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白马古寺
永平七年,因帝夜梦金人自西方而来,博士傅毅解说此乃吉兆,越明年,遂遣蔡、秦等人出使拜寻。至十年,众人方回,同归更有摄摩腾、竺法兰高僧两位,佛经诸般以及释迦牟尼白毡佛像一尊。明帝大喜,敕令在洛阳西雍门外三里御道北兴建僧院,因怀白马不远万里驮经,故而名之。
卫铭坐在马车上,一路听及蔡琰讲述,方知这白马寺来历。此寺不仅作为汉家天子上苑,更是这九州释源。原来自永平十一年开始,这白马寺一百余年内,先后又有多位西方高僧前来拜访,到如今已有数百部经书被译出,更不乏其他释者另立伽蓝,但均乃奉白马寺为尊。再加之皇室御栖之地,白马寺已是众佛寺之祖庭。
“白马寺里不仅佛法精神,寺中更不乏高手。由于历承皇恩眷顾,大殿的羽林也多在此受教,据说帝师王越也曾称赞过寺中的功夫。”淑窈在旁欢声言道。
“淑窈怎知如此详细,莫非商会和白马寺也有渊源?”魏延插声问到。
淑窈忽地俯下身子,然后把手支在膝上,托着双腮迷起眼睛望着魏延,徐徐道来:“当然啦!二哥曾在白马寺待过半年有余,曾得寺主指点过功夫。”
“哦?没曾想范会长竟是白马寺弟子。”魏延喜幸着答到。
“算不上吧!白马寺虽然隐有高手,但大多是佛法慈相,不与世俗争斗,又有皇家照料,江湖之上自是无人前来叨扰。二哥向时逗留此处,借何大将军之便得以观寺中《四十二章经》经文。寺主见其聪慧玲珑,从旁加以指引,二哥渐而明白其中修心之道,他的功夫也是自白马寺回来之后大成的。”
“寺主虽不是范会长的授业恩师,却也是有导师之实。”
“据说寺主亲和慈善,我还未曾见过,不过二哥每次提及之时都是毕恭毕敬的,想必应是不假。”淑窈说到此处,忽然挺起了身子,掀开马车的侧帘,向外张望了出去。只见窗外一片苍茫辽阔,此时的京畿之地已全然被一匹雪白的绫罗覆盖。那罗布一路匍匐,越过洛水蜿蜒直向南边,却在伊水河畔裂了一道缺口,正是天子门户,伊阙所在。
北风厉厉,吹散了片片撒落下琼花的轨迹,吹动了一个天真烂漫少女的心思,更是吹乱了一个沉闷笨拙男子的目光。此时魏延但见淑窈此刻正眼角带着喜悦之色向着窗外,霎时间那天地之色仿佛就是伊人那白皙几净的侧颊之色,那挂在其眉梢和鬓丝上随着马车节奏摇摇欲坠的几片雪花更是显的她清秀脱俗。
魏延不禁有些地呆住了,痴痴地凝望着眼前的佳人。
“吭”地一声,蔡琰轻咳了一下:“淑窈,我们到了!”
淑窈此时方回过头来,恰与魏延四目相对,见其正有些失神地望着自己,不由地泯然一笑,说到:“文长,该下车啦!”
卫铭也发现了魏延的状态,随即拍了拍魏延的肩头,附在其耳旁望着眼前的两位佳人说到:“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文长,你说淑窈这名字好不好听?”
“好看!”魏延始脱口说出,才发现口误失态,又见众人环视着自己,霎时间红透了双脸直至颈后,头也不觉低了下去。
“咯咯咯咯”,淑窈望着眼前这个羞涩拘谨的大男孩不禁大笑了起来,然后便拉着蔡琰的手先行下了马车,卫铭其次,魏延最末。
墙外洛阳道,东西无尽时。
“这白马寺无愧于皇家寺院,寺内飞甍耸层,檐牙高啄。外围道路也是宽阔无比,毫无闲人逗留。”魏延站在马车旁,望着对面宏伟肃穆的寺庙不由得感慨到。
蔡琰不由地蹙了蹙眉头,脸上带有猜疑之色淡淡地说到:“白马寺虽是朝廷所建,但并不封闭,若非皇驾在此,平日里还算是热闹,今日应是有朝中大官在此。”
“董卓?”卫铭和魏延不由地同时呼出。
果如二人猜测,只见寺院正门左右鱼贯而出两排队伍,均是羽林装扮,中间是一辆皇家车辇。羽林带队之人卫铭并不认得,但从其饱满的眼神以及贯满劲力的体格来看,此人应是功夫不弱。其旁侧另有一人,众人均是识得,正是那凉州异人樊稠。车队缓缓而出,随行约有二三十人,不过片刻便沿着官道朝皇城走去。
“这董卓好大的架势,即便是位极人臣,也不应坐天子乘。”魏延愤愤地说到。
“权欲熏心,倒行逆施,这也是董卓不得民心的根本所在。各地州牧均自罄竹海内揭其罪行,欲勤王以除奸佞。”卫铭回到。
二人言罢,蔡琰并未抒意,顷刻之后才说到:“走吧!羽林已经走远,我们现在可以进寺啦!”
“咦!稍等!”蔡琰正欲起身,淑窈忽然拉住了她,满脸凝重地说到:“那人身影似乎有些熟悉,像是伊川马场的季庄主。奇怪?他怎么会独自在此?”
淑窈刚起身形,一只阔达有力的手臂便揽在了其身前:“淑窈且慢,你看那人白日里戴着斗笠,身形隐匿于墙体背处,而又不时回望,想必是有所企事,此时过去岂不是打草惊蛇?”
