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凶手

高光办公室里。刘德先和李雪绛已经画好了像，两人此时垂手站在一旁，静静等待着高光看像。

“坐。”高光头抬也不抬地道，目不转睛地盯着画像。

那是一个削瘦的男子，头发有些凌乱，长着参差不齐的胡茬，眉毛很稀疏，两只眼睛都很大，但显得有些空洞无神，身着一件夹克衫，看上去有些旧了。

“这是他的衣服？”高光举起画像，向李雪绛指了一下夹克衫。

“对。他作案那天，穿的就是一件黑色的夹克衫。我记得有些旧了。”李雪绛从容地回答道。

“小刘，你去忙吧，还有雪绛，你们辛苦了。以后，没什么事儿的话，不会再来麻烦你了。回去吧。”高光冲李雪绛笑了笑，二人站起身，应了一声，遂离开了房间。

小宋和小李也在。他们好奇地看着刘德先画的像。

“这就是那个男子？”小李皱眉看着那张苍白无力的脸，“这样的人，看上去，不像有杀人的力气呀。”

“唉，那你就不懂了吧？人不可貌相。一个人，长什么样，跟他会不会杀人可没有关系。”小宋嘿嘿笑着捅了他一下。

高光则依旧表情严肃地盯着画像，慢慢道：“凶手，男，30岁—35岁之间，身高在1.70米—1.73米之间，体重在140斤—145斤之间，不修边幅，日常生活中应该不太注意外表形象，也不太讲卫生。而且，应该是个胆子比较小，并对生活有些迷茫甚至是绝望的人，常常找不到人生方向。还很瘦—有可能是个虚弱的人，也可能，是个身手敏捷的人，或者两者都有。受教育程度嘛，应该不是太高，也许，是小学或中学就辍学打工去了。更多的，现在暂时还想不出来。”

“您是怎么得出这些信息的？”小李惊奇地问道。

高光解释道：“他是个男人，这一点就不用说明了。他的年龄，是通过画像那个人的长相判断出来的。他的身高、体重信息，是通过他在夏永良妻女被杀一案中留下的脚印中得出来的。当然，你也许会说这脚印可能是同伙留下的。但通过我们的分析来判断，第二个凶手应该是一个极其聪明并谨慎小心的人，所以在泥地上留下脚印的可能性几乎不存在。而不修边幅，日常生活中不注意外表和卫生，是从这个画像中看出来的。他看上去脏兮兮的，胡子也没刮好，头发也没有梳理。在杀人这么重要的事情上都不注意搞清洁，平时的作风也就可想而知了。胆小、对生活不自信，主要是从这张画像中他的眼神中看出来的—空洞无神，甚至有些恐惧。虚弱和身手敏捷我刚才已经说了，是因为他的削瘦。受教育程度，是从他在泥地上留下脚印，以及他恐吓李雪绛这两个细节上看出来的。因为我们判断过了的，他不太聪明，很可能是因为他受教育程度低所导致的。以上判断，都是通过画像，以及犯罪现场和犯罪第二现场得出来的。准确度可能存在误差，但第一个凶手的基本信息，目前我们只能是从这上面来了解了。”

听完高光的分析，两个徒弟沉默了好一会儿。

“还有个疑点，”小宋突然开口道，“既然第二个凶手是个聪明人，那他为什么没有规划好让那个笨的凶手干的事呢？聪明的凶手一定知道，他干事马虎，不过脑子的呀。”

高光想了片刻，道：“这的确是个疑点。在现有的证据支持下，还不足以给出准确的答案。猜，永远都是不靠谱的。”他意味深长地扫了一眼小宋和小李两个人。他俩对视一眼，轻声笑了笑。

“好了！”高光摆摆手，“去忙吧。”

“好。”两个徒弟应了一声，退出了房间。

高光缩在椅子里，慢慢闭上眼睛，苦苦思索。

星期一晚上八点整，肖默的房子里。肖默、叶伟、方志亮、林临全都按时到了。四人围坐在沙发旁，静等夏永良的到来。高光已经给肖默打过电话，把他安排的时间又打电话转告夏永良。四人都相信，这个家伙一定会按时到的。

