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本的积累是财富的积累和贫困的积累

在一个国家比如英国爆发的危机，会把这个支付期限的序列压缩到一个非常短的期间内。这时就会清楚地看到，这一切国家同时出口过剩（也就是生产过剩）和进口过剩（也就是贸易过剩），物价在一切国家上涨，信用在一切国家过度膨胀。接着就在一切国家发生同样的总崩溃。

马克思：《资本论》第三卷下，第557页。

金融危机正以秋风扫落叶之势席卷世界的每一个角落，也在向社会主义中国袭来。被金融危机折腾得死去活来的西方资本主义国家，正在想方设法摆脱困境。欧洲的一些有识之士提出资本主义的出路是对其进行“大修”。路透社的评论也认为，21世纪的资本主义现在需要“大修”，包括在金融体系、政府角色、社会公平等方面都有可能催生改革。英国广播公司（BBC）最近发表一篇新闻评论，针对美国宣布即将主持召开全球金融峰会、预防经济陷入崩溃的消息说，欧美国家这次是要对资本主义金融体制展开伤筋动骨式的改革。但是，大修也好，小补也罢，结果如何，前景如何，尚在未卜。那么，人们要问：好端端的一个资本主义国家（如冰岛），为什么在一夜之间弄得大厦摇摇欲坠？

（许政泓　作）

冰冻三尺，诚非一日之寒。按照马克思的说法，资本主义国家的经济危机，乃是由于生产过剩引起的，接着是贸易过剩，引来物价上涨，又引来信用在一切国家过度膨胀。于是，经济的总崩溃就要来到了。看一看这次席卷全球的金融危机，就可以证明马克思的分析的确是有道理的。

这次金融危机，也可以说是资本“积累”出来的危机。再打一个形象化的比方，资本主义的经济仿佛是舞台上小丑的两条腿：一条腿向左，一条腿向右——一方面是资本的积累，一方面是贫困的积累，一条腿向左，一条腿向右，一左一右，一拐一扭地前行，一条腿越来越粗，一条腿越来越细，蹒跚而行，步履维艰，走到一定的时候，终于跌倒在地。诚如马克思所指出的，资本积累本身是“以广大生产者群众的被剥夺和贫困化为基础的”“生产力越发展，它就越和消费关系的狭隘基础发生冲突”。资本积累的内在冲突，仍然是经济危机周期性爆发的根本原因。

马克思在《资本论》第一卷的第二十二章中，详细地论述了积累和剩余价值转化为资本的关系。马克思深刻指出：“积累是对社会财富世界的征服。它在扩大被剥削的人身材料的数量的同时，也扩大了资本家直接和间接的统治。”（《资本论》第一卷下，第650页）“要积累，就必须把一部分剩余产品转化为资本。”“积累就是资本的规模不断扩大的再生产。”（《资本论》第一卷下，第637页）为积累而积累，为生产而生产，古典经济学用这个公式表达了资本主义初期资本家的历史使命。竞争迫使资本家不断扩大自己的资本来维持自己的资本，而他扩大资本只能靠累进的积累。马克思又透辟地指出：“资本家财富的增长，不像货币贮藏者那样同自己的个人劳动和个人消费的节约成比例，而是同他榨取别人的劳动力的多少和强使工人放弃一切生活享受的程度成比例的。因此，虽然资本家的挥霍从来不像放荡的封建主的挥霍那样是直截了当的，相反地，在它的背后总是隐藏着最肮脏的贪欲和最小心的盘算；但是资本家的挥霍仍然和积累一同增加，一方决不会妨害另一方。”（《资本论》第一卷下，第651页）这样一来，剩余价值被积累下来，转化为更多的资本。资本家的最大的“本事”，就是把工人的必要消费基金压缩到最低程度，从而转化为资本的积累基金。马克思在《资本论》中，特意引用了一个名叫本杰明·汤普逊的美国骗子为工人提供的一张“特别成功的菜单”：“大麦5磅，玉米5磅，青鱼3便士，盐1便士，胡椒和白菜2便士，总计20又3/4便士，可以做成供64人喝的汤，如果粮食的价格中等，汤的费用还可以降低到每人合1/4便士。”

真是精打细算到了极点。资本家运用这张“特别成功的菜单”，有一个奇妙的效果：钱袋很快地鼓起来了，但工人们的肚子则很快瘪了下去。这就是资本积累内在冲突的外在表现。当今世界工人的生活，诚然不再使用汤普逊为资本家提供的这张“特别成功的菜单”，但劳动者的相对的贫困化，依然是一个不争的现实。资本积累和广大生产者群众的被剥夺和贫困化造成了生产过剩，造成了消费品的过剩，产生了信贷危机。资本积累和资本集中一方面使扩大再生产成为资本主义生产的主要趋势和特征，从而使生产具有无限扩大的趋势；另一方面使财富越来越集中在少数资本家手中。伴随着资本积累和资本集中的是资本有机构成的不断提高，而资本有机构成的提高，造成了劳动力的相对过剩，直接导致了可供雇佣的劳动阶级消费的价值总量相对地减少，即其表现的资本主义生产与消费的矛盾。

资本的积累显现了它的两重性。诚如马克思所说：“在一极是财富的积累，同时在另一极，即在把自己的产品作为资本来生产的阶级方面，是贫困、劳动折磨、受奴役、无知、粗野和道德堕落的积累。”（《资本论》第一卷下，第708页）两重性终于变成一重性：催化金融危机或经济危机或迟或早地爆发。

从表面上看来，这次金融危机的爆发，原因似乎不是生产过剩，而是由次贷危机引起的，由金融衍生品的市场发生危机引起的。但是，实质上，这次危机的祸根仍在实体经济，是和实体经济有一定的内在联系的。生产过剩依然是金融危机爆发的深层原因。在资本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哪里赚钱多，哪里赚钱快，就往哪里投资。盲目地追逐利润，必然导致投资的新自由主义。利润高的行业，投资者都挤进来了，而对利润低的产业，投资者纷纷退出。这必然造成生产过剩，造成生产力和购买力的不平衡。生产过剩发展到严重的程度，资本的投资没有了方向，到处乱投钱，货币大幅贬值，信用过度膨胀，于是发生金融危机。无限制的、只不过是生产过剩之征兆的投机，似乎跟着而来的工业解体不是解体前急剧发展的必然结果，只不过是投机领域内发生破产的简单反映。但如果不从根本上解决实物经济的生产过剩，金融危机的问题是无法解决的。

19世纪70年代初，马克思在修订《资本论》法文版第一卷时曾说过：“直到现在，这种周期的延续时间是十年或十一年，但绝不应该把这个数字看作是固定不变的。相反，根据我们以上阐述的资本主义生产的各个规律，必须得出这样的结论：这个数字是可变的，而且周期的时间将逐渐缩短。”（《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二十三卷，第695页）一百多年后的实际生活证明：马克思的这个预言完全正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