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造甜甜的梦送给你（14）
手术门半开，医生和护士一脸倦容，推着白布裹着的尸体出来，想着还要和心情崩溃的逝者家属解释，皱紧的眉头就像有千斤重一般，再也舒展不开。
这个空档，一个十七八岁的男生跌跌撞撞挤进来，眼睛赤红，手抖得不成样子，掀起白布一角，看着白布下那张灰白的死人脸又哭又笑，最后喘得躬下身，大口抽气，果然是痛到了极点。
直到男生身影远去，被他身上的巨大悲伤镇住的医生和护士才会过神来，面面相觑，都没说话。
……
“抱歉唐队，宋女士死前握着的东西太紧了，我们没能把她取下来，“如果硬取……”
唐检只听了前半段，及时止住发医的话，换了个问题问道:“确定胃液内检测出致幻成分?”
“是的唐队，宋子衿女士患有深度抑郁症，长期用药片压制，神经末梢衰弱，所以才会在吞下几片药后跑到街上飙车，造成车祸。”
唐检听得皱起眉，女子飙车的事让人悚然，吞服致幻药品跑去飙车更是让人悚然，在他看来，宋子衿可以算咎由自取。
“确定是致幻，而没有催眠痕迹?”
“催眠?”
“我的意思是，在睡梦中干出飙车这种事。”
法医真的笑了，眼角有几丝眼纹，带着岁月沉淀的温柔:“很抱歉唐队，我不能接受你这么荒谬的说法，与其说是被催眠或者梦游，不如说人在极端刺激下，干出极端崩溃的事。”
法医忽略唐检明显疑惑的神色，并不解释，而是冲着他微微置身，回局里忙自己的事。
小屁孩，他才懒得教，以后就懂了。
法医离开的步子明快，转眼就消失在拐角，唐检眉梢更皱，苍白的脸被医院灯光衬得没有了生气。
唐检觉得自己有必要弄清“人极端刺激”的问题，步子一抬，原地踏两步向法医的方向走去。
等他想起宋子衿的尸体还躺在医院单的太平间，从而返回时，太平间门打开，宋子衿不见踪影。
同样找不到傅时的还有林穷水，哪怕她一个一个病房问过去，依旧没有他一点消息。
“统儿……他能去哪?”
唯一见过傅时的是某科室的医生和傅时，他们称他为“疯子”。
最重要的东西丢了，不就疯了吗？
……
这几天林穷水都在走神，教师办公室外不知道谁吼一声“傅时来学校办理退学啦！”
手心一颤，笔尖在白纸染出红色墨痕，林穷水匆匆搁下笔，往外走去，没注意到身后沈清源的复杂神色。
十九岁还来高中上学让傅时一举成为三中笑柄，虽然后来大多数女生都被他容颜收买，但男生还是瞧不起他。所以某同学今日一吼，让八班被围得水泄不通。
“傅时，听说你要休学啦?”陆茗打量教室里外围着的人，故意开口。
半响没等到傅时回答，陆茗大咧咧问:“是家里没钱了?你给我说啊，咱俩谁和谁的关系，保证帮你交上学费。”
傅时还是没理他。
“你什么态度啊。”陆茗一脚踹向傅时身后的椅子，椅子撞上傅时膝弯，而傅时只是吭一声，一言不发。
说了半响陆茗自讨没趣，又不甘心放过欺负傅时的机会，大胆猜测道:“你家不会谁死了，你急着回去奔丧吧?”
傅时脸一白，陆茗了然，脸上挑衅放肆的笑，故意问:“你妈?呀，原来你妈死了啊。”
桌子椅子被掀翻，傅时陆茗扭打在一起，围观的男生渴望陆茗教训傅时一下，围观的女生又胆小，没人管，所以两人发了疯地打。
“加油加油，陆哥威武！”
三中男生起哄声中的陆茗丢了魂似的，愣愣从傅时身上爬起，往定楼走去。
“陆哥这是怎么了?”
“谁知道啊。反正陆哥鬼花样多，不会有事的。”
然而男生们渐渐发现事情不对起来，他们口中的陆茗一声不吭，双眸幽幽且无神，只知道一个劲往顶楼走，有人和他打招呼也不回。
陆茗身后几步远的地方跟着傅时，纤长睫毛遮住眸子，唇微挑，带着冷意和漫不经心，过去悉数收起的尖刺正一步步展露出来，只会多不会少，他失控了。
陆茗走到顶楼停下，顿了几秒后，不发一言，身子翻过栏杆，站在狭窄的阳台边。他似乎还有意识，冷汗顺着脸颊和脊背直流，却操控不了自己的身子，他已经半个脚悬在阳台边外。
“跳楼?跳楼！”
“快来人啊，陆茗要跳楼了！”
“傅时逼陆茗跳楼了！”
同学扯着嗓子传递消息，校方察觉事情不对，一个又一个电话打在陆母手机上。
……
二十分钟后，陆母披头散发赶来，抬起头，真正看着自己儿子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后，一下子跪倒在楼下。
“陆茗，你怎么想不通啊，我们什么都没有，我们有钱啊！”
“你王八羔子铁了心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平日里趾高气扬的陆母哭天喊地，眼睛血红，眼睛却已经流不出一滴泪水，干巴巴地黏在眼睛周围。
“妈……救我。”声音嘶哑，陆茗用尽全力才憋出这一句话，却被傅时从身后猛地拽住头发，一步步推离阳台边……
“傅时，不要！”林穷水心跳从未有过的快，心脏痛成一团，又像是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傅时分过去一个目光，手一顿，眉宇有片刻温柔，而后生硬起来，收紧手，攥紧陆茗头发。
“不要！”
“傅……傅时。”林穷水嘴皮哆嗦，“求你了，不要。”
傅时没看林穷水，手却依言停住，血液一寸寸僵下去，冷到骨子里。
他已经失控了，而林穷水是他的制控药。
他要，听姐姐的话啊。
陆茗被傅时拦腰抱回去，手扶着栏杆，没有掉下去的危险，所有人都送了一口气，却没忘记傅时，派人去堵他。
傅时像那些年打黑拳样，利落撂开堵他的保安，林穷水只来得及匆匆看他一眼，他就如奔向另一个星球般跑远。
远如宇宙的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