傅，是他偷着这样干的，小民之前也警告过几次，但他就是不听，依旧我行我素。大人，小人真的是冤枉的！请大人为小民做主。”
此话一出，围观的众人立即一愣，说实话，他们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搞得都是别人的责任，就他像个白莲花一样，永远纯洁无瑕？
这不是扯淡嘛！
不过真让他们辩解，他们还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因为对方说的还真有那么几分道理。
只是莫名的，他们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但是却说不出来。
而此时的陈玄元则是噗嗤一下笑出声来，他没想到，到了这个世界居然还能再次见到如此强大的理由，这算不算是殊途同归啊！
某些人的德行，真是一点也没变！
反正我就是白莲花，有错的都是别人，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每次听到这个理由，陈玄元都想用一口八二年的浓痰唾在那些人脸上。
你们还真有脸说？
微微摇了摇头，将这些思绪赶跑后，他朝王有财问道：“王掌柜的意思是，你们那位赵师傅，哦对，就是赵师傅。他为了给你们酒楼节省成本，为了让你们酒楼能多卖出一份鱼肉，所以冒着违法的风险，偷偷摸摸的为你们做了这件事？
王掌柜，你是不是骗人骗习惯了，连自己都骗进去了？”
“大人说的有理！他王有财简直是拿我们当傻子来玩！我们才不信他！”
“对，我们才没那么笨呢！”
“大人，赶紧罚钱，好好教训他一顿，让他缺斤短两。”
“就是，这种人就不能给他好脸色，直接一巴掌呼过去，他立马就老实了！”
……
霎时间，一道道声讨涌向王有财，让他的脸色再次难看了起来。
不过陈玄元却注意到，对方的眼神中还有那么一丝倔强，似乎在说，自己确实没有责任。
见此，陈玄元道：“王掌柜，你和那位赵师傅的事情，我们先不管。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食客们来你们酒楼吃饭，是不是你们酒楼供应的？”
听到这个问题，王有财沉吟了片刻，只能无奈的点了点头，“是！”
只是刚回答完毕，王有财心中便咯噔一下。果然，下个问题真是要了他的老命。
“他们吃完后，钱是不是也是付给你们酒楼的？”
此问题一出，酒楼内顿时安静了许久。
等众人都等的不耐烦了，才听到王有财那蔫蔫的回答：“是！”
“那么我想请问，这跟厨师有什么关系？
食客们为什么付钱？
那是因为你们酒楼能让他们吃得饱，吃得好，吃得舒心。所以他们才心甘情愿的付钱。
现在你告诉我，出事了之后就和你们酒楼没关系，王掌柜，你这酒楼到底还想不想开了？
不想开了的话，我马上就以‘拒不认罚’的罪名将你抓进去，想来你应该很想体验体验‘免费吃住’的感觉。”
说话的同时，陈玄元也将右手放在了刀把上。
安云鹏见状，立马将纸笔扔到一边，神色兴奋的看着王有财，似乎期待着王有财的反抗。
第一次巡街就遇到这么有趣的事情，他内心的激动溢于言表。
他们两人这幅模样，可把王有财给吓了个不轻。只见他脸上的红润之色迅速褪去，重新换上了苍白，并且似乎他的腿又有些站不稳了。
狂徒，狂徒！
王有财心中既愤怒，又恐惧。自己不就是多说了几句话嘛，怎么动不动就‘拒不认罚’了，有那么严重嘛？
我怎么不觉得。
而且我也没说不交罚款啊！
只是眼看着那两人就要动手了，王有财一时之间却说不出半句话来。
甚至就连他周围的伙计也默默的退到了一边，生怕被波及。
眼看着大厅的气氛越闹越僵，就在这时，老庞轻咳一声，走上前来，“都别激动，都别激动！老王，你把罚款交了。云鹏，你把刀退回去，继续记录。玄元，你继续说。”