淑窈猛然醒来,望着眼前这个时而笨拙的大男孩此时却是心细如发,不由得心中一阵温暖之意,脸上的梨涡旋也浮了起来。
魏延刚拦下淑窈不过须臾,只见那寺门又出来数人,为首正牛千古,其身后另有牛辅以及五鹰。几人出了寺门,倒也未有丝毫顾虑,径向朝左侧雪林走去。而后便见那季越从里面走出,把斗笠又拉低了些许,四下张望了一番,然后便沿着昆吾众人方向走去。
卫铭一行马车停于寺外驻所所在,适才又藏匿身形,此刻见韩越身影消尽方才起身,魏延低声说到:“大哥,你和蔡小姐先行寺中等候,我和淑窈前去打探一番。”
“文长不可,你有伤在身,此刻若是被黑道发现,岂不是...”
卫铭还未说完,只见魏延伸手拦下,然后说到:“大哥,此中分寸我自会把握,若非险境我定不会冒险。上次范会长在白马寺遇袭应是有人暗中作梗,恰此时淑窈发现端倪,若不细查下去,商会众人日后定会遭遇其他险境。”
卫铭知道魏延处事不拘一体,但也是向来缜密谨慎。那黑道之人虽然众多,但五鹰阵法已然被破,魏延若是暗中追随虽有风险但也无甚大碍,于是便点了点头。
待魏延二人离去之后,蔡琰和卫铭始才朝白马寺走去。
“佛言:辞亲出家,识心达本,解无为法,名曰沙门。常行二百五十戒,进止清淨,为四真道行,成阿罗汉。阿罗汉者,能飞行变化,旷劫寿命,住动天地。次为阿那含。阿那含者,寿终灵神上十九天。证阿罗汉。次为斯陀含。斯陀含者,一上一还,即得阿罗汉。次为须陀洹。须陀洹者,七死七生,便证阿罗汉。爱欲断者,如四肢断,不复用之。”
卫铭刚进寺门,院内一块拓碑之石便映入了他的眼睑,其署名处赫然刻有‘蔡邕’二字。
蔡琰走上前去,轻声到:“向时家父来到寺中,应寺主所邀而书此文,后被拓刻在大石之上,置于院中供往来行客观赏。”
蔡琰又带着卫铭先后游览了一遍寺中白马负驮壁画、释迦牟尼佛堂、弥勒雕像以及各种天王、菩萨、罗汉的大殿,又于寺后见有类似于塔状石林,经随行沙弥讲述方知是历来寺中各位寺主、高僧以及得道之士葬身所在。
二人最后来到一处小堂,只见此屋不过数丈长宽,门窗宽敞,无精饰外表,寻常无比。不时有沙弥出入,均是毕恭毕敬的姿态。
“小姐,此屋也无甚特殊之处,为何众人如此虔诚?”
蔡琰欣然一笑,娓娓回到:“公子有所不知,此屋虽简,但却是寺中圣地,《四十二章经》便藏书在此。”
卫铭心中不觉大为诧异,这《四十二章经》乃释门圣物,竟没想到却置于如此,而且屋外也无禁入标识,更无守护之人。
“小姐,这《四十二章经》既贵为白马寺圣物,寺中何故如此轻之?”
“公子之惑也是常人所疑,这经书虽是寺中圣物,但却是开放对外,来者不避的。文姬曾有幸前来观过几次,其中文字多是佶屈聱牙,所述道理更是超脱世俗之人。听爹爹提起,释家之学重在所悟,这些经书本是梵文所译,又无特殊之处,意在惠及世人,先时高僧以其为身外之物而不藏之,后历代均效仿之。这也是佛家所说‘法身无相’之最高境界,与道家所推崇的‘本体空寂’大体一致。”
“昔日岐棘山张圣人曾说‘无论医学武学,路径各异,但尽头之处却是相通。’,竟想不到这西方释家与我们道家至高之理却也是相通融的。”
“可是那医圣张仲景?”蔡琰不由地好奇问到。
“正是医圣,向前我身受蛊毒所害,幸得圣人师徒出手相救,此份恩情竟不知何时报得。”卫铭讲至此处,内心一阵翻涌,脸上也多了一丝惆怅之色。
蔡琰见卫铭眉头繁重,眼中更是有所失落,便藉声慰到:“卫公子可是有烦心琐事?不妨说出,文姬或可解惑一二。”
“没有,没有,只是有些感慨罢了。”
蔡琰泯然一笑,说到:“想必那圣人的徒弟定是个美丽的女孩子吧?”
卫铭有些痴凝,未有继续回言,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蔡琰见卫铭神色若有所失,于是便徐声道:“想必卫公子与那位姑娘应是有许久未曾见到了吧?”
忽听蔡琰问及于此,卫铭瞬间回忆开始倒影起来。想起岐棘山与采薇别时,山间的柳木柔枝依依,犹如满目愁绪般千条万缕。而此时自己却是身处洛阳,飞雪漫漫,心中更是躁乱无际。这时光不觉已是四月有余,但期间卫铭曾多次于宛城、涅阳、穰镇、邓县等地寻找,均不见圣人师徒出现。那心中数不尽的喜怒哀愁,仿佛历却了数年光景一般。
“三月有余。”
“医圣师徒足迹遍布中原,卫公子不必忧伤,所谓有缘人自能相见。”
卫铭望着眼前的佳人,想起范青君昨日曾言其之过往,相较与自己心中的惆怅,她的遭遇更是令人怜惜,正欲言谢之时忽听屋内一声低沉但又宽厚的声音传来。
“沙门问佛:以何因缘得知宿命?会其至道?佛言:净心守志,可会至道。譬如磨镜,垢去明存。断欲无求,当得宿命。”
而后又听一生硬蛮音问道:“敢问大师,这因缘又为何物?”
