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好事临门
梁先生两眼盯着手机屏幕看,正是兰兰网络直播蓝天陶社开业的那件“不忘初心”的雕塑作品,他不时地会心笑笑。他的对面坐着刘海亮,刘海亮刚给顾艳打过了电话了,他说:“老板,已经通知陈立根了,他很快就过来。”梁先生点点头,他的手指也在餐台上点动,那只手指上戴着一枚硕大的蓝宝石钻戒,灯光下闪闪发光,像一只灵动的眼睛。
“海亮,我明天要去意大利参加一个国际陶瓷博览会,等会儿好好跟陈立根谈谈,我看好了他的那件雕塑作品。”梁先生说,又点动了一下手指。
“只要是老板看好的东西,那肯定不会有问题的。”刘海亮说,端起杯子小喝了一口咖啡。
不多一会儿,陈立根走进咖啡厅大门,有些匆忙的样子。离开蓝天陶社之前,顾艳和赵小梅猜测梁先生这么急着要跟他见面,一定是有公司合作的业务可做,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事情呢。
“您好,梁先生。”陈立根走到餐台前,问候一声。
“小陈来了,坐吧。”梁先生指了指一边座位,他的西装是披在肩上的,给人的感觉随意而有魄力,还有点霸气。
陈立根点下头,在刘海亮的身边位子坐下身来。刘海亮问他:“陈立根,要喝点什么?不用客气。”陈立根拿起台上的凉水杯,喝了一大口水,说:“不用了,我喝水就好。”
梁先生眯缝起眼睛看着陈立根的脸,他说:“你们蓝天陶社展示的陶艺品,我都看过,很不错嘛。小陈,你是个很有才气的年轻人。”
“谢谢,谢谢梁先生鼓励。”
“小陈,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您说。”
“我嘛,看好了你制作的那件‘不忘初心’的雕塑作品,这件作品很让我感动,我想收藏这件作品。”梁先生的语气很中肯。
“您是说你想把它收藏了?”
“对,没错,我喜欢这件作品。”
陈立根眉头一紧,好像有什么东西把他的身体给束缚住了。他没料到梁先生找他来是谈作品收藏的事,这也太突然了吧,完全没有心理准备。一时间里他说不出话来,好像嘴巴给缝合住了。
“小陈,你没有想过出手这件作品吗?”梁先生问他。
陈立根手掌在嘴巴上来回搓了一下,没回话。
“我说陈立根,梁先生可是国内外著名的大收藏家,你的作品如果能够让梁先生收藏,那是一种荣誉哦。往后你的名气,你的陶瓷作品行情,很快就会往上飞涨的。”刘海亮说,有点沉不住气了。
“这件事,我还真的没有想过。”陈立根说。
梁先生会心笑笑,眼睛去看刘海亮。
刘海亮伸手去拍了拍陈立根的肩膀,像个老朋友似的,说:“陈立根,你这回可是摊上大好事儿了,你就开个价吧。”
“这个,这个嘛……”陈立根的脖子鼓了鼓,如鲠在喉。
“哎,别不好意思开口,但你也不要太贪了哦。这么样吧,两万块,两万块钱,现在就可以先打到你微信账上去。”刘海亮说,摇动了一下手机。
陈立根噘了一下嘴角,显然没有动心。刘海亮没想到陈立根竟然没有答应,眼睛去看看梁先生。梁先生始终一副高高在上且又温和的表情,似乎这个谈判全都交给了下属刘海亮。
“陈立根,那你是认为钱少了,你的作品值得更高的价位?你呀,这可是梁先生喜欢这件作品,换着别的商家,最多也就出个几千块钱的。那好,这样吧,翻个倍,四万块钱。”刘海亮声音大了许多,盯着陈立根的脸看。
陈立根“嗯”地清了一下嗓门,低头看着只有半杯水的玻璃杯子,灯光映射下,杯沿上有一道刺眼的白光,这让他感觉很不自在。
“是啊,一个匠工能做出一件好作品来,实属不易呀。不过嘛,艺术品必须要有买家和藏家,这样才能够向市场推出艺术家的才华。”梁先生说,微笑地看着陈立根。
“我说你这个陈立根,也是太贪心了。那就再加一万,五万块钱。”刘海亮说,脸上的表情有点生气了。
陈立根挪动了一下屁股,有些坐不住了,他说:“谢谢梁先生喜欢我的作品,只是我还没有考虑过出售这件雕塑。对不起了梁先生。”
“喂,这不是蹬鼻子上脸嘛。你陈立根又不是省级、国家级别的陶艺大师,太过分了。”刘海亮很不客气地说话。梁先生抬了抬手指头,瞪了一眼刘海亮,转向陈立根说:“小陈,这件事,你可以再考虑考虑。”
陈立根起身告辞,先走人了。
前后也就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陈立根骑着电动车回到了陶社。
顾艳和赵小梅正坐在店铺的茶桌前绘画陶瓷,桌上有几碟子釉料,有一堆平放的毛笔和十几个素胎小杯子。
“老兄,你这么快就回来了,刘海亮的老板找你什么事呀?”赵小梅问。
“大老板约见,定是有重要的事儿吧,快说来听听。”顾艳说。
“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只是喝杯咖啡,相互增进一下感情。”陈立根敷衍了事地说。
“不会吧,怎么可能呢?”顾艳追问一声。
“没事,真没事。”陈立根转身往后门那头走去,脚步很轻盈。赵小梅看着从身边走过去的陈立根,转向顾艳,小声说:“谁信他的话呀,准有事。我敢保证,他正开心着呢。”
第二天上午,刘海亮开着车来到蓝天陶社。
顾艳见到刘海亮来了,赶紧去泡茶。刘海亮在展示厅的后门口往里面作坊工作间看了看,回头问道:“就你在,陈立根人呢?”