“各位，”肖默低声道，“他是个新人。万一他真的像林临所说是个卧底，那我们不就完蛋了？所以，保险起见，先不要把我们的具体计划告诉他。尤其，是我们决定在抓到他后杀了他这一点，绝对不能跟他提半个字！”

另外三人都点了下头。

方志亮咬咬嘴唇，道：“可是，我们一般都是群体活动，不带他参加怎么行？”

肖默摇摇头，道：“我又没说不让他参加我们的行动。我们的事，我已经跟高光讲了，除了一些细节，比如想杀那个人。我只是说，在他面前，不要太多嘴，观察一段时间再说。”

“那么，我们干什么他干什么？”方志亮想了想，问道。

“当然。”肖默肯定地点了下头，“绝对不能让他起疑，也绝对不能让他知道太多我们的事情。一个派出所的，应该也不会特别聪明，所以，大家不用紧张。”

长时间的沉默。

叮咚！门铃响了。

“他来晚了。”叶伟不满地晃了晃手表：已经是八点十分了。

“来了！”肖默没有理会他，站起身去开了门。

一个面色苍白、神情紧张的中年人出现在门口，他小声问道：“你是肖默？”

“对。”肖默低声回答道，“请进，警官。”

听到“警官”两个字，夏永良微眯了一下眼睛，但很快调整好状态，冲肖默礼貌地笑了一下，走进房子，并轻轻地关上了门。

一进客厅，里面的三个人立刻站了起来，眼神有些躲闪地望向他。

“我是夏永良。”夏永良轻轻嗓子，努力掩饰着心中的尴尬与紧张，“对不起，所里有点儿事要处理，来晚了。”

“没事，没事。夏警官，坐。”林临的声音不急不缓，却让夏永良心中的紧张又增加了一分。

五个人重新坐到沙发上。林临把事先准备的茶递给夏永良，道：“喝点儿水，我们再谈事。”

夏永良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杯子，慢慢地把茶水喝完。他感觉这几个人都好奇地盯着自己，不知他们是喜是悲。其实，他根本没去所里。只不过是心里紧张，在小区里转悠了半天才上来而已。但这话当然不能讲给一群有可能是杀人犯的人听。

他喝完茶后，叶伟提议道：“大家先做个自我介绍，互相认识一下吧。”

于是，四个人都把自己的名字、职业报给了夏永良，他本人也把这类信息报给了他们。当然了，他们每个人都早就知道了。

“那么，首先欢迎夏警官加入寻凶组。”肖默微笑着伸出手，同一脸忐忑的夏永良握了握，“现在该说正事儿了。”

大家都静了下来。

夏永良点了点头，目光开始变得专注：“你说吧。”

肖默抿了下嘴，道：“寻凶组的全体成员，都是被那个人杀害过妻女的人。他专挑妇女和小女孩下手，我们大家，也都很清楚案情了。我们的工作，就是找到那个人。具体要干什么呢，你看一下这些材料就大概明白了。”

夏永良小心地接过肖默递给他的一大沓纸，大致看了一遍。全是个人信息—刑释犯的个人信息。

夏永良小心地把纸放到茶几上，咽了口唾沫：“那么，也就是说，我们要一个一个查找？交给我吧。这对一个警察，尤其是一个户籍科的警察来说，不是什么难事。我手下人多得很。如果找到几个重点嫌疑人，再让我们几个专门再次调查。”

“多谢了。”肖默冲他笑笑，“你手下人很多？”

“是呀。”夏永良有些得意地说道，“有二十来个人呢。虽然我只是个民警，远比不上你们认识的高光厉害，但我好歹干了二十年警察了，也升过几次职的。现在是户籍科的科长呢。”

刚才自我介绍时，他只说了自己是个民警，现在看来，这家伙还是有点儿权利的，肖默暗想。

“我看行，”叶伟立刻就忘记了肖默的叮嘱，“让夏警官帮忙查查这群人，省的我们再浪费时间了。你是不知道啊夏警官，我们现在才调查了一个于敏，最后发现她可能被家暴，就不了了之了，现在过去这么久—”