卫铭在门外听解半刻有余,但觉里面那大师言谈未曾有丝毫间歇之绪,对那佛法了无相当通透。后又听其讲起六因、四缘、五果之说,六因乃是能作因、俱有因、同类因、相应因、遍行因、异熟因,四缘即为因缘、等无间缘、所缘缘、增上缘以及增上果、士用果、等流果、异熟果、离系果等无果。卫铭全然懵懂未知其中之意,惟有苦笑着转向蔡琰,恰其也是满脸疑惑之色,二人四目相对,尴尬一笑,正欲离开之时,忽又听里面那大师佛音传来:“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欲知下世果,今生作者是。”
“咦!佛家也有三世说之理?”
蔡琰笑着答到:“此三世说非彼三世说,一个是因果之道,一个是治国之道,公子定是迷了进去。”
卫铭挠了挠头,正欲答复,忽听室内那长老声音又至,道:“蔡大小姐既然至此,何故于阶前徘徊不进呢?”
蔡琰敛了敛垂发,朝室内施礼回到:“文姬与友同行,巧路此处,忽听十渡大师讲道,不由驻足观听,万望赎罪!”
卫铭此时听蔡琰提及‘十渡’二字,方知适才乃是寺主之音。又听其说起‘与友同行’,想起自己一介天涯浪子,无甚背景,虽说蔡大小姐温和亲善,使人无距离之感,但身份与地位的悬殊仍是客观之物,此时伊人能以友称之,心中不觉一股温暖之意。
“呵呵呵呵”只听一声和善笑声传来,然后十渡的声音又传了过来:“佛遇有缘人,佛渡有缘人,小姐二人巧遇于此非是偶然,乃是有缘之人,且请移步入内。”
卫铭见蔡琰又还礼一拜,当即也施礼效之,随后二人方缓缓步上台阶走入室内。
经书堂室内更为简单,正堂的书架上乃是《四十二章经》各种复本,左侧室内乃是其他释家经书译本,此时几个沙弥正在整理摆放错乱的经书。卫铭随蔡琰徐步进了右侧的偏室,里面更为简陋,仅是几个简易的蒲团,正中盘坐着一个异人,虽其肤色和样貌非是中土之相,但其眉目慈善和颜可鞠之态却是令人倍觉亲切。其左下居坐的两人却是令卫铭惊讶不已,其中一人正是那南中夷人高定,另一人则是仇人裂手张向。
裂手见卫铭随一绝色女子进入室内,未等二人开口,便于诧异中转身问到:“贫道有一事困扰,但请十渡共讨一二。”
十渡展颜一笑,双手合十微微一点,应到:“张施主但讲无妨?”
“我中土有书曰《太平经》,其中有言‘得天应者,天神举之。得地应者,地神养之。得中和应者,人鬼佑之。得善应善,善自相称举,得恶应恶,恶自相从,皆有根本,上下周遍。”张向说罢,又俾睨朝向卫铭,眼角露出阴鸷之色。
“众生以十事为善,亦以十事为恶。何等为十?身三、口四、意三。身三者,杀、盗、淫。口四者,两舌、恶口、妄言、绮语。意三者,嫉、恚、痴。如是十事,不顺圣道,名十恶行。是恶若止,名十善行耳。”
“大师源于西方,虽旧居中土,但对东方文化知之不全。孟子道性善,荀子言性恶,此二人皆先贤圣人而观念迥异,不知大师何解?”
“善恶非是天生大定,后天成长亦是大因。若是以十善诱之,灌以永恒之念,实为大善。若以十恶导之,则无异于自取阿鼻之路。”
“哈哈哈哈!竟想不到这释门竟是如此迂腐,贫道修行三十余年,‘其安易持,其未兆易谋;其脆易泮,其微易散。为之于未有,治之于未乱’道理还是懂得的,所谓‘慎终如始,则无败事’则就是警戒世人当未雨绸缪,以免身后之患。”张向说罢,又朝卫铭瞥了一眼。
“十渡大师以十善十恶之理疏导,却没想阁下竟以偏执执念拒之,这三十年修道岂不是无功之劳?”蔡琰不识得张向,只见其不住恶意满满望向自己这边,又于十渡之言莫不在心,于是便趁言回到。
“此人便是‘裂手’张向,黄巾贼首。”卫铭低声在蔡琰身后说到。
“姑娘天生丽质,举止优雅,想必也是官家小姐,何必沾惹这江湖纠纷?”张向朝这边又望了一眼,狠狠地说到。
“文姬虽是女流之辈,但也懂得那先贤之道,似阁下目无长者,又喧宾夺主,可为修道之行为?又何谈南王上宾?”蔡琰讥笑着答道,然后又朝十渡恭敬一施。
十渡微微一笑,伸手一抚,示意蔡琰朝右侧蒲团坐下。
“大胆!你是何人?竟敢质疑我南王用人?”高定忽然张口斥道。
“贵使勿躁,此乃朝中大学士蔡邕之女,文姬姑娘。”
“哦?可是那声乐闻名天下的才女蔡文姬?”高定不由地站了起来,适才满眼的怒光此时也变得欣喜起来。
“呵呵,大小姐的声名,竟没想到连西南诛部也有所耳闻。”十渡依是满脸的笑容淡淡地回到。
“哎呀!真是蔡姑娘,高定适才鲁莽啦,现给姑娘赔礼!”高定说罢,扶手胸前以南夷之礼朝蔡琰一鞠,起身之后又接着说到:“数年之前南王前来洛阳,曾有幸听过姑娘箜篌之吟,回去后久不能相忘。我西南诛部虽善歌舞,却再找不出一个能让南王满意之人。今日恰逢遇到,小姐若是不弃,择日可随高定一起南下,南王定会以至高之礼相待,赏赐方面更不是问题。”
蔡琰见高定虽然莽撞,倒还是知礼之人,且态度诚恳,旋即以礼还施,言到:“蔡琰德才浅薄,略懂通晓一些声律之学,贵使过誉啦!”