“你找他?我正想问你昨天晚上的事呢!”顾艳沏好一杯茶,递到刘海亮的手上,说,“坐呀,你不会忙得连坐的工夫都没有吧。”刘海亮没坐,端着茶杯,慢步走到橱窗前,观看着里面那件“不忘初心”的雕塑,唉了一声,突然转过身来看着顾艳,问道:“陈立根他是去哪了?”
“他和小梅去买泥料了,一时半会不能回来。今天早上,杭州郭总那边的财务已经把3万元订金打到账户上了,我们得赶紧开工呢。”
“哦,郭总这人还挺守信誉的。”
“那是,合同都履行了,还能变到哪儿去。海亮,你找陈立根有啥事儿?”
刘海亮摇摇头,似乎一脸的怨气,人往椅子上一屁股坐下,说:“大老板今天要飞意大利,交代了我一个必须要完成的任务。”
“任务?这跟陈立根有啥关系?”
“这家伙,昨晚的事他没跟你们提起过?”
“没有呀,他只说梁先生请他喝杯咖啡,增进一下友情。”
“什么增进友情呀,我老板是想收藏这件作品。”刘海亮说着,手指着橱窗的那件雕塑,“你知道我给他开到了一个什么价位吗?五万,五万块钱啦。”顾艳听到这话,惊愕极了,难以置信,说:“就这么个光屁股小毛孩儿,价位出到了五万块钱?!天啦,这可是赚大了。”
“可是他,他还不出售呢。顾艳你说说看,大家都是在景德镇做瓷的人,作品出来不就是为了变现吗?陈立根这家伙莫非是活糊涂了,不知天高地厚,他还以为他是谁呀?真是让人搞不懂。”刘海亮很生气地说。
“唉,这老兄脑子里想的啥事,我也搞不懂。”
“老板再三叮嘱想要收藏这件作品,我已经承诺过了,不会有问题的。顾艳,你能帮我说服一下陈立根吗?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儿。”
“他就是个怪人,要不这样吧,回头来我说说看,天底下还真没有这等好事儿呢。”顾艳笑眯眯地说。
“那就拜托了。”刘海亮用恳求的语气说。
刘海亮快步出门去,开着车便离开了蓝天陶社。
在市内的一家陶瓷原料公司,厂房里几台搅拌机正在运作,发出“咣当当”的响声,许多工人在此作业,有推小车的,有运泥土的,有搬运的,这可是苦力活儿,工人们大多都光着膀子,脖子上搭着一块擦汗的毛巾。
陈立根和赵小梅经过厂房,在办公室见到了公司老板。这家公司储备着全国各地的陶瓷泥料,价格有高有低。陈立根对杭州这单生意非常慎重,选择了最上等的瓷泥料,单价五千元一吨。赵小梅更多的是考虑价钱,求爹爹拜奶奶似的追着老板屁股后面说了许多好话,最终降下了一千元。
“老兄,用得着这么贵的泥料吗?”赵小梅说,他们离开了泥料公司。
“这是我们陶社接的第一个大单,必须要上最好的泥料。”
“那总得有钱赚才行呀。我们应该考虑到成本,不就是做餐具嘛。”