“你说什么？！于敏她—”夏永良突然毫无征兆地从沙发上跳了起来，神色激动。

“怎……怎么啦？我也只是怀疑，这家伙也不配合，就查不下去了，但以跟踪情况看，基本排除了嫌疑，所以—”叶伟看着和刚才判若两人的夏永良，结结巴巴地解释着。

“你要知道，家暴判刑是很重的，这是重罪。”夏永良平复了一下情绪，重新坐回沙发上，“我得处理一下这个案子。于敏电话号码，你们谁还记得？我打电话跟她谈谈。”他表情严肃，让人望而生畏。

“好吧。”肖默迟疑了一下，还是把于敏的电话号码写到一张纸上，递给夏永良，“那就给这个姑娘一个交代吧！”

夏永良一言不发地接过纸片，立刻起身：“我先走了。查完案子，我们再聊。”

大家一时间都愣住了，方志亮最先反应过来，忙叫住了他：“唉，夏警官，那我们的事……”

“会办的。”他一把抓起放在茶几上的那沓纸，不耐烦地道，“但我要先办这个案子。再见。”说完，夏永良就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中匆匆离去。

他走后，叶伟不满道：“不是，他一个管户籍的，去处理什么家暴的案子呀，莫名其妙。”

“你不多嘴不就好了呀？”林临笑骂道，“傻死了。”

“人家那叫敬业，懂不懂？对警察这个职业尽职尽责，一丝不苟，有什么错？”肖默故意大声道，“正相反，我对他有了一丝好感。也许，我们都怀疑错了，夏永良是个好人，根本不是什么卧底。”

“也许吧。但愿如此。”林临重重地叹了口气，轻声道。

其余两人虽对夏永良持怀疑态度，但多说无益，因此没有一个人开口反驳。

“大家还有什么想说的吗？”肖默望向其余三人。

沉默良久，虽心中一肚子疑问，却也想不出来具体该问点儿什么，只得都摇了摇头。

“那好吧。”肖默站起身来，“送送你们。”

“哪天第一次跟踪？”方志亮急忙问道。

“再议吧。咱们得等夏大警官查完于敏的案子呀。”肖默嘿嘿一笑，“人齐了再说吧。”

“那好吧。”方志亮显得有点儿失望。

“好啦！”肖默用力拍拍他的肩膀，“别想太多。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

“嗯。”方志亮的脸色缓和了一些，勉强冲肖默笑笑。

四个人出门后，全都沉默不语，似乎各怀心事。夏永良这个警察的加入以及第五起案子的出现，使本来就精神高度紧张的他们的心中又增添了几分阴霾。

送走四人后，肖默独自往家的方向走去。突然，电话铃声在他的口袋中刺耳地响了起来，肖默皱皱眉，掏出手机。是李雪绛的电话号码。迟疑一下，接了起来。

电话接通后，对方没有急于开口，只听得见她急促的呼吸声。耐心地等了三分多钟，对方依旧不说话，他只得开口道：“你再不说话，我就挂了。”

“啊，别！”李雪绛沙哑的声音终于传来，“你等一下，我有话要跟你说。”

“说吧，什么事？”

“是这样，那天我们分开后，我就去了市局。跟那个叫高光的队长简单说明了情况，之后给他留了个电话，他就让我走了。之后，他过了几天又给我打了电话，叫我再去一趟市局。我去给凶手画了像，他也是跟第一次一样，很快就让我走了。”李雪绛省略了一些信息。

“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肖默过了很久才重新开口，声音低沉。

“我觉得，有必要跟你讲一下。”李雪绛有些尴尬，迟疑了一下，轻声回答道。

“没有必要了吧，我不关心。”肖默的声音显得很不自然，就连他自己都听出了异样。

李雪绛这个细心的女孩自然也听出了他在撒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柔声道：“你不用跟我还伪装吧？我只是个目击证人，仅此而已。但我相信，既然你在查这些案子，那么，我就应该会对你有用。”

肖默的脸红了，小声道：“谢谢你。”