“蔡小姐何用谦让?以姑娘声律之望,天下第一无不为过!”
蔡琰再次言谢,高定又诚意满满遥其数次,均被其以西南路途遥远父亲年迈需要照顾婉拒。高定知道蔡邕虽非朝廷重臣,但其却是朝中文人风向所在,加之蔡琰更是幼年时便闻名于朝堂,太师董卓又颇看重与此父女二人,故也不再礼让,后折中以随行舞女前去蔡府让蔡琰指点一二为案方才了结此事。
“蔡姑娘既去不了南中,但卫公子却是于贫道有缘,不知可否与张某一同南下呢?”那张向于高定谈话之时不便开口,但又无心听解,此时趁二人话音刚落,便上前一步,伸手侧向卫铭。
“裂手还是如此刚愎,且不说小子与你旧日有隙,即便是初识也不可强留于人。适才十渡大师曾说‘如是十事,不顺圣道,名十恶行。是恶若止,名十善行耳。’,是善是恶,张道长还要执迷下去吗?”卫铭昔日遭受张向毒手,历尽苦难,知道此人魔性已深,但功夫极高,自己又内伤未愈,故回话之时也暗自运起体内薄弱真气以防对手恼怒直袭。
那张向果然盛怒,脸色阴鸷暗沉无比,当即厉声到:“释家所说因果循环,既是如此,今日贫道就先把咱俩的前因了结了再说。”
裂手话未说完,右掌已然击出,朝卫铭当胸直袭而去。
但听‘啊呀’两声,高定见卫铭侧移开身体将蔡琰置于险地之外便收回来本欲救场的右臂。十渡却没料到张向竟敢在经书阁出手,待其挽救之时已是晚了一步,但也是引卸掉了张向一半的掌劲。
卫铭见张向突发出击,当即以虎跃之势引其路线侧向一旁,旋即右手也施出一掌,随之借交结时劲力后退卸去身负重力。只听嘭地一声,卫铭于倒退数步之后撞到了墙壁之上,也幸得十渡相援,这一招他虽然没有直接硬接,但此时体内也是气血翻腾。
张向知悉卫铭出招套路,见其以五禽之势躲开第一掌时自己的第二掌已然出击封锁住其右侧腾挪之路。第二掌曰裂石,乃其裂手称号所在,只见那左掌以覆压之势席卷而下,其中劲力更是犹如火山岩浆外泄一般,欲将四周吞噬包围。
十渡第一招将张向去势消减之时,本以张向顾及局面就此止手,却没想到其第二式较第一式更为猛烈,直取对方要害,毫无修道之士风度。又见眼前少年处境优势皆无,出招也只是以躲闪为主,且气息与速度均是略有滞后,应是受有内伤。若裂手此招发尽,此少年空间必被锁死,则其非重伤不可。
十渡旋即拂袖而至,右臂当机一挥,那痕迹犹如流星驶过一般,但见火山的岩流便被止在了山腰之上。而后便见其迅疾,左手瞬间接上了那山口喷发之处,只听‘朴’地一记闷声,二人各自后退数步,面向而立。顷刻之后,众人便听到一阵‘嘶嘶’‘窣窣’撕裂的声音,然后便是‘砰’地一声,二人脚旁的蒲团终是承受不住气浪摧毁之劲力,化作漫天稻草散落开来。
“张道长不可无礼,此间乃白马寺重地,且请自重。”十渡此时已复气息,双手合十地望着张向,坚定地回到。
张向适才发力一掌贯满全力,又是突然出袭,却没想十渡虽然后发但却不势弱,于刹那之间便挡了下来,又于千钧一发之际击中招式要害之处,其占位、节点以及劲力把握无不精准到位,若是正面相遇,此老僧功夫有可能在自己之上。
“裂手稍安勿躁,此间不宜动手,若是惊扰了那朝堂之人,对我们百害无一利。待寻合适时机,再拿下此小子。”高定低声说到。
张向点了点头,然后朝十渡拱手施礼,说到:“贫道适才多有冒犯,叨扰大师修行,就此以礼致歉,望寺主见谅。”
说罢,张向便俯身朝十渡还了一礼,起身之后又说到:“今日仍有其他要事,就此别过,改日再来拜访。”
十渡还礼一笑,复到:“善哉,施主请便,十渡谢过!”
高定也是言谢一番,又推掉十渡相送之情,路过蔡琰时仍是和颜悦色,但至卫铭时却是冷眼一观,然后才与张向共同离开。
“小施主可是有伤在身?”十渡待高定二人离开之后始才朝卫铭问到。
卫铭但见十渡慈光满目,脸带和善之相,虽是异域人士,但那份诚恳之态也与中土无异,当即便俯身下拜,回到:“大师所料及是,始才因小子个人恩怨险些破坏白马寺圣地,卫铭自当罪责。”
“蔡姑娘之友定果是明理聪慧之人,始才小施主能在片刻之间领悟十善十恶之意,悟性颇高啊!”
卫铭赧颜一笑,回到:“小子适才听大师讲述善恶之说,其中道理颇有感触,因而记下片言,惹大师见笑啦!”
蔡琰当即宛然一笑,说到:“卫公子可知十渡大师法号由来?”