安云鹏没动，直到看到陈玄元点了点头，这才“苍啷”一声将刀退了回去。之后一脸失望的跑到桌边，将纸笔重新捡了回来。
“记得哪里了？”
“十倍罚款这里。”
“哦！先别记！”
陈玄元应了一声，随后问向刘家兄弟，“你们点的酸菜鱼多少钱？”
见他问话，刘老二糯糯的回道：“八十五文！”
知道价格后，陈玄元又又问了其他两位，确实是这个价。
这时，他才吩咐安云鹏道：“继续记！酸菜鱼价格八十五文，十倍当为八百五十文。又因本条律法规定，不足一两白银者按照一两计算，所以理当罚款一两，用以赔偿食客……
被处罚⼈：朱雀街36号宴客居，老板王有财。
赔偿人：食客——刘大华、洪力、常苏娟。
执行人：陈玄元、安云鹏、庞兴。”
完成后，安云鹏又重新抄写了一份，算是留个底。
紧接着，处罚人和赔偿人双方便在两份处罚单上面都签字画押，并且王有财也将赔偿交给了三位食客。
“好了，完事！”
陈玄元双手一拍，结束了他人生中第一次纠纷处理。
他抽出一张“处罚单”，将其交给王有财，“王掌柜如果对处罚有什么疑虑，可以尽管去官府投诉，上面有我们的名字，你不用怕找不到人！”
听到这话，王有财连连摆手，“不会不会！大人处事很公道！”
能不公道嘛，人家都将律法搬出来了，他王有财还能怎么办？
难道说律法不公，让将其改掉。
这不是老寿星吃砒霜——嫌命长了嘛！
他王有财可干不出这种事。也不敢干！
再说，缺斤短两这种事，他第一次干的时候就知道不对，但是没办法，挣钱啊！挣钱多香啊！
现在好了，钱还没挣多少，就被盯上了。哎，以后只能奉公守法了！
心中思绪万千，但是王有财却也只能长叹一声。
而这时，洗清了冤屈的刘家兄弟走到陈玄元三人面前，啪嗒一下跪在地上，“多谢三位大人的帮助。草民感激不尽！”
“行了行了，赶紧起来吧！”
刚刚将两人扶起，就在这时，安云鹏最后取证的那两位中年男女，也就是洪力和常苏娟也走上前来，拱手道谢。
他们的感谢也是真心诚意的。
事实上，本来他们两人都要走了，结果饭钱省了不说，还白白赚了一两银子。这点银子对他们来说虽然不值一提，但是白赚的，谁不高兴！
更何况，他们两都是在这朱雀街上做生意的，朱雀街换了新的巡检，他们自然想过来混个脸熟。
“不用谢！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就在几人客套间，只听一道高昂的声音在大厅响起。
“小二，给我来十份酸菜鱼，要和刚才那个一样的。”
此话一出，众人立马愣住了。不过随即，他们瞄了眼领到赔偿的三人，顿时眼睛里泛起了异样的光芒。
“小二，给我也来十份！”
“给我来二十份！”
“我要一百份！”
……
一时间，叫喊声不绝于耳。
看他们那兴奋的样子，好像是看到了一座俯首可拾的金山银山。
不过也是啊，一份酸菜鱼就赔偿一两银子，那可不就是捡钱吗？
此时，听到大厅内那欢天喜地的欢呼声，王有财将老脸拉的老长老长。
他可记得，第一个叫出十份的那个，就是刚刚一直支持他的那个。而且对于这位食客，王有财上也很熟悉，两人甚至还在一起喝过酒，一起吹过牛。
谁知，现在自己有难，第一个出来背刺他的就是这人。
好好好，黄建书，我可记住你了。
王有财在心中狂呼。
而就在这时，几位伙计满头大喊的跑过来，“掌柜的，现在怎么办？咱们上还是不上？”
几人可是知道，他们家掌柜刚刚因为这道菜赔了三两银子，结果现在这么多，而且官差还在旁边，这要是赔下去，酒楼今天就得破产。
对于这些，王有财自然清楚，他再次看了一眼正在欢呼的那些食客们，眼中闪过一抹狠色，随后咬牙切齿道：“上！怎么不上！”
说完，他便和伙计们一起准备去往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