“你还需要知道什么？”李雪绛转入正题。

“凶手的画像，可以给我看看吗？”肖默想了一下，低声问道。

“我应该可以申请向高光要一份复印件吧。”李雪绛的声音有些迟疑。

肖默赶紧理解地道：“没关系的，实在不行，你说给我凶手特征，我自己画。”

“也许，我印象中的凶手不太准确。”李雪绛慢慢道，“毕竟都过去这么多天了，凶手虽然是被我看清楚了长相，但现在，也许记忆中的和现实中的有所区别。”

“没事！明天晚上八点有空吗？”肖默问道。

“有的。”

“那就到时候去我家一趟吧。”

对方应了一声，挂断电话。

肖默责怪自己为什么不早点儿想到画像这一点，也许，运气好的话，凶手就能很快在他们的个人信息表里找到呢。

他快步回家，在寻凶组的群里发了条信息。

“有人会画素描吗？”夏永良还未来得及加群，现在是最好的机会。

“我会。”很快，林临回了消息，“怎么啦，有什么事吗？”

“明晚八点去我家。具体情况到时候再说。”

“好。”

删完信息，肖默放下了手机，嘴角微微上扬。也许，他们已经离答案不远了。

时间转眼就来到了晚上八点钟。肖默的房子中，李雪绛和林临已经来了。林临手中拿着画板，身边放着几根削得很尖的铅笔和一块黑乎乎的橡皮。两个人都看向了肖默。

肖默首先对林临解释道：“这位是李雪绛，就是那天跟你讲过的目击证人。她今天就会向我们讲述凶手的相貌，你负责画下来。”

“他是谁？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李雪绛警惕地盯着林临。

“哦，他叫林临，是个刑辩律师。我们是朋友。”肖默不想向她讲述寻凶组的事，因此并未多说。

“你要我画像？”林临的表情十分惊讶，“可是兄弟，我只会照着参照物画，还是在初中美术课上学的。你叫我画像，我怎么可能会画？”

“试试看吧！”肖默嬉皮笑脸地催促道，“谁说没怎么学过就画不出来了。”

“可是，画像得是专业的警察才行。我一没学过怎么给人画像，二不是警察，根本就画不像啊。”林临依旧迟疑着。

“你是我们唯一的希望，林临。”肖默的声音中带着恳求，“李雪绛不可能去向高光要画像，也不可能拍下来，只有我们自己画了。”他把李雪绛去高光那里给凶手画像的事情说了出来。

“这个，我们可以自己去找高光要啊。”林临皱眉道，“实在不行就找夏永良，让他去找高光要。”

“可是高光已经对我们起疑了，而且夏永良很可能是个卧底。我们不能相信别人。”

“肖默，你想一想啊，我们能想出来的查案方法，警察自然也能想得出来。那些人，警察一定会一一比对的。”林临很冷静地看着肖默。

肖默有些气恼地咬咬牙，瞥了一眼李雪绛，凑到林临耳边，压低声音道：“你忘记我们的初衷了。”

林临顿时全身一颤。没错，他们是要自己找凶手的。他们绝对不能过于依赖警察！他不再反驳，目光变得坚定：“我准备好了。”

“你跟他说什么啦？”李雪绛挑起了眉毛，“态度变得这么快。”

肖默只是冲她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画像的过程虽不是太顺利，却也在四个小时后完工了。林临把凶手的嘴改了得有四十遍；而李雪绛也很累，她一遍遍地向林临讲述凶手的特征，因为他总是不知道该怎么画，不断让她再说细一点儿；肖默则在他每画完一个器官后，根据李雪绛的描述指出不准确的地方。画像最终就这样在三个非专业人士的共同努力下完成了。

“像吗？”肖默从画板上小心地取下那幅珍贵无比的画像，放到李雪绛手中，“回忆一下你那天晚上看到的凶手和那个画师画的画像。”

“还行吧。”李雪绛反复端详着画像，“林临没怎么学过素描和画像技巧，画得还算不错了。跟那个画师比，差了一些，不过和他的画像差别不是太大。”