十渡当即笑道,缓步走到卫铭身旁,然后伸出右手轻搭在其臂腕之上,然后便是一股淳厚绵延内力灌入,顺着其经络穴位悉察了一遍,又引其丹田之气先后循环,待三个周天之后方才松手。
“十善十恶乃佛家修行劫数所在,大师不远万里从西方来至此处,身心口早已俱修,取‘十渡’之名,实为渡人。”
十渡点了点头,微微一笑说到:“卫公子虽有内伤,但几已修复,只是真气未能贯通,休息数日便可,无碍。”
此时卫铭但觉体内气息较向前流畅了不少,前两日受花祁所伤的诛多穴位也无疼痛之感。原来当日范青君替他修复内伤,也仅是将其体内淤塞之处顺通以及花祁残余真气化解,至于内息则需修养十数日便可自行全复。而适才十渡却是以自己真气将卫铭内息汇聚,而后又引导其在体内周天循环一番。此刻卫铭体内真气虽弱,但已足周天运转之需,以此进度,内伤不过三两日便可痊愈。
“多谢大师相助!”卫铭当即拜到。
“呵呵呵呵”,十渡伸手扶起身下的卫铭,笑着说到:“既是佛家有缘之人,我佛为何不相助呢?”
卫铭今日初遇释家,见十渡所讲佛理虽然晦涩难懂,但也是颇有高深之处,忽又想起向前之事,旋即又问到:“大师,小子于窗外之时偶听到佛家有三世之说,甚有迷惑。”
十渡双手紧合,示意两人坐下,然后才慢慢答到:“卫施主果然是有慧根善念,可知这三世乃我佛大智慧之悟?”
“原闻详述。”
“佛曰,世间诸事莫不是由前因而定,是称之曰果。先因而后果,无论是善是恶,终是有报,或迟或早,或现生报,或来生报,或后生报。若以广者论,此生善念,则是来世之福佑;而此生之举,皆因前世而定。若以常者谈,昨日若行善,今日必有还,及至明日复始。此二者称之曰因果循环,也即所谓三世之说。”
十渡讲罢,见卫铭二人莫不是一脸茫然之色,于是便微微一笑,问到:“二位可是有甚不解之处?”
卫铭回神示意,说到:“大师,小子有一事不解。若以世间论,‘行恶者当世福报,奸佞者无不享受,而善举者遭受苦难’,这又做何解?”
十渡见卫铭坦诚相问,蔡琰也是默然相随,于是畅然大笑,说到:“两位之疑惑乃大众之想,莫不是受困于其中而已,岂不知中土有谚曰‘当局者迷’。”
此时恰有寺中沙弥前来递上茶水,十渡接过之后又示意让其立于一旁旁听,然后才接着说道:“行恶之人并非常恶之辈,皆因向前其有善念之时育有善根,或昨日或前世,至当世因缘成熟,故而享受福报;而其现在所做恶举,乃其后来之恶报之源,奸佞者亦如此。而那善举者当世受难,皆因其过去有罪恶之举。前世恶者当世行善,则来世享福;若是当世仍是执迷不悟,则此恶果将延续下去;行善者若有恶举,则后必受罚。”
“原来这三世并非三个轮回,而是以行善、做恶为点,分以三个阶段,熟长熟短皆掌于自己手中。”卫铭此时得十渡之解,脑子里瞬间一片明朗,向前困于脑海里何休的三世之说也随之清晰了起来,不由地又沉思了起来:“于所传闻之世,见治起于衰乱之中.......于所闻之世,见治升平.......至所见之世,著治太平,原来这治国之道也三世之说与这佛家也颇为相近。若无衰落之世,后何以见升平?升平恒久即太平,而后开始衰败反转而去。‘日中则昃,月盈则食’,看来古人的至上之理,竟也合这循环之道。”
与此同时,卫铭但觉体内真气踊跃,径自自行运转起来,初时以涓涓溪流之势淌过诸处经脉穴位。渐之那溪流开始汇集成河,顺势而下,贯满每一处沟壑,整条河道瞬间复苏了起来;到后来那河水又不断冲击那些受伤修养的各大穴位,是其不断活跃起来。不过盏茶功夫,那河道内不仅水流充沛,而且里面鱼虾、水草、沙石、阳光终是多彩多元起来,霎时间生机勃勃。
卫铭此时内伤已痊愈,原来他虽习得五禽戏法,又自创光影、霜雪、满月、博弈、皆兵、天阙、三潭、飞瀑、五垛九式,但终无名师指引,于其中招式运用和运气法门终不得完全融汇。此时经十渡讲解三世之说,意念竟在不觉中带动真气运转,不仅将循环之道融入功法之中,而且还恢复了内息,于是便当即起身走到堂中,朝十渡躬身一拜:“多谢大师点化,小子之困已尽得解脱,此时眼前一片明朗。”
“善哉,善哉!卫施主不仅困惑已解,而且得悟大道,可喜可贺啊!”十渡见卫铭双眼熠然有神,而且精气饱满,便已知道其已伤愈恢复。
蔡琰也随之站了起来,微笑着说到:“多谢大师指引,也恭喜卫公子!”
