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春去秋来,遮掩住回忆苦涩的吻痕
总归太着急,订机票的时候白天的班次已经没有了,只剩第二天晚上的飞机,肖则慕没有犹豫,买了一张前往上海虹桥的机票。
她没有把这件事情提前告诉陆其琛,总觉得不算是什么大事,等到了要去机场之前,拉着行李箱在楼下遇见了他的车,看着那张阴沉如山雨欲来的脸,才知道似乎做错了什么。
陆其琛每一步都走得极慢,偏生这像电影慢镜头一样的动作让肖则慕脊背一阵一阵发凉。
“嘿嘿,你怎么来了?”
陆其琛的目光掠过肖则慕身旁那个行李箱,冷冷地落在她身上:“这一次,又想失踪多少年?”
肖则慕还未来得及回答,就见陆其琛的步伐突然加快,长腿一迈不过一两步距离,伸脚踹开了行李箱,将她的手腕扣紧,用力拽入他的怀抱。
猝不及防整个人撞入他的胸膛,鼻尖萦绕的除了他身上的木调香外还有浓浓的烟草味道,视线往下才注意到车旁竟然有数根烟头。
他站在这里有多久了,又抽了多少根烟了?
“肖则慕,需要我提醒你你现在是我的妻子吗?”
头顶传来低沉沙哑的嗓音,眸光流转之间有惊慌有痛意。他无法说清楚当秘书告诉他肖则慕订了一张连夜去上海的机票并且只有一个人的时候,心里有多么慌乱。他在办公室里坐如针毡等了一整天,等不来一通电话一条短信息,手头的事情都没有心思做,驱车赶过来,抽了无数根烟就站在这里守着,终于看见她,也看见了那个行李箱。
可她居然开口就是——你怎么来了?
他陆其琛是她肖则慕的丈夫!
她要去上海不仅没有跟他提前说一声,解释一下,还反问他一句怎么来了!
那一瞬间陆其琛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心头涌上来的怒火,恨不得掐住她的脖颈问她清楚可明白现在的身份。
意识到他可能误会了什么,肖则慕软下身来,双手拥住陆其琛的脊背,指尖轻轻摩挲着像是安慰。
“你想多了,我不是要偷偷走去哪里,妈妈病了,我去上海照顾她几天就回来。”
被陆其琛拥得紧,肖则慕说话的时候,口红都直接擦在了他的白衬衫上,别人留下来的是性感的唇印,到了她这里,模糊一片。
“没跟你说是怕你要跟着,我暂时不想让妈妈知道我跟你在一起。”
听到这话,陆其琛松开手,掰起肖则慕的脸:“肖则慕,我们可是光明正大领证的,我陪你前去拜访也是礼仪上该有的。”
“我知道我知道。”
肖则慕连连点头,看着陆其琛那皱紧的眉头极有耐心地解释:“结婚这件事情我们处理得太草率,再加上你的身份,我生怕妈妈一激动会出什么事情。陆其琛,我只剩下我妈妈了,我必须考虑她的情绪,她现在身体不好我想要赶过去带她到医院做检查,至于我跟你的事情,等之后再找个时间跟她解释,反正我们都已经结婚了,又不是说我在赖账。”
原本以为自己解释得已经够清楚了,结果陆其琛的脸色还是那么难看,无奈之下,肖则慕只得踮起脚尖在他脸颊边亲了亲。
“别生气了,你再拦着我我就赶不及飞机了。”
陆其琛本就没有肖则慕想象中那么好糊弄,可也清楚在这种事情面前,他纠缠再多也没用,伸手捏了捏她的下巴,低头在她红唇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回来我再跟你算帐。”
“你是不是属虎的,那么喜欢咬人。”
肖则慕摸了摸唇瓣,现在唇膏肯定彻底没了。
“上车,我送你去机场。”
陆其琛把行李箱拉过来准备搬到车上,肖则慕还跟在后面碎碎念说他方才怎么就可以踢她的行李箱,都没套上个保护袋呢就挨了一脚,多心疼。
去机场的路上,陆其琛打电话联系了在上海的徐为安,把肖则慕说的肖母情况都复述一遍给他听,大概了解完症状之后也约好了去医院看病的时间,等到电话挂掉,肖则慕眼巴巴地攀着陆其琛的手臂:“陆叔叔,你真是神通广大啊,上海人民医院那里你都有认识的人。”
陆其琛看都不看肖则慕一眼就知道她又在装。
“你小时候扮还珠格格不是还跟徐为安扮的五阿哥睡过吗,怎么,你现在不认识他了?”