“能认出凶手吗？”林临揉着酸痛的手腕，急忙紧张地问道。

“你是说根据这张画像吗？”李雪绛皱眉道，“可能难度较大。不过仔细辨认的话，应该还是能看出来的。”

“那我们就开始吧。带了吗？”肖默看向林临。他在私信中告知了让他带的东西。

“带了。”林临从包中拿出那份复印件的个人资料单，放到桌子上。

“就照着画像，找出相似度高的人。”肖默简单地说道，伸手就拿起了一张，仔细看着上面的照片。

“这个—”林临犹豫着，“万一我画的太不像凶手了—”

“这是我们的突破口，”肖默严肃道，“就一定要利用它。”他硬把一张资料单塞到了林临手中。

“我也来帮忙吧。”李雪绛也从那些单子中拿出了一张。

“谢谢你了。”肖默抬起头，冲李雪绛露出了一个感激的笑容。

在这个深夜，三个人默默地整理着嫌疑人名单。整整用了三个小时，终于把所有人员名单整理好了。已是凌晨。

“今天大家都要上班。辛苦了。”肖默站起身来，冲二人深深鞠了一躬，“真的很感谢你们。”

“没事儿。”林临早已没有了初次见面时的严肃和冷漠，“这是我们的事，又不是你一个人的。”

“就是。”李雪绛也附和道，“我也很想帮助你们破了这个案子。”

“我……”肖默眼中已含着泪水，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行了！”林临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用客套了，听着烦。”

“那我们就走了。”李雪绛小声道，“你也快睡吧。”

“我知道了。”肖默轻声回答道。他坚持把两个人送到了楼下，本想开车送他们回去，但两人都坚决谢绝了。昨天来时二人都没有开车，但他们对肖默说总会有办法的。

望着两人的背影越来越模糊，逐渐消失在无边的夜色之中，肖默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他们，永远都是他最重要的战友。

回到家后，肖默坐在沙发上，手中拿着不知筛选了多少遍的嫌疑人名单。陈岩与云风都恰在其中。除此之外还有石晓、洛安哲、谢伟东、徐艾艾、宋泓、杨舒迪和吴傲泽。他们个人的全部基本信息，以及被方志亮后父精心整理好的每个人犯的刑事案件，也在上面清楚地写着。每一个人，都与妇女与小女孩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想了想，他打给了夏永良。高光把他的电话号码告知了他。很快，电话就接通了，显然，他也还并没有睡。

“喂？”一个疲惫的声音传来。

“是我。”肖默把这九个人的名字报给了他，让他重点查，也说明了这是与李雪绛这个目击证人所描述的人物特征较为相似，且与妇女和小女孩关系较为密切的人。

“我知道了。会查的。”

“那就挂了啊。”肖默低声道。

“唉，你先等一下！”夏永良忙叫住了他。

“还有什么事吗？”

夏永良兴奋地道：“于敏丈夫何伟希已经被抓了，证据确凿。就是母女俩以后的日子就难过了。不过还好，那个女的挺有才华的，挣得不少，吃穿住行不成问题。”

“什么证据？”肖默不无好奇地问道，“那次方志亮什么也没查出来。”

“啊，证据一大堆啊。”夏永良惊讶地道，“母女俩身上全是伤，还有我们刚去见他们时，那个男的就正在殴打她们。跟你说，于敏一开始什么都不肯说，我们只好去找她。结果，一去就把人给抓了。”

“怎么会这样？”肖默皱眉道。

“也许，是你提前告知了于敏，她又转告了丈夫，让他不要在那几天打她们了。丈夫为了不留痕迹，就在那几天没有打她们。可我们去时没有通知她，她自然也就不会告诉她丈夫这件事，她丈夫自然也不会有所准备了。”想了一下，夏永良猜测道。

“让于敏做笔录了吗？”

“让做了。她一看人已经给抓了，便把一切都承认了。”

长时间的沉默。

“于敏是个好妻子和好母亲，却嫁给了这样的禽兽。可悲，可叹啊！”夏永良重重地叹了口气。

“怎么还没睡？”肖默转移了话题。

“唉，回所里工作了。请了七天假，回去之后一堆事，还没干完呢。”夏永良的声音中透着无奈。

“注意身体。还有，欢迎加入寻凶组。”肖默庄重地道。

“那就这样吧，”夏永良低声道，“到时候见。”

