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对自然灾害和灾害移民的新认识

一 自然灾害是人地关系不协调的反映

1.自然灾害不是简单的自然事件或过程，而是人地关系不协调在人类社会的反映

自然灾害是起源于生物圈、岩石圈、水圈和大气圈，给人类生命和财产造成威胁和损失的极端事件。自然灾害是自然环境演变达到临界状态后而出现的自组织现象，是自然界中的一种突发事件。自然灾害主要有地震灾害、气象灾害、海洋灾害、生物灾害和森林草原火灾等。国外学者将自然灾害分为水文气象灾害和地球物理灾害（或地质灾害）两大类。前者包括飓风、龙卷风、洪灾和沙尘暴等，后者包括地震、火山爆发、海啸、泥石流和滑坡等。对于自然灾害，长期以来在灾害学中一直存在着这样的认识：灾害（hazard）或者灾难（disaster）是一个自然事件或过程，会带来人类社会基本功能的破坏；自然灾害是“上帝的行为”（The acts of Gods）或“命运使然”（Fate）。为此，人类对治理或减少自然灾害的努力一直囿于对致灾体的研究和治理。随着对灾害研究的不断深入，人类对自然灾害的认识也在不断地发生变化。20世纪80年代初期，一种有关灾害的新认识出现了，即认为灾害不仅是一种自然现象，而且也是一种社会现象；灾难不仅有其自然属性，而且还有其社会属性。灾害是一种自然现象叠加在人类社会，使人类社会基本功能遭受破坏的现象，多数自然灾害可以用社会的不平等和依附现象加以解释，而不仅用偶发的自然环境特征加以刻画。

有人将过去的灾害研究称为行为范式（behavioral paradigm），将新的灾害研究称为结构范式（structural paradigm）。［2］前者关注灾害发生的自然环境原因，强调灾害治理的技术方法和人类行为在灾害治理中的作用；后者更加关注灾区的社会环境（包括灾区人口的社会分层结构和空间分布）和自然与社会间的相互作用，强调弱势群体将面临更多灾害风险。从本质上看，自然灾害是地球表层中人地关系不协调的结果，是人类未能成功适应自然环境的反映。从人地关系的角度看，“地”是第一性的、本源的、无意识的自然存在体，而“人”是第二性的、衍生的、有意识的、具有社会属性的群体。灾害作为一个自然事件或过程不因“人”的出现而出现，但作为一个社会事件或结果因“人”的出现而产生。对灾害的预防和治理不仅是技术问题，而且是涉及自然科学、技术科学和人文社会科学的综合问题。

2.灾害是致灾因子作用于处于脆弱状态的受灾体而出现的结果

目前，脆弱性（或易损性）已成为灾害研究的一个重点领域，［3］是结构范式的重要研究方向，有人甚至将“脆弱型研究”视为一门重要的科学。［4］所谓脆弱性，是指个体或群体预测、应对或防御自然灾害及灾后恢复重建的能力。脆弱性主要由承灾体的暴露（exposure）、敏感性（sensitivity）和恢复力（resilience）构成，［5］它决定了人们在自然或社会事件中面临风险的程度。［6］脆弱性将人类与环境关系同社会力量、社会制度和文化价值观念联系到了一起。脆弱性的根源在于人类的思想、社会和经济存在缺陷。承灾体的脆弱性与致灾事件（或致灾因子）结合导致灾害（或灾难）（见图2-1）。在相同的社会条件下，不同的人群（包括不同阶级、不同种族、不同民族、不同性别和不同年龄的人群）面临同样的灾害事件，承受的灾难或遭受的损失会大不相同。同样，由于社会经济条件不同和知识水平的差异，不同人群对灾害的认识也各不一样，他们对灾难的反应不尽相同。例如，有的人会因灾而迁，而有的人不会因灾难发生而向外迁移。从某种意义上说，灾害反映了人类社会适应自然环境和社会环境的某种特征和能力大小。［7］

图2-1 灾害移民发生结构

二 灾害移民是人类面临自然灾害的一种适应性反应

人类在地球上出现以后，一直在与环境发生作用，并不断地适应着环境的变化。环境变化在促使人类增强自身适应能力的同时，人类也在不断地进行迁徙，即所谓由生态推动的原始型人口迁移（primitive migration）。［8］作为原始型人口迁移的灾害移民是人类面临自然灾害而进行的一种适应性反应和重要的生存策略。［9］根据《2008年世界灾害报告》，受灾害影响的人口在过去10年中（1998～2007年）大大增加了，达到了28亿人，平均每年受到灾害直接影响的人口达到了2.8亿人，远远高出受战争冲突影响的人口，其主要原因不是灾害频次升高了，而是人类的脆弱性与过去相比大大增加了。人口数量不断增长，更多的人口，特别是发展中国家的人口被迫迁移到或居住在危险地带，大量人口暴露在灾害影响范围内。由于可利用的资金和资源缺乏，许多人口的承灾能力弱，抗灾水平低下。

目前，环境变化和自然灾害导致的人口迁移不断增多。自1998年开始，自然灾害导致的人口迁移数量超过了因战争和其他冲突而出现的迁移人口数量。［10］2004年，发生在印度洋的海啸使大量沿海建筑和房屋毁于一旦，大批居民被迫迁往内陆较高地带。［11］2005年，美国南部遭受卡特妮娜飓风袭击，超过100万人被迫离开家园，到2007年，大部分人仍没有回到家乡。当然，自然灾害的发生和人口迁移并没有必然的因果联系。由于灾后救援迅速和灾后重建工作顺利，世界上不少地方发生的自然灾害并没有带来大规模的人口迁移。［12］一个典型的例子就是2004年发生在孟加拉国北部的热带风暴，由于灾后居民得到了充分的救援和帮助，几乎没有发生明显的人口外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