“……”
黑历史这种东西陆其琛怎么总是能记得这么清楚!不公平啊!
肖则慕捂着脑袋只觉得一阵一阵疼,陆其琛这人仗着年纪大,总是肆无忌惮把她从前的黑历史挖出来说,可她却一点都不知道陆其琛的过去。
“怎么,真不记得了?拿你爸爸的香烟盒子当旗头,唔……”
“陆其琛!”肖则慕伸手捂住了某人的嘴,势必不让他再继续说下去,这人的记性怎么能好到这种地步。
“我们商量一下,你能不能忘了那些,你要我做什么只要不是杀人放火我都答应,只求你以后不要拿这些事情出来说了!”
陆其琛勾了勾唇角,只觉得肖则慕气急败坏的样子很是可爱。
到机场,肖则慕的飞机是晚上九点的,离登机还有一个多小时,陆其琛帮她推着小行李箱,走到咖啡厅买了一杯热的焦糖玛奇朵。
“下飞机后就给我打电话,机场离你妈住的地方远不远?”
肖则慕抱着咖啡懒洋洋喝了一口,没敢告诉陆其琛她去上海的事情都是瞒着肖母的。
“我准备下飞机后就在附近酒店睡一夜,第二天早上再去家里。”
“我去看看还有没有机票。”
陆其琛始终放心不下,肖则慕连忙拦住他,差点就把手中的咖啡杯给洒了,哭笑不得地看着某人:“我不是小孩子啊,而且再远的地方我都去过了,不过就是上海。你不用这么担心我的,我保证一下飞机就马上给你打电话,直到进了酒店房间都不挂断,你觉得怎么样?”
当时的肖则慕也就是为了让陆其琛放心而随口说说,等她下了飞机到虹桥机场,拿出手机一看,都已经十一点多接近十二点了。
地铁口等地铁的人很多,但这个时间点多数都是有伴相携,只剩下她孤身一人站在排队区有一下没一下踢着脚尖想着是不是要给陆其琛打个电话,这么晚了,他会不会睡着了。
就在这个时候,手机响了起来,正是陆其琛的来电。
“喂。”
“下飞机了?”
“嗯。”
肖则慕看着保护玻璃上倒映出自己的模样,分明就是跟小女生没什么两样,听着陆其琛的嗓音,只觉得在这样的深夜,这样的时间,置于人群中一点也不孤单。
“我刚准备给你打电话,看了一下时间怕你已经睡了。”
“还早,在等你的电话。”
伴随着陆其琛低沉的声音,隐约还能听见翻阅纸张的小动静,脑海里浮现出他坐在大书桌后面伏案工作的样子,旁边一定要有一盏落地壁灯。
光是构想那个画面,肖则慕就觉得很是心动了,要知道一个男人怎么做最有魅力,就是努力工作的样子。
“我在等地铁,你陪我说说话好不好,上了地铁就挂电话吧,不然太吵了我怕听不清。”
陆其琛看着手中的文件,漫不经心道:“听不清就不说话,等你出了地铁站再聊也可以。”
“土豪。”
“什么?”