“小梅,不管做什么样物件,我们都要当成作品去做。我也盘算过了,稍微有点赢利就行,信誉才是第一。”陈立根耐心地说,说的也都是心里话。赵小梅虽然跟陈立根相处时间不长,但她很清楚这位老兄只要制瓷,那就必须达到最高的标准,他的那双眼里,只有陶器作品。
陈立根他们两个骑着电动车回到陶社,送泥料的货车也随后到了,两名送货的工人把送来的泥料搬进了作坊。
顾艳见到他们回来,便急着把刘海亮过来陶社的事告诉了赵小梅,赵小梅很吃惊。陈立根听到她们说话,也并不在意,走到茶桌前倒了一杯水喝,边说:“我昨晚已经跟梁先生说过了,不考虑出售这件雕塑。”
“五万块钱,你这件作品,可是发达了呀。”顾艳说,“老兄,你应该考虑一下的,有人想收藏,这可是个好机会。”
“这么高的价位了,切不可错过,是个机会,顾艳说得对。”赵小梅说。
“老兄,刘海亮要我来说服你,他还等着答复呢。”顾艳又说。
陈立根看了看她们两人迫切的表情,不慌不忙的样子,说:“这个嘛,这不是钱的问题。”她们两人几乎同时问:“那是什么问题呢?”陈立根往前走出两步,手指着橱窗里的雕塑,说:“我只想问下你们两人,是不是也真心喜欢这件作品?”她们两人都点头,都说喜欢。
“那就更不能出售了。你们就没有想过,这件‘不忘初心’作品,应该是我们蓝天陶社的镇店之宝。”陈立根说,微微一笑。
“对呀,镇店之宝就应该是它了。”赵小梅说着话,转向顾艳,又说,“顾艳,你认为呢?”
“我同意,我一万个同意,这个光屁股蛋的小子,是本社的非卖品。”
顾艳说过话,她和赵小梅都笑出了响声来。陈立根摇了摇头,对两个伙伴甚是无奈,说:“顾艳,你去告诉一声刘海亮,说明这个情况,梁先生是个非常有诚意的人,我敬仰他。”
“好的,那我现在就去。”
兰兰骑着电动车来到三宝村,心情愉悦地哼着流行歌曲,看着道路两边的陶瓷店面,忽然想起那个叫汉克的外国友人买过她的一套手绘茶具。往前不远,看到几栋居民房的路口当中,果然有一家平顶房门口悬挂着招牌,白底黑字,“曹操陶艺工作室”,还有一行英文字母。
这家工作室的空间还挺大的,钢制的吊顶往四面铺开,通透明亮,像一把伞形,四壁色彩斑斓,装饰上极有异国情调。橱柜上的陶瓷陈列品多以现代雕塑为主,几块风景瓷板画釉彩浓厚。一侧的茶几上,兰兰欣喜地看到了自己制作的那套青花茶具,倍感亲切。
当中的工作台前,汉克正在聚精会神地雕塑一件半身位的战马,马头有大汗淋淋的效果,视角上极有冲击力。汉克转动身体时,发现旁边站着一名女生。兰兰微笑着,他认出她来了,高兴得就像见到老朋友似的。
“嗨,兰小姐您好。”
“兰小姐?我又不姓兰。”
汉克没觉得自己有错,拿起茶几上的一个杯子,杯底朝上,上面有一个红色的印章,写有“兰兰”二字。兰兰一看笑出了声响来,她说:“是兰兰,但我不姓兰,我姓赵,赵兰兰。你就叫我兰兰好了。”汉克摇动了一下杯子,明白了,笑着说:“您好,兰兰。”
“您好,汉克。我制作的这套茶具好用吗?”