十渡脸带微笑轻轻一点,卫铭亦如是。
三人正自欣喜之际,忽听一阵慌乱脚步声传来,然后便见一人闯入。
卫铭未及那人立定,便已越前一步,拖住了其胸前臂膀。此时蔡琰方才看真,原来那人正是范青君,其双臂正托着一衣衫破烂满脸鲜血之人,却是魏延无疑。
“文长,文长。”卫铭和范青君将魏延轻轻放下,十渡已出手抚在了其胸前,瞬间封住了心脉附近几处要穴,又以指为引点在了魏延左腹中刀之处。只见那刀在十渡指力慢引之下徐徐退出,范青君则是于一侧轻点伤口边缘,不见一点血丝崩出。
待淑窈进来之时,十渡已然将魏延所中断刀拔出,此时卫铭正在清理其伤口附近残血。
“二哥,文长怎么样了?”淑窈满脸焦虑之色,蔡琰此时方才看到她也是发簪脱落,脸上也有污渍,其袖口也被利物划去几道口子。
“无碍。这位施主虽然身受重伤,好在功力深厚,护住了要害之处,没有生命之忧。只是肚腹之处失血过多,需要休息数日方可苏醒。”十渡缓缓地说到。
淑窈听罢长缓了一下,然后便摊到在地上,蔡琰慌忙将其扶至蒲团之上坐下,一边安慰着她。
“幸得师父相救,文长无碍便好。”也是长喘了一口气。
“啊!你就是十渡大师。”淑窈刚靠着蔡琰坐起身子,忽听二哥之言,瞬间瞪大了眼睛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老僧,满脸充满好奇之色。
“师父,此乃吾妹淑窈,不懂礼数,万望见谅。”
“无碍!己身受伤而不顾,反之关心他人,看来也是一个重义的女子。”
“淑窈,你们遭遇黑道袭击了?”卫铭已将魏延包扎完毕,此时方才问到。
“文长是为救我被季越所伤。”淑窈说到此处,头不由地低了下来,眼泪也禁不住开始簌簌落下。
原来魏延与淑窈潜伏于五鹰身后,只见季越随昆吾众人来至寺外密林深处,而后便开始交谈洛阳各处行商布局。淑窈隐在一颗雪松背后,心中不由愤怒难耐,若非魏延拦着早已冲出以剑相待。
伊洛马场处于两水交汇之处,常年雨水富足,阳光非沛,故而马草长势丰茂,品质优等。又历经百余年发展,此时已是乃中原地区最大马场,朝廷也是时有请购需求。由于商会和昆吾均是联盟模式,物资供应更是脱离不开舟车运输,因而马场的优势则直接决定了两派区域市场。伊洛马场是商会马匹主要来源,黑道自董卓正名之后于京师布局商盟,马场则成了其首要目标。牛河梁曾多次派人明争暗夺,但均无所获,其中牛子骥更是被大长老沈檀连续击退两次。由于马场的特殊性以及重要性,季越虽身为场主,但也颇受长老沈檀以及大当家钱寒山看重,会中重要事项及任务安排均有其参与。季越知道自己上面长老和大当家,即便地位特殊,但也终是他人嫁衣,且近些年洛阳商盟多是倒戈,唯余这数十户本家依然坚守着。马场非商会本家,但也是百余年传承,故而也未被昆吾蚕食。但季越却是有了二心,终是在牛千古十余次暗中拜访之下动摇了,长老一职他是不敢奢望的,大当家却是可以一试。上次范青君与杜夔州前来白马寺拜见十渡,便是季越透露的消息。今日他趁昆吾派与太师一行来到白马寺,便悄悄潜了过来。
“那匹宝驹不在你马场里面?”牛千古失望地问到。
“确实不在,自沈长老自西域引此批良马回来,那马王便被带走了,余下的仅是优等良马,算不得上等。”季越背对着魏延二人,如实地回到,全无一点场主架式。
“那马王现在何处?”
“那马王在轩辕山历经两年有余,与精选种马交配。那些母马后诞下的十余马驹,虽然都是上等良马,但较之马王的少了许多烈性和灵性,此时均在马场之中放养,据说范会长准备将其捐给太师以助军士。”
“这个我自是知道,不必多说。若是那匹宝驹能够寻到,帮主自是高兴,而且以你马场之重,别说这大当家,长老也是有可能的。”
季越心中有些按捺不住的激动,转而又强壮镇定,嬉笑着说到:“多谢牛掌事提点,非是季谋无争上之心,只是那宝驹自出生至今我尚未见过,何谈找寻?”
“哦?季庄主也未见过?”牛千古满脸异色。
“沈长老后来偶然一次机会,在嵩山寻到一匹体格健硕,骨骼宽大,而且正值壮年的野生母马,后与那马王交合之后果然诞下一宝驹。这马驹性烈活跃,声音高亢,而且纵越皆远超同龄马驹,灵性十足。自其出生至今,两年有余,季某只是听说,未曾见到。”
牛千古点了点头,沉沉地说到:“闻说范会长有一良驹,纵横山涧,一般林兽莫能接近,我派曾有人有幸远见过一次,膘肥体健,毛色光洁明亮,实乃马中之王。帮主听之后,几次派人找寻均不得其藏处,看来这范会长确实有防你之心啊!”
牛千古果然城府深厚之人,他虽非功夫出众,但是凭着自己的眼光和心计,而且善于捕捉对方心中薄弱之处,也难怪牛河梁能以昆吾掌事之职安排于他。花祁总领经营,牛千古筹划目标,一男一女,确实给黑道拓展之路扫出了不少障碍。
季越不仅脸色暗沉下来,垂下的拳头也握了起来,愤愤地说到:“牛掌事且请放心,在洛阳还没有我季越摸不到的马匹,不出三日必将那宝驹寻它出来,范青君乳臭未干有何才能当这商会会长。”
牛千古脸上瞬间露出一丝欣幸之笑,瞬间便又消尽了。那厢淑窈听到季越暗地诋毁兄长,心中之愤虽被强摁了下去,但手臂不觉间触到了旁边的松枝,‘簌’地一声,那积雪瞬间滑下了一团坠在地面之上。
“谁?”
牛千古和季越同时瞬间跃至松树旁边,只见地上两对脚印,两个身影已经向寺门方向疾速掠去。
魏延知道此刻不宜争斗,对方人多都是好手,自己伤未痊愈不能兼顾,一旦被纠缠上,则淑窈无疑于被置于险境。
牛辅和五鹰也随后跟上,敌手以季越功夫最强。不过逃出十余丈距离,魏延已觉自己被罩在敌人攻击范围之下,于是便用力将淑窈向前一推,右手也瞬间抽出腰间夸刀,一记‘巨人狂扫’朝身后斜劈而去。
淑窈见魏延出招之后,不过瞬息时间季越便追了上来,此刻二人已经双刀交结了起来。魏延内伤未愈,全靠胸口一气支撑,此时已接连使出‘巨人长击’、‘巨人怒斩’两式,季越被其刀锋之势逼得不由后退两步。此时五鹰和牛千古均已追上,七人成一字型裂开,横在魏延面前。
“淑窈退开,看魏大哥如何收拾这帮杂碎!”