肖则慕说的太小声,陆其琛没听清到底咕哝了一句什么,再反问,她又不告诉他了。只是很开心地告诉他飞机上发生的事情,还有透过舷窗看到费城夜色跟上海夜色,懊恼没能开手机把景色给拍下来。
肖则慕说很多,陆其琛偶尔回应她一两句,很多时候担任的都是倾听的角色,只有在她问问题的时候,才回答几句。
上了地铁后,真的没有挂断电话,肖则慕一边看着屏幕上每秒每秒递增的时间,心头觉得暖流涌过的同时也咕哝几句资产家有钱就是任性,不把话费当回事。
另一边,陆其琛结束手头的工作,关好电脑离开书房,走到楼下吧台处,取出酒柜里的酒倒了一小杯,一边品一边听着电话另一头略嘈杂的声音,忘了过多久,终于听见肖则慕雀跃的嗓音。
“陆其琛,我到酒店门口了。”
小口抿着红酒,某人心里想,等肖则慕回来,他一定要好好教育一下,不要总是动不动连名带姓喊着他,做妻子的,叫丈夫的名字一定要温柔。
办理酒店入住还算顺利,拿着房卡拉着行李箱进房间后,肖则慕里里外外参观了一下。
“房间挺大挺舒服的,我准备洗澡了,陆其琛你在干什么?”
“喝酒。”
回答得倒挺干脆利落的,肖则慕呈大字型仰躺在床上,长腿在半空中蹬着自行车:“陆其琛,我其实是害怕的,妈妈干嗽这个老毛病很久了,一直不能根治。以前去医院检查的时候,检查过肺部做过其他透析检查,唯独没有针对气管做个详细检查,我真怕会出什么问题。”
昨晚肖则慕就因为这个睡不着,来时的飞机上她也翻来覆去想了许多,总是担心会有措手不及的问题砸过来,那时候她要怎么办。
琉璃灯下,陆其琛的双眸里清明如许,听着电话另一头肖则慕稍显无力的声音,眼角眉梢原本坚毅的线条都逐渐变软。
“医院我已经让徐为安亲自管这件事,如果检查出来有什么大问题的话,我会第一时间赶过去,那时候你就不要拘泥于怎么跟你妈妈解释我身份这件事。就算以你爸爸朋友的身份,我也有资格帮忙处理,所以不要怕,怎么样我都会在你身边。”
天花板的吊灯灯光刺眼,越看越久,眼前就出现了一层一层的光晕,眨一眨眼,似有什么滑落脸颊,肖则慕抬手一抹,指尖晶莹。
难为陆其琛说了这么长的一段话,都把她给听哭了。
怕被知道,以后不免成为笑料,肖则慕说要去洗澡之后急急就把电话给挂掉了,翻身用被子蒙住脑袋,肩膀轻轻颤动。
另一边,陆其琛看着这突然被挂断的电话,他连一声晚安都没来得及说,也没要到肖则慕的一声晚安,脑海里隐约有个不服气在暗暗叫嚣。
“小家伙。”
陆其琛摇了摇头。
这一夜肖则慕睡得很沉,第二天闹钟响的时候,还以为是在小公寓里,翻个身就想要继续睡,若不是透过窗帘照射进屋子的阳光太过强烈,极有可能就真的睡过去了。
简单洗漱下楼吃个早餐后,肖则慕拉着行李箱随手拦了一辆出租车,报上老家的地址。一路靠着车窗,风透过窗缝灌进来,吹散她的头发,让懒洋洋的她感受着这来自魔都的轻抚。
这座城市,不论是从空气、呼吸、暖风还是车流声,带给肖则慕的感受都是与众不同的,这是她的妈妈生活的城市,极少来过却像是对这座城池眷恋已久。
肖母住在徐汇区,因为不知道具体的门牌号,肖则慕还是给她打了电话,跟想象中的小惊喜多少有些出入,但看见肖母急急忙忙从楼梯口跑出来的那一瞬间,眼窝都还是酸的。
“妈妈!”