“OK,非常好用,我天天都在用它。”汉克拿起茶壶来,倒好了一杯茶,递给兰兰,说,“兰兰,你是特地过来看我的?”兰兰接过茶杯,喝了一口,说:“只是路过,顺便过来看看你的工作室。”
“哦,是这样。”
“汉克,你的陶瓷作品做得真好,真没想到您也是一位制瓷高手呢。”
“谢谢夸奖。”
“汉克,就在你工作室前面不远,也就五百米左右吧,有一家‘蓝天陶社’你去过吗?”兰兰问他,他摇摇头。兰兰说:“那是我小梅姐和两个好朋友新开办的陶艺公司,你有兴趣过去参观一下吗?有位陈老师也喜欢雕塑,你们在一起肯定谈得来的。”
“OK,我有兴趣,谢谢兰兰把您的朋友引见给我。”
没多一会儿,兰兰便带着汉克来了蓝天陶社。
汉克在展示厅参观陈立根的许多件雕塑作品,尤其是那件充满孩童稚气的“不忘初心”雕塑,雕工粗犷,形态逼真,令汉克惊喜不已。
陈立根和赵小梅从后门走进,见到兰兰带来了一位年轻的外国友人,立即前来招呼,兰兰把汉克介绍给他们认识,说出她和汉克认识的原因,并告诉说汉克是洋景漂,在三宝村开有一家“曹操工作室”。赵小梅一番欣喜,表示能在景德镇相识,又都是做陶瓷的人,缘分啦,往后大家多多走往。
汉克看到陈立根的时候,忽然间认出对方来了。那次汉克见到的陈立根一脸胡子拉碴的,现在却是换了一个人,剃了个平顶头,人也收拾得干净利索。
“嗨,陈老师,我认识你的。”
“你认识我吗?汉克,真对不起,我一时想不起来了。”
“那天傍晚,你在路边摆摊,砸碎了一件非常漂亮的色釉马,至今我还心疼呢,本来我是想买下来的。”汉克说,提醒了陈立根。
“对,对对,有这个事情。”陈立根有些尴尬地说,“当时,我,我也是被人气的,不好意思哦。”
陈立根简单说了一下当时砸碎那件色釉马的情况,赵小梅和兰兰都笑了。赵小梅对汉克说:“你要喜欢,让陈老师再做一件,送给你。”
“真的吗?”
“汉克,这没问题,举手之劳的事,等我闲下来,做一件同样款式的送你。”陈立根爽快地答应下来。
“OK,那就先谢谢陈老师了。”他开心极了。
赵小梅以茶待客,他们都是漂在景德镇的异乡人,做的都是手艺活,话题也就多了。陈立根记得汉克身边还有几个朋友,问是不是也都留在景德镇镇了。汉克说:“那几位都是我大学的同学,当时约好来中国景德镇旅游,看看这座举世闻名的瓷都,后来就留下我一个人了。我喜欢这座有陶瓷历史的城市,我就不想走了,就在三宝村租了房,开办了一家陶艺工作室,学习陶艺,传播中国的陶瓷文化,这也正是我向往的工作环境。”
汉克很健谈,虽然普通话有些结巴,但都能表达清楚。汉克来自荷兰,青年油画家,热衷于陶瓷艺术,他在念小学的时候,去国家博物馆陈列室看到过收藏的几十件17世纪的景德镇陶瓷品,陶瓷象征着中国,他梦想着能有一天来中国景德镇朝圣,因此在大学念书时补习了汉语,有意识地跟华人学生交流。汉克的愿望终于达成,景德镇的陶艺文化氛围和生产陶瓷的产业链在全世界都找不到能与之相比的。他相信在这片堆满陶瓷碎片的土地上生活,人生的价值才能得以实现。他还说自己的工作室取名“曹操”,那是因为这位历史人物有野心有雄心,对此,他内心充满了敬仰。
眼前这位国外陶艺青年一番掏心窝子的话,令陈立根、赵小梅和兰兰十分感动。大家已经是好朋友了,又都在三宝村,希望日后有合作的机会。汉克临走前,再三邀请陈立根他们去曹操工作室指导。
“汉克,你为什么喜欢马呢?”
“OK,我属马的呀,我爸爸也属马。”汉克嘿嘿地笑着说。
顾艳去“海亮公司”找到了刘海亮,他正在工作室绘画一幅大型瓷板画,工作台上,有一盘刚送来的西瓜。刘海亮的身边,有一位很文静漂亮的女助手,她叫金美顺,是韩国人,毕业于景德镇陶瓷学院,她和赵小梅是同一届的学生,因热爱陶艺,毕业后留在了景德镇工作,去年应聘到了刘海亮这家公司。顾艳是认识金美顺的,还一块跟着刘海亮吃过饭,K过歌。顾艳走进工作室的时候,金美顺正用小叉子叉了一块西瓜塞进刘海亮的嘴里。
这时金美顺看到了进来的顾艳,便对刘海亮说:“刘总,你朋友来了。”刘海亮转过脸来,见到是顾艳,对金美顺说:“小金,你去休息一下吧。”
金美顺朝着顾艳微微一笑,便离开了。
“哎呀,刘海亮你这口气,在公司挺威风的嘛。”顾艳扮了个怪相,又说,“不愧是大帅哥,我看得出来,人家韩国妹妹对你有点小意思了。”
“胡说什么呀,她只是我的下属。顾艳,你说服陈立根了吗?”刘海亮迫不及待地问她。
“我不就是为这事儿来的吗。”
“那就是说,他已经同意出售了。”说话时,他的眼里一阵发亮。
“同意个啥呀,老兄他不同意,我这才来回复你一声。”