魏延胸中疼痛难忍,适才虽然敌开了季越的攻击,但也牵起了内息受伤之处。魏延虽与戟神交过手,但当时李彦碍于宗师身份仅以防守之招便接连败了三人联手。但吕布却是不同,其虽功夫与李彦同路,交之其师也未见势弱,而且他出招更为凌厉直接,若非昨晚董卓兴致正盛,此刻魏延估计难以站立。
“好狂傲的小子,今日既然撞见我的行踪,便留你不得。”季越手中之刀已经扬起,映着林中的血光隐隐泛出凄凄的寒意。
“昨晚教训了卫铭,今日轮到了你魏延,无论你岐棘山二少如何威风,到我牛辅这儿照样被宰割!”牛辅站在众人身后,满脸狞笑,眼睛直勾着魏延。
“哈哈!果然太师府的饭菜香些,不知这紫阁峰的富家少爷脊背可赶得上那张绣的枪身之硬?”魏延满脸嘲讽之意,不屑地回到。
“你就是魏延?早听说商会新来两个客卿,少年成名,不想今日竟能遇到。”
季越心中已有些胆怯,淑窈他自是认识,万不可使其出逃,但眼前却是岐棘山败枪王敌戟神之人,适才与之过手数招,自己刀法远不及其精妙稳健,只是占据人数之忧和对方兼顾之便适才未曾落败。
“季庄主不必顾及,此人昨晚被吕将军重伤,此时空有腔式,不过拔牙老虎罢了!”牛辅嬉笑着说到,还不忘以手持之鞭朝魏延一番挑衅。
“哈哈哈哈,我魏延可是装腔之辈?哪个头颅硬实可以先来一试?”魏延持刀而立,双眼鄙视众敌,毫无畏惧之意。
那刀身此刻犹如磨镜,通透明亮,雪光在其映射之下似乎也暗淡无光。牛千古、季越、五鹰本已完全占据优势,但此刻望着眼前豪情万丈的魏延,倒似翻转了过来一般,胆魄、气势、盛意俱消,仿佛若薄雾之下的太阳一般,黯淡无光。只见‘嗬’地一声,八人之影瞬间被刀影笼罩,那苍白的太阳也霎时消失不见。季越但觉一股压迫之感自头顶朝胸口直袭而来,只有挥刀一挡,只听‘锵’地一声,手中之刀险些脱离,与之同时胸口也受了一脚却未伤及脏腑。
魏延适才那一招名曰‘半壁天日’,乃在岐棘山所创。红日光芒万丈,笼盖大地,万物皆如尘埃。但与半壁观之,身与影虽不能增高,但视觉似乎无限接近,胸中慷慨之情也是油然而生。《左传》曾曰‘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此招正是意在气势,以己之盛压迫对手,使之出现漏洞,然后趁隙而入瞬而破之。魏延看准季越犹豫踌躇之际当即攻下,但终因内力不足未能斫断季越手中之刀,那当胸一脚也是功亏一篑。
季越醒悟过来之时,魏延已于五鹰缠斗在了一起,适才一招已使他惊出了一声冷汗,也因之方信对方有伤在身之言,故当即挺刀杀了过去。但见其刀法无甚花样,但均是顺着众人之势直击要害,毫无拖延之意,一招一式但见以猛、稳、准、疾之特征,果是周游于烈马争斗历练出的身手。魏延知道若是硬拼八人必无胜算,故而以游斗步伐配合招式阻断众人前去之路,这样以来不仅节省了体力消耗,而且还能给淑窈逃离争取最大时间。只见其身形变化犹如猎狐一般鬼魅难寻,招式亦是环环相扣,一开一合之间但见豁达豪放之姿,虽然其内伤在身,但以招式之盛以及气魄之雄,一时间竟与众人斗了个不分胜负。
牛辅见众人十余招之后虽据上风,但仍是无法拿下魏延,若是如此争斗下去即便拿下了魏延,但那姑娘非逃脱不可。‘镝’地一声,五鹰当即明了,瞬间纷纷占位准备结那声乐五行阵。牛千古与季越也在同时知会其意,分别跃出争斗范围之外,欲取淑窈方向而去。
忽听‘咔’、‘咔’数声,然后便是一阵‘轰隆’巨响,几人争斗之地雪松盖顶尽皆脱落,那震动之力又引带周遭树木共鸣,霎时间雪花漫天飞舞,直冲穹顶,只见一个灰色的身影手持长刀,从雪雾之中踉跄奔出。
那身影淑窈无比熟悉,正是那个毫无怨言随她北上洛阳寻兄、赧颜羞涩陪她前来白马寺赏雪、又心甘情愿与自己冒险一探、且在伤重之余拼却全力护却自己周全,时而爽快时而笨拙的大男孩魏延。淑窈此时心中情绪万千,那个大男孩越是淡定她的心却跳的越是厉害,故她虽然已经走出但也不过百丈距离。此时她看到那个身影朝她跑来,眼泪却是止不住流了下来,滚烫炙热。
“快跑!你怎么还在这儿?”魏延此时已经拉住了淑窈的手臂,一边大喘一边向前奔跑,然后又裂开嘴笑到:“哭什么?你魏大哥向来运气极好,那几个啰嘍我根本不放在眼里。”
淑窈听罢,会心地一笑,那正在滑落的泪珠却正好陷在了梨涡之中,在这漫天皎洁的雪光映射之下,恰若珍珠般晶莹剔透,摇摇欲坠。
‘嗖’地一声,魏延当即伸臂一挡,只见一柄朴刀已从其身旁疾穿而去。然后便是‘铮’地一声,那刀便插在了二人面前一棵井口大小的松干之上,刀柄犹在簌簌下落的雪花之下嗡嗡颤鸣。
