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柏拉图的宇宙生成论

柏拉图的宇宙生成论是在《蒂迈欧篇》提出的。从哲学的角度来看，《蒂迈欧篇》并不重要，但是从历史的角度来看，它极具影响力，有必要进一步思考其中的细节。

凡是不变的，都需要通过才智和理性去解读；凡是变化的，都需通过观点去解读。既然世界是可以被感知到的，就不可能是永恒存在的，一定是被神创造出来的。既然神是善良的，他一定会参考永恒的模式创造这个世界；神不会心存嫉妒，因此他希望自己创造的一切尽量和自己一样。他将智力注入灵魂，又将灵魂注入身体。他将世界塑造成一个有灵魂、有智力的完整生命体。其他所有动物全都寄生其中。世界是一个球，因为“相像”比“不同”更合理，只有球形，各处才是相像的。世界在不停旋转，因为圆周运动是最完美的；既然旋转是它的唯一的运动，它就不需要有手或者脚。

火、气、水、土四种元素，显然都是用数字表示的，四个数值可以组成连比，即火比气，气比水，水比土，是连比。神在创造世界时使用了所有元素，因此它是完美的，不会衰老，不会生病。比例使世界变得和谐，和谐使其拥有友善的精神，因此世界不会解体，除非是神使它解体。

当造物主看到他创造的生物在活动、在生活，那被创造的生物，从概念上来讲和永恒存在的神一样，造物主便感到喜悦，他在喜悦中决定，要让这仿造的生物更像被仿造的本体；既然那被仿造的本体是永恒的，只要有可能，他就要让宇宙永恒存在。完美的造物，应该拥有永恒存在的特质，但是无法将这种特质赋予生物，于是他决定制造动态的永恒。当他在上天确立好秩序之后，他就让那个被创造出的概念永恒存在，并且按照数字的规律处于运动状态，但是永恒本身是一个整体；我们将这个概念称为时间。

在此以前，既没有白昼也没有黑夜。关于永恒的本质，我们一定不能说，它过去存在，或者将来存在；只有存在是正确的。这就意味着，“永恒运动的概念”过去存在，将来也会存在，才是正确的说法。

时间和天上的一切是同时出现的。神造出太阳，动物才能学习算术——有人认为，如果没有日夜更迭，我们就不会想到数字。有关数字的知识，是白昼与黑夜、月与年的交替变化创造的，进而让我们觉醒了时间的概念，再进一步就发展出了哲学思想：创造出来了关于数目的知识并赋予我们时间的概念，从而就有了哲学。这是视觉给我们带来的最大恩赐。

抛开世界作为一个整体不谈，世界上有四种动物：神、鸟、鱼和陆地动物。诸神主要由火组成，恒星是永恒存在的神圣动物。造物主对诸神说，他可以毁灭诸神，但是他不会那样做。造物主造出永恒的、神圣的部分之后，他把造物的舞台留给诸神，让他们去创造其他的平凡动物。

蒂迈欧说，造物主为每一颗星星都造了灵魂。这些灵魂有感觉，懂得爱、恐惧和愤怒；如果灵魂克服了这些，就可以过上正当的生活，如果不能克服，也就不能正当地生活。如果一个人在生活中表现良好，死后就能到属于他的那颗星星上，一直幸福地生活下去。但是如果他在生活中表现恶劣，在下一世，他会变成女人；如果他（或者她）继续作恶，他（或者她）就会变成畜生，继续轮回，直到理性将其征服，才会结束轮回。

蒂迈欧说，物质世界的真正元素并不是土、气、火和水，而是两种直角三角形，一种是半个正方形，一种是半个等边三角形。在最开始的时候，一切都处在混沌之中，“在被安排成现在的样子组成宇宙之前，各种元素分处不同的位置”。后来神根据它们的形状和数量，塑造了它们，“使它们摆脱了不善不美的状态，变得尽善尽美”。《蒂迈欧篇》中说，前面提到的两种三角形，是最美的形态，因此神用它们来构造物质。用这两种三角形，可以组成五种正多面体中的四种，组成四元素的原子都是正多面体。组成土的原子是立方体；组成火的原子是四面体；组成气的原子是八面体；组成水的原子是二十面体。

蒂迈欧解释说，人的灵魂可以分为两类，一种是不朽的，一种是会朽坏的，不朽的灵魂是造物主造的，另一种是其他神造的。会朽坏的灵魂“会受制于危害极大且难以抗拒的情感——首先是愉悦，愉悦最能激起邪恶；然后是痛苦，痛苦会阻退善良；还有鲁莽和恐惧，就像两位愚蠢的顾问，它们会让愤怒无法平息，轻松将希望引入歧途；众神根据必然的法则，将这些不理性的情感与无畏的爱混在一起，就创造出了人类”。

不朽的灵魂在头脑中，会朽坏的灵魂在胸膛中。

其中还有几段稀奇古怪的生理学描述，例如，肠存在的目的，是通过储藏食物来避免暴食。然后还有另一段关于轮回的描述。懦弱或者不义的男人，下一世会变成女人；那些无知且轻率，认为只需要观察天上的星星，无需数学知识，就能掌握天文学的人，来世会变成鸟类；那些没有哲学思想的人，来世会变成陆地动物；最愚笨的人来世会变成鱼。

很难分辨《蒂迈欧篇》中，哪些内容应该认真对待，哪些只需当成奇幻的戏作。正如我前面说过的，全篇对话都应该细细研读，因为它对古代和中世纪思想产生了极大影响；产生影响的并非仅限于最不具奇幻色彩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