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自己的道
汗水从林榆的鬓角流下，抬手擦去发痒的汗滴，林榆收起了光刀。
男子对林榆的行为微微点头，现在发生的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
保持着之前的笑容，男子用自己那双藏有星空的眼睛注视林榆，平静地问道：
“看见那些被你压抑许久的情绪，”男子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你没什么想说的吗？”
林榆张了张嘴，千言万语在心头，却怎么也说不出。
自己在逃避吗？或许吧，地球上灰暗的生活吞噬了林榆的情绪。
很久之前，林榆发现记忆是痛苦的根源，在他回忆中最深刻的不是快乐——是如老鼠一般，躲藏生活的日子。
为什么自己与他人不一样？
为什么是自己？
他从来没有想过异世界的生活，可是在地球上被恐惧笼罩的生活里，他的双眼无法看见希望。
充满未知的黑暗中，即使是最微弱的火光也会给人带去力量。
双手捧起火星的那一刻，林榆决定放弃自己的回忆，将所有的黑暗与痛苦埋葬在心底最深处。
从此以后，他的记忆被快乐填满，过完今天等明天，每天都是最好的一天。
不用去回忆，不需要后悔，遇见困难时，只要一觉睡去，醒来的清晨依旧那么美丽、那么灿烂。
一切美好都有代价，林榆享受欢乐时光的代价，就是记忆变差。
不过林榆很享受这样的生活，变差就变差吧，快乐地活着才最为重要。
回到云层之上，男子立在不远处，一动不动宛如一尊神圣的雕像，那“光”压得林榆喘不过气。
“雕像”的对面，林榆哭笑出声：“我没有选择，要么被骇人目光压死，要么忘却烦恼，过好每一刻的时光。”
“但是你知道……”男子慢悠悠地道：“有些东西就是放不下，除非你成为非人。”
喜怒哀乐，这是构成一个人的情感，是一个完人无法割舍的重要之物。
“哈哈，”林榆盯着男子的双目，失礼轻笑：“难道你准备告诉我成为非人的办法吗？”然而不等男子回应，林榆笑脸转怒颜：“奇怪的东西，我的一切，不需要你来评价！”
光矛生成器微光闪动，短柄光刀在手中显现。一脚踏出，林榆爆发出的力量推他向前，光刃朝着男子，横向削去。
男子动了，抬手用掌心对向林榆，刹那间，浩然无边的巨力撞上林榆，整个人被撞倒飞出去数十米，砸在地上又滑出些许距离。
幸好是云层，不然这一下起码让林榆全身剧痛，失去力气不能站起。但是这一掌排山倒海，也让他的关节各处隐隐作痛，手腕不由自主地颤抖着，光刀都……刀不见了！
撑起身体四下寻找，却看见自己飞出的轨迹下方，无数银白色碎片散落在地上，林榆立刻看向自己手腕，原本绑在手腕上的光矛生成器与随身护盾消失不见——化作了地上的残骸。
男子背手而立，脸上不带一丝情绪：“我说过，我是这里的掌管者，身处这里的你，自然也在我的掌管之中。”
直到现在，男子都没有做出攻击的行为，就连那一掌，其中包含的更多是恨铁不成钢的气愤。
林榆扶住额头，这个时候他才回过神。自己压抑的情绪太过扭曲、强烈，让他被情绪所控制，挥刀做出第二次攻击。
而回过神的他，似乎明白了男子的部分用意，对方似乎在教导自己什么。回忆男子说出的每一句话，林榆注意到那句“你想要得到什么”，可是自己来到这里确实是一个意外……
不是意外，林榆来到这里并不是一个意外。
“我想要什么，我来这里是想要知道维罗口中的裂隙到底是什么。”林榆轻声自言道。
这般自言自语，被男子听个清楚。男子摇了摇头：“你的眼界只有这里吗？看看你的心，你埋葬那些带来痛苦的记忆的同时，难道没有把其他东西带进去吗？”
绚烂多彩的记忆开始倒带，一幕幕欢声笑语出现在林榆眼中，这都是快乐、有趣的回忆——探索遗迹，战斗之后的欢声笑语，进入秘库，遇见亿之和衡思，然后……然后记忆就卡住了。
记忆缠绕在一起，让林榆分不清始末，这就是忘记烦恼带来的坏处。
记忆化为了巨大的毛线球，林榆能看见其中的“线头”，却怎么也理不出线头后面藏着的“线条”。
思绪混乱的林榆没有发现，男子悄无声息地来到了他的身旁，低着头看着林榆，默默地等待着什么。
过了一会，林榆兴奋起来：“对！廉梦和封光，孤龍的店，管理局的季若，起星寻秘团，项娅。”
林榆看见了，看见了男子问题的答案。
抬起头看向男子原本的位置，却发现男子依旧站在自己身旁，静静地看着自己。
“我看见了地球上的我，我看见了小时候的我，我看见了寻求秘密，渴望知识的我。”
小时候，林榆接触到了手机，他被其中丰富多彩的世界吸引，从此一发不可收拾，最终走上写作的道路。
同样地，林榆踏上卢蒙斯大地的那一刻，也被卢蒙斯充满秘密的一切所吸引，所以他踏上了前进的道路，走出了这路上的一切回忆。
起身站立，林榆看着男子的双眼，再也不觉得恐惧，因为其中倒映出的——是他自己。
“我想要——答案。”
千言万语化作两个字，这就是林榆追寻的东西，这就是驱动着林榆前进的动力。
卢蒙斯的答案，秘库的答案，遗迹的答案，塔顶裂隙的答案。
男子没有开口，林榆却笑了出来，他在笑自己：“不过我身为人类，想要这么多东西是不是有点贪心了，毕竟我是人类，人类是活不长的。”
“如果你不是人类呢。”
“什么……”
林榆话音未落，周围的无尽云海翻腾起来，金黄的阳光穿透漫天雨幕，照在林榆身上，逼得他睁不开眼。
当光芒散去，睁开双眼的林榆所看见的，不再是无边无际的云海和永不停止的大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