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胎记

老一辈的人说，胎记是上辈子的印记。而有一些特殊的印记，不是每个人都会有的。其实，我对此略有所知。据说西汉的开国皇帝，也就是汉高祖刘邦，脚踏七星。所谓的脚踏七星，讲的就是脚底板上有七颗痣，形成北斗七星的形状。不管是老一辈的人还是江湖术士还是道家、命理家都说，脚踏七星帝王命。

我当然知道自己不是帝王命，因为我没有脚踏七星。但是，我的左脚脚底也有一颗胎记，红色的方块形状。这时候，我应当解释一下北斗七星的寓意，因为只有知道了这些，我才能继续讲述我的故事。

《春秋运斗枢》记载，北斗七星第一天枢，第二旋，第三玑，第四权，第五衡，第六开阳，第七摇光。第一至第四为魁，第五至第七为标，而为斗。也就是说，北斗七星从第一到第七分别是天枢星、天璇星、天玑星、天权星、天衡星、开阳星、摇光星。

《晋书天文志》说，北斗七星在太微北，枢为天，璇为地，玑为人，权为时，衡为音，开阳为律，瑶光为星。也就是说，北斗七星从第一到第七分别代表天、地、人、时、音、律、星。

《黄老经》也有记载，北斗第一天枢星，则阳明星之魂神也；第二天璇星，则**星之魂神也；第三天机星，则真人星之魄精也；第四天权星，则玄冥星之魄精也；第五玉衡星，则丹元星之魄灵也；第六闿（kai）阳星，则北极星之魄灵也；第七摇光星，则天关星之魂大明也。在这里换了种说法，其实跟上面提到的《晋书天文志》中的记载大同小异。道教称北斗七星为七元解厄星君，居北斗七宫，即：天枢宫贪狼星君、天璇宫巨门星君、天玑宫禄存星君、天权宫文曲星君、玉衡宫廉贞星君、开阳宫武曲星君、瑶光宫破军星君。

讲到这里，我就不得不提到“文曲星”和“武曲星”的说法。文曲星位于北斗星中的第四颗星，武曲星则位于北斗星中的第六颗星。据说文曲星主管着天下人的功名，不过与禄星不同，文曲星更倾向于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文采等方面的成就，是一个强调应变和智慧的星宿。武曲星呢，主管财富，勇气，武力，杀伐，是一个强调勇武刚毅的星宿。当然，也有版本说魁星就是文曲星，而魁星应当是天枢宫贪狼星或者前四星的合称。那么，问题来了。据说啊，文曲星颜值极高，面如冠玉，玉树临风，相貌堂堂，英俊潇洒，用现在的话说是大帅哥、美男子。而武曲星呢，外表基本长得很寒碜，丑陋难看。此时此刻，我照了一下镜子，开始慢慢明白自己的身份，也越发相信一直重复做的另一个梦境。这次与在钟声中梦到太婆不同，因为这一个不断重复的梦境，带给我的不仅仅是恐惧，还有一次又一次的万箭穿心的痛苦。

梦境是这样的：时间大概是战国时代。我们的战国，跟某些小国家所谓的战国可是完全不一样。我们的战国时代，简直就是世界大战，而某些小国家所谓的战国时代，其实就是几个村子在打群架。言归正传，公元前376年，从春秋到了战国，我就出现在这时候的战场上。黑云压城，马蹄阵阵，鼓声和吼声震耳欲聋，只听得一声声“杀”，伴随着尘烟滚滚，我骑着汗血宝马，手中举着长剑向前挥舞，身后跟着千军万马。正当我杀得兴起，眼看敌军四处溃散、城门将破，突然一支箭从背后射来。我毫无防备，躲闪不及，竟被这背后的一支冷箭射中心脏，刺痛随即蔓延开来。我转身望去，这才发现我的“武”字大纛已经倒在了泥土和无数士兵的尸体上。来不及多想，我拉起缰绳回过头来，这才猛然意识到军队里出了奸细。哈哈，想我一世英名，结果还没万军丛中取敌将首级呢，先被自己人阴了一手。我苦笑着长啸一声，手起刀落，一剑砍下叛徒的脑袋。可是，我怎么也没想到，叛徒并不只有一个人，顿时有种众叛亲离的感觉。刹那间，箭如雨下，无数支箭从四面八方朝我射来，万箭穿心。剧痛并没能让我惊醒，钻心的痛苦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无限的阴暗恐惧。冰冷的气息不停地在我身边低语，终于，我终于意识到，其实哪里有什么奸细啊叛徒啊，我以为我驰骋沙场万夫莫敌，而君王觉得我功高震主心怀不轨。于是，就有了刚才的一幕：自己的君王和敌军共同上演了一场好戏，得到的精彩结局就是我和无数跟我出生入死的弟兄们的头颅。真是一出好戏！

不知道说些什么，或许这本身就只是一场梦罢了。但是，不断重复的这场梦，让我越发明白自己的前世，我想，我的前世一定是天下兵马大元帅。而所谓的武曲星，其实就是将星、帅星吧。我无意去分辨将帅之间的区别，将就是帅。但是，无论是将还是帅，终究不是君不是王不是主。既然大家都说前世今生，那我应该算是明白了自己的前世身份了。那么，现在我该说胎记的故事了，那是我十岁那年，七月十五，中元节。