“到时候见。”肖默挂了电话，慢慢回到房间睡觉。躺在床上，肖默感觉，心中压着的那块石头不仅没有落下，反而，更沉重了一些。

才是凌晨五点多，肖默的手机就刺耳地鸣叫起来。肖默很困，本不想接，谁知过了一会儿对方又打了过来，他只得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坐起身来，疲惫不堪地接通了电话。

那一头是夏永良大惊失色的声音：“又死人了。”

“什么？！”肖默一下子就清醒过来，手中的手机差点儿掉到地上。

“是市局的人告诉我的。我有个朋友是在市局工作的。”夏永良临时撒了个谎。自然是高光让他转告肖默的。

“还是女人和小女孩吗？”肖默屏住呼吸问道。

“是。”夏永良的声音沉重无比。

“尸体什么时候发现的？”肖默轻声问道，浑身都在微微颤抖。

“就是在凌晨五点，刚刚。”夏永良回想了一下高光给他讲的大致案情，“我那个朋友第一时间就通知我了。他知道我很关注这个案子。”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肖默迟疑道。

“等待。等市局那边干完活，去找一下那家的男主人。”夏永良叹了口气，道。

挂断电话，肖默心中一片灰暗。又是一个案子冒出来了。他来不及去想夏永良那个朋友好像很有问题，手忙脚乱地在寻凶组里发出了信息。

市人民公园内。警笛声划破寂静的夜空，刺耳地鸣叫着，一群警察在无声地工作。

尸体是由一个环卫工人刚才打扫公园时意外发现的，已经给她做了笔录。这名环卫工人每天凌晨四点就开始干活，就在五点的时候，她当时在打扫凉亭那边的地面，遂发现了那两具女尸，吓得立刻报警了。接电话的警员一听这位环卫工人的大致描述，立刻就把这起命案和系列杀人案联系到了一起，不敢怠慢，立刻打给了市局的专案组。

高光还在办公室里，一听又出事了，甚是头大，不过还是想着先打给了夏永良，告知了他这件事，让他转告肖默。这样，可以让他对夏永良的怀疑渐弱一些，增强对他的信任。紧接着，就带着人去了现场。

尸体依旧是两个人，一个女人，一个小女孩。但这一回不能立刻确认死者身份了，因为这一次发现的尸体是在公园里。也许，这一次人就是在公园里杀的，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凶手这次为什么没有选择在死者的家里杀人，想必是遇到了一些麻烦，但究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现在没有人能说得出来。

死因和原先的几起案子都差不多，是先用毒毒死，再在身上砍。但这一回刀口都十分整齐，显然凶手这一回划得十分认真、细致，应是一个人砍的。

“这一次估计是一个人杀的人。”小宋盯着尸体道，“而且应该是那个更聪明的人。”

“对。”高光若有所思地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那这一回为什么尸体不是在家中，而是在公共场所？”小李皱眉道，“按理说，连环杀手每一次的作案手法都是大致相同的呀。”

“这个我们回去再分析吧。”高光沉重地道，“先让大家抓紧时间工作，快点儿把尸体带回去细验。当然，这一次消息也要封锁。算下来，已经是第六起命案了，而且每一次作案间隔时间都不久。唉，这系列案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呀。”

所有人的心情都无比沉重，空气中弥漫着死亡的气息。死亡，似乎成了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肖默会是凶手吗？”小李突然问道。

“你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等一下，我让夏永良查一下他手机的大概位置。我刚才让他给肖默打电话了。”高光让夏永良给肖默打电话，当然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这个。一旦发现他手机的位置在人民公园附近，他的嫌疑就很大了。当然，如果他不接电话，嫌疑同样无法消除。

很快，夏永良就查好了。挂下电话，高光无奈地笑了笑。

“他，是凶手吗？”小宋紧张地问道。

“不是。他一直在自己家中。”高光长长吁出一口气，“暂时放弃对他的相关调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