“为什么?为什么呀?至今我刘海亮的作品还没有卖到过这个价位呢。”刘海亮仍然是想不通。
“刘总,你也别把自己看得太高了。我明确地告诉你吧,不出售的原因,其实很简单。‘不忘初心’这件雕塑,是蓝天陶社的镇店之宝。这太有意义了,我和小梅都举双手赞成呢。”顾艳一脸得意地说。刘海亮一时怔住,嘴里哼了一声,说:“还镇店之宝,你以为那是齐天大圣手里的金箍棒呀?太可笑了。”
“海亮,你这语气,好像挺蔑视蓝天陶社的,你红眼病呀你。”
“哼,我刘海亮才没有红眼病呢。”刘海亮很是窝火,很是扫兴,说,“我看呀,陈立根这号人就一农民,他就是穷怕了,一旦有人看中他的作品要收藏了,就想要更高的价钱,贪得无厌。”
“喂,刘海亮,陈立根不是你想象的那种人,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这人,话也说得太难听了。”顾艳睁大两眼,那架势像是要大吵一架。
“好好好,顾艳,我不是要跟你吵架。这件事,我也是被逼的行啵,老板收藏不到那件作品,我没法跟他交代的。就算你帮帮我的忙,想办法说服陈立根总经理行不行。”刘海亮说话时,特别强调了“总经理”三个字,有些讨好了。
“海亮,已经没有这个可能了。”
“天啦,这还好在陈立根不是什么大师级的陶艺师,要不然,他还要上天了不成。”他又有点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你没听说过高手在民间吗?啥大师不大师的,有些个所谓的大师也不过徒有其名罢了。”顾艳可是真生气了,接上又说,“你看不起陈立根,就是看不起蓝天陶社,就是看不起我顾艳。啥玩意儿呀,我才不吃你这一套!”
顾艳说完话,转身就走。刘海亮见此,这就要掰了,赶紧追上几步,说:“顾艳,你别误会了,我不是冲着你来的呀。”
“冲着陈立根就是冲着我来的,我们是一伙的。”顾艳头也不回。
刘海亮追赶到公司大门外,顾艳已经骑上电动车走了。
蓝天陶社开始制作杭州商家的陶瓷品餐具,一切都进行得井然有序。
王小林来到陶社,制瓷方面他也是个行家里手,一再交代陈立根要在质量上把好关,这样他也好给郭总那边一个交代。因为这是一批外部造型独特的纯手工餐具,从原料的选购,到拉坯、利坯、绘图、上釉及烧制等方面都有着严格的要求,不能出现任何差池。当然,王小林是绝对相信陈立根他们的实力,蓝天陶社也将会有一个美好的开端。
作坊里几台拉坯机都在运转。天气很热,空调不够劲,便又加了两台电风扇。陈立根、赵小梅和顾艳身上挂着工作围巾,专注地坐在操作台前。那一只只的碗和碟子,在他们双手娴熟地操控下,旋转中宛如盛开的花朵。他们热爱制瓷,热爱这样的生活,辛苦中享受着一份属于自己的快乐。
兰兰和李强等几个大学同学,课余时间和休息日便会赶来陶社帮忙做一些杂活儿,看看店面,接待来此光临的游客,端茶送水泡方便面或送来附近酒店快餐,同时也是一个极好的实习机会。
这天武剑也来到了陶社,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看到作坊里一片繁忙的情景,便把陈立根叫到一边说话。
“有什么事吗武大哥。”他问。
“事儿嘛还是有点事。”武剑的手指在额头上抓了几下,有些为难地说,“陈总,你看能不能弄点生意给我来做做。”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他关切地说。
“是这样的,近年来我在樊家井那边的仿古瓷生意很不好做,一个月也卖不出几件瓷器,玩了点股票,股市行情又不好,屏幕上天天见到的都是绿军,红军晃一眼很快就不见了。难哪,难。陈总你也晓得,我手下的几个小兄弟,手头上已经没有多少活儿干了,大家还得张嘴吃饭嘛。”武剑说,一肚子的苦水。
“武大哥,我明白你的意思,我能理解。可是这次不行,我们的人手已经够了。以后一旦有了机会,接到更多的业务,我保证,一定会介绍给你。”陈立根如实说来。
“行,有陈总这句话我就满意了。”
武剑走了,陈立根送他到门口,大家都是以瓷为生的人,他能够理解武剑现在的处境。
作坊每天的工作量长达十几个小时,他们经常是灰头土面,熬红了双眼,却是那般的乐观向上。他们正在用自己的双手创造一方属于自己的蓝天,苦点累点又算得了什么。陈立根计划用一个星期的时间,完成这一批餐具的拉坯工作,对此大家都有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