据说，七月十五本是黄道吉日，皇家特意挑选这一天进行宗庙祭祀。后来，明太祖朱元璋为了让这个日子变成皇家专属，于是就谎称当天为鬼节，鬼门大开。于是平民百姓就全都在家烧香祭祖或者斋醮祭祀，当天夜晚也不敢出门去触霉头了。然而，据说这明太祖朱元璋是五爪金龙转世，君王毕竟是君王，真龙天子毕竟是真龙天子，他这么一声令下，阎罗王也给足了面子，这就真的把这天变成了鬼魂返回阳间的日子，于是也就有了后来的见鬼的一系列事情。而我十岁那年，七月十五，中元节，就这样发生了一件细思极恐的事情。

当天，天气晴朗，风和日丽。十岁的我拿着玩具枪在隔壁人家的场上撒欢，叫小娟跟我一起玩警察抓小偷的游戏。隔壁是一户很有钱的人家，他家的房子很大，他家门前的场地也很大，我、堂妹和小娟、小涛、小辉总是在他家的场上玩，有时候玩捉迷藏，有时候玩丢沙包，这块场地可真算得上我的童年乐园了。美中不足的是，这块场地的边上，有一口深井。这口深井大概有七八米，附近几户人家平日里都从这口井里打水用。我记得那时候打水都是拿个水桶，水桶上绑着一根长绳子，丢下井里，一点点提上来。因为是大家常用的水井，所以水井上并没有盖子。之所以说这口深井是美中不足的地方，并不是因为它没有作用，而是单纯的在孩子的眼中，这口井占了玩耍的地方而已。

当时，几乎我们每个孩子手里都有一两把会发出“哔卟哔卟”的响声的玩具枪，平时我们就一起玩警察抓小偷之类的枪战游戏，大家先要明确自己的身份，随后小偷开始躲藏起来，然后警察开始到处搜寻小偷的踪迹，找到之后就开枪击毙。在我十岁那年，七月十五，中元节，我和小娟两个人玩警察抓小偷的枪战游戏，我扮演小偷。于是，我躲在隔壁人家房子的背后，小心谨慎地探出头来观察周围的环境，竖着耳朵听周围的脚步声。突然，我听到脚步声朝我靠近，渐渐地又越走越远。我想，小娟肯定是没找到我，现在应该已经绕到屋子前面去了。于是，我慢慢挪动起来，眼睛时刻关注着屋子后面，生怕小娟绕了一圈又回到我身前。

“哔卟哔卟”！只听到我的身后响起了枪声，我大吃一惊，没想到小娟居然在我身后！这一声枪响，吓得我竟然顺势倒了下去。这一倒不要紧，直接栽进了那口没盖子的水井里。说时迟那时快，小娟连叫喊都没发出来，直接一把抓住了我的手。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小娟两只手用力地拽着我的一只手，拽得我疼得厉害。我看到水井内部的构造了：这是一口圆井，圆井里面一圈都是青苔，我两只脚疯狂地踩着四周的青苔，可是青苔怎么能踩住呢？我越发恐慌起来，终于意识到自己掉进了水井里。小娟用力地拽着我的手，我发了疯似的踩着水井内壁的青苔，踩着滑着，另一只手也到处胡乱抓，怎么也抓不住。挣扎之中，小娟弯着腰，眉头紧蹙，汗水往下滴，好像快要支持不住；我疯狂地想要往上爬，一只手和两只脚到处挥到处踢，连鞋子都踢掉了。

正当小娟快要松手的时候，我的双脚已经踩到了水面。右脚开始渐渐往下沉，而左脚竟然踩在水面上，就这样浮着。妈妈刚好折完晚上要烧了祭祖的元宝，从家里走出来，刚出门就看到小娟花着吃奶的力气在水井边拼命地拽着什么东西。说来也是奇怪，我竟然没有呼喊一声，而小娟从头到尾似乎也说不出话来。妈妈看到这样的场景，心想小娟可能是提了太多水没力气了提不上来了，就走过去帮忙。就在这时候，小娟的手一下子松了，妈妈伸过头来看到水井里竟然是我，一把抓住我的手就把我拽了出来。当天晚上，家里祭祖烧的纸钱和元宝烧出了熊熊烈火，甚至不往火盆里放纸钱和元宝了，火盆里依然冒着火。后来，我和小娟有一个月都说不出话来。那年我十岁，七月十五，中元节，我七十斤。后来，我妈说，她单手根本拿不动五十斤的东西，可是当时抓起我的时候只是轻轻一拽就上来了。后来，我再次想起当时我在水井里挣扎着甩掉了鞋子的具体场景，明明两只脚都浸到了水里，为什么一只脚往下沉，另一只脚却一直浮在水面上，好像有人在托举着呢？为什么小娟明明松手了我却没有沉下去呢？为什么我明明已经往下沉了，在那样长的距离，妈妈却能一把抓到我的手呢？

我知道了。老一辈的人说，胎记是上辈子的印记。而有一些特殊的印记，不是每个人都会有的。据说汉高祖刘邦，脚踏七星，脚踏七星帝王命。我当然知道自己不是帝王命，因为我没有脚踏七星。但是，我的左脚脚底也有一颗胎记，红色的方块形状。如果说脚踏七星是帝王命的话，那我左脚脚底的这颗红色胎记，想必就是武曲星留下的痕迹吧。如果这样想的话，那么梦境就解释得通了。如此一来，似乎所有的事情都越发清晰明了，我想我开始慢慢明白自己的身份了。可是，我的父母都去哪了呢？我的童年玩伴们都去哪了呢？还有，最关键的问题，家里大堂的这座落地古钟，到底是怎么来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