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求助，刚入门不到三分钟就叛出师门，算欺师灭祖吗？在线等，挺急的。

握紧自己的小铁锹，齐简觉得自己头皮炸了，拳头硬了，整个人都麻了。

现在就是后悔，真的，非常后悔。看着眼前那个杵自家地砖杵得很有节奏感的小小背影，他一口老血压在喉头，又不得不耿直脖子咽下去：

要是普通人被这么光明正大挖了祖宗的安息之所，怕是早都炸得吹胡子瞪眼；可他现在不仅不能瞪眼也没胡子可吹，还得按着那人的节奏，跟后边一起做这等不认祖宗天打雷劈的事；

就算亲缘不在，人好歹也得讲良心不是？瞥一眼供桌上齐家历代黑压压一堆牌位，齐简握着铁锹的手都在抖：

这世上可是鬼狐仙怪什么都有，要是齐家老祖一个不小心显灵了，我该怎么办？

是该算作不肖子孙呢，还是直接当盗墓的拉出去？

胡思乱想间，他不小心手头一个没拿稳，铁锹便长了眼似的直直往前面那人背后摔过去；正要惊呼出声时，那人竟也像背后开眼般，一伸手就稳稳握住来自脑袋顶上的威胁：

“怎么，亲缘都断了，还舍不得挖这一亩三分地？”接住铁锹，华九揶揄道，反手又给扔回来：

“都拜入仙人门下的人，别老想着什么对不起对不起的，你眼前这块地它不管曾经放了什么现在都是个祸害，知道么？”

这是齐家祖上的地盘，怎么就算祸害？拿过铁锹，齐简木着一张脸不知该如何回应，自暴自弃抓着杆子狠劲往下一戳，居然真给他戳出半块砖！

以往火烧不破水泼不进的细筛青泥砖，不料遇上自己手中铁锹竟变得如豆腐般柔软，这等变化他看在眼里心中不住惊叹：便宜师父这个“仙子”还真不是作假的啊。

都说仙人看下界的东西都如蝼蚁般，现在自己算是略有体会。稍稍调整位置将铁锹从地里抽出，他再次环顾四周，那种压在心头的愧疚与大逆不道感真消散不少。

或许，这就是“修仙”的感觉么？抿着嘴，齐简放下心底的担子，终是走到师父身边一齐动手。

托道法神奇的福，一间青泥厚砖琉璃瓦的小祠堂，一个时辰不到就给人挖了个底儿掉。

“可算是成了。”深呼一气，华九注视着坑洞下方一水瓮大小的空洞，目光沉沉：“看见那中间发莹光的东西了吗？”

“那就是矿母，也是让你家佛像、乃至整个莹河发光的东西。”说着这人一低头，如捞月般轻轻巧巧，环起那块极润极柔的月亮：

“都说矿母之类的宝物不能轻易示于人前，也是很有道理的；”抱住海碗口大小的矿母，华九使个眼色，示意身边人把手放上来：“是不是很神奇？”

“这也是你第一次，我此生第二次看见；好好看吧，以后再想看别的怕是没机会了。”她嘴上说的稀罕，然眼中并无贪婪，反倒有种穿越时间空间的伤感：

“能在如此平和的地界看到它，是很多人一生难以企及的。”

就算这东西没什么用，能见到如此美丽的东西也很难很难吧？矿母的莹光已使齐简心醉神迷，而当他亲自将手放上去的一刻，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天啊，我摸到了月亮。

不，这不是月亮，它比月亮更柔和、更清凉、更……更怎么样呢？这种神奇的感觉他说不上来，只觉有股力量震撼自己全身每个毛孔，澎湃而温柔。

这样的东西，怎么会有人见了不欣喜？感受着手上的矿母，齐简不经意看到华九眼中那丝忧郁，一个疑问不由升起：

“师父，你说你一共见过两次矿母，那上次的场景是什么样的？”

“……是满目的红色。”抬眼看着自己懵里懵懂似要被眼前奇景吸进去的小徒弟，华九苦笑一声，随即掏出纳戒往矿母上一怼：

“那是在三百年前，我还没你大，我们村上也发现了矿母；然后，那些所谓名门正派、正道修士就来了。”紧接着，就是见财起意，门派厮杀，血流成河。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华九的村子不是什么好地方，也没几个好人，但看他们一夜之间被屠净的噩梦仍是她挥之不去的伤痛；这个伤口，在她修仙后也时时提醒着她：

“即使我们修了仙，但本质上也永远是个凡人。”

华九没把话说完，但齐简还是能从她透露的片段中猜出，三百年前的某个小村子一定因为这宝物发生过惨绝人寰的事；一个哆嗦，他下意识松开摁在矿母上的手。趁他放手的功夫，华九直接将其整个收进纳戒藏好。

莹光没有了，坑洞中仅剩头顶一片惨白的月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