肖则慕拉着行李箱快步上前,一把抱住肖母。
“你这孩子,怎么不说一声就跑过来了,电话里妈妈不是说了没事吗。”
嘴上是这样说着肖则慕,可实际上却是紧紧抱着她不放,肖母眼眶都红了,拉开肖则慕的手上下打量了她一下:“怎么又瘦了,是不是又挑食了?妈妈不是说了喜欢吃什么就买,不要想着省钱,你一个人在外工作很辛苦的,在吃这方面千万不能讲究。”
肖则慕有些哭笑不得,揽着肖母的肩膀往里走:“这都还在外面呢你就开始数落起我来了,能不能先回家,把灯都开亮敞了你再好好打量我,肯定是看错了,陆离分明说我最近胖了呢。”
故意把头往下低,指着下巴上的肉故作其事:“您看,我双下巴都出来了,您还嫌我瘦呢。”
“你这丫头。”
肖母瞪了肖则慕一眼,亲亲热热地牵着她的手往楼梯走,“今天早上的飞机过来吗?应该跟妈妈说一声的,我就能去机场接你了。”
“不用不用,我都多大的人了,再加上我只有这个小行李箱,东西也不多。不过我是昨天晚上的飞机,因为太晚就没有直接过来,在机场附近的酒店睡了一夜。”
一进屋,肖则慕把行李一丢,又抱住肖母,在妈妈面前,她总是能像长不大的小孩子一样撒娇。
“妈妈,我要吃你亲手做的猫耳饺子。”
“好好好,你想吃什么妈妈都给你做!”
肖母拍了拍她的后背,笑脸盈盈。
由于家里的食材不够,肖则慕换了一身衣裳后跟肖母一起去菜市场,一路挽着她的手臂点了不少菜。
“妈妈,你教我几道拿手好菜吧。”
忽然就想起了那日尝过的陆其琛煮的白粥,肖母的手艺是好得没话说,若她能学上几道拿手好菜,在某人面前肯定能把脊背给挺直来。
“怎么就想到让我教你了,以前你不是最会无师自通的吗?怎么,现在不看那些美食节目了?”
从小肖则慕锦衣玉食,家里一日三餐都有一个专门的阿姨负责,至于家务事就更不用她来做了。所以肖母一直觉得会不会太宠着肖则慕,结果反倒让她连最基本的洗碗做饭等家务都不会。
那时候肖则慕总是摆了摆手说她没做过不代表不会做,事实证明出国后,她也把自己照顾得很好。
什么事情都处理得井井有条,或许一开始有过手忙脚乱不知所措的时候,但总归后来都熟能生巧。
“现在没多少时间了,总是跟陆小离随便对付三餐,有时候就在馆里吃饭,她下厨。对于她的厨艺,妈妈你是不是就特别有信心?”
肖母笑了笑。
逛了一圈回到家后,肖母就领着肖则慕去厨房,也就是用冷水洗了一点蔬菜就开始咳嗽。听着那声音,肖则慕只觉得整颗心都被揪住了一样难受,站在肖母身旁轻轻帮她拍抚着后背,试探性开口:“妈妈,我们去医院检查一下好不好?”
“没事,不需要去做检查的,我最不喜欢大医院了。”
以前在肖家都会有一个固定的家庭医生,什么小病小痛都是直接把医生叫来家里,哪里需要一大早去医院排队等号。
有时候连夜在医院守着都未必能够等到一个专家号,号贩子手里又把专家号给炒到了一个很高的价钱。
肖母出身大家族,是最看不惯也最不喜欢这种行为的,所以对于医院,她没有过任何好印象。
肖则慕看得出来肖母担心的是什么,决定和盘托出。
“妈,你还记得徐为安吗?就是从小跟我一起玩的那个小安子。”
“为安啊,当然记得,他不是很小就出国留学了吗?”肖母还是有点印象的,毕竟小时候跟肖则慕玩得来的孩子也就那几个,以前还会过问徐为安的情况,发现肖则慕根本不清楚之后,也就不再提起这个人了。
“为安现在是人民医院的主任医师,来之前我已经跟他联系过了,我想带你去做个详细的检查,别担心,为安答应帮忙了。”
听肖则慕这么说,肖母颇为惊讶,似乎没想到徐为安会念医学并且来上海当医生,还以为他全家人都搬到了美国,是在那里长住了呢。
“我跟为安粗略说了你的情况,他也觉得去做个检查比较好,定的就是下午的时间。”
“你这丫头,又是先斩后奏。”
肖母故作生气,但嘴角却还是微微勾起,对肖则慕千里迢迢专门赶过来要带她去医院检查这件事情既心疼又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