魏延突然脚下一个蹒跚,幸得淑窈极力拉住,身体虽有倾斜但也未扑倒于地。
“文长,你怎么样啦?”淑窈望着雪地上魏延吐出的一口鲜血,心中更是绞痛难忍。
“魏延,今日你逃不掉啦!白雪为茔,又有大小姐相随,你也可以明目啦!”季越走了上来,满脸阴沉之色。
“季庄主,此二人可为入我昆吾派的投名状,帮主定会大喜过望。”牛千古与牛辅几人也缓步走了上来。
原来适才魏延与八人相斗之时,已经猜到牛辅必会令五鹰结阵以困自己,以便牛季二人腾身去捉拿淑窈,故而在与众人相斗之时便已瞄好了周边地势与障碍,旋而以‘涧水蛇蜒’之招对敌。此招也是在岐棘山所创,意在地势,从涧水自山中出,于有利地位无所不占,无孔不入中悟得。魏延见周边松林密布,又地处高岗,乃天然屏障,于是便施招与敌争斗之际引其兵刃击向树干。季越等人原以为是魏延体力不继,以防御之招躲避,却不想竟是诱招。待五鹰正欲结阵之时,魏延已引其先后击中十数棵树干,此时魏延布阵已成,那脚印连线恰若游蛇盘蜒驶过,于方位、地势无所不占。此时魏延旋又使出‘银河顿泻’之招,此招犹如崖顶急流,瞬间争喧轰鸣而下,恰如九天银河被破裂,那满河星辉顿时倾斜,气势磅礴。魏延此招劲力全施,只见那中招的松木伞盖瞬间便倒向了一旁,而后又此地引发其他树干纷纷塌陷。五鹰昨日与卫铭两次大战,一险一败,心中已无先前之傲气,今日见魏延招式新颖出奇,于多次寻到自己破绽所在但终是力不从心而失手,此时又有此惊变,本欲结阵的时机却配合时略有迟疑。牛千古与季越更是被魏延游斗所惑,被隔离在松林之间,此时更是以自保为主,无暇相互援助。魏延正是看准敌此先机,当即跃出松木阵外,朝淑窈追去。
魏延瞄准敌人错乱之际当即跃出,跑至淑窈身旁时已是强弩之末,适才又格挡季越一记飞刀,终是引发了内伤,一口鲜血当即喷出。但他依然心中却无任何惧意,只见他又站了起来,以袖口拭去嘴边的血渍,对着淑窈灿烂一笑,说到:“我没事,杀掉这个商会的叛徒的气力还是有的。”
淑窈搀着魏延,拿过他手中之刀,怒指着季越,厉道:“季越,商会待你不薄,沈长老更是对你礼遇有加,为何要与这黑道为伍?”
“范大小姐,正所谓良禽择木而栖,行商之本在于利益,伊洛马场加入昆吾是为更好的发展,季庄主何乐而不为呢?”
季越望了一眼身旁应答的牛千古,朝前迈出了几步,然后说到:“大小姐,行商之事有时也非全是利益所在。商会结盟近两百年,何以只你范家做得那盟主一职?向前的结盟未必后来者情愿。我季某念你乃后辈,让你三招,但却是饶不得你。”
“刀尖刺其左胸,而后改做平切。”魏延低声在淑窈耳边说到。
淑窈虽是范士齐之女,但会中事务向不过问,此刻季越所说竟不知该如何答复,忽听魏延细声到来,当即挥刀依照出击。只见季越右手回转,五指张开,那刀背在其掌式笼罩之下犹如烈马鬃毛一般,似乎随时可被抓捏。淑窈的刀尖至敌胸不过数寸之时旋即一个翻转,以刃直切而下。季越五指此时本已准备收拢,却忽见此变招,当即脚尖一点,身体向后微微一侧,恰恰避开锋刃。
“左掌击颚,右脚横扫。”魏延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淑窈未有犹豫,依言执行。
但这一声季越也听的真切,只见他脸上浮出一丝微笑,然后便轻轻跃了起来,淑窈掌腿之势顿时落空。与此同时,牛千古忽见一个厚重阔达的身影倏地朝淑窈疾去,那季越原本腾空的身子瞬间一个踉跄,摇摇荡荡坠了下来,而后便又听到“砰”“砰”两声,魏延和淑窈便纷纷撞向了旁边的树干之上。。
原来魏延指引淑窈与季越对招之时,暗自强忍疼痛蓄力,于季越起身之际也同步跃起,而后便紧握住淑窈之手以一招‘卒莫消长’之式击出。只见那刀身隐没前行,出时如同明潭粼粼波光,匿时又是平静如初,如此反复三道方至季越胸口,但终是力竭,仅划破其外表衣服,未及皮肉。此招乃自悟自于山光潭水之间,山潭为实岿然不动,水流循环进出但终是不增不减,一动一静之间周而复始,此正恰如那时圆时缺的月亮,实则从未消减也。此招终是借淑窈之手施出,虽有招式但其劲力运用与节奏偏差甚远,终是功亏于溃。若非魏延有伤在身,由其使出则那刀与影的明灭起伏之势尽控于己手,敌手更是难以琢磨,致胜于隐没无常之中。季越也未曾想到魏延竟还有气力出击,今日他已多次见到这个少年的斗志与毅力,着实令人可怕。若是今日不将其除去必是日后大患,故也不再顾及那三招之约双脚直接踢出。
“文长,你先歇着,我还有气力。”淑窈将魏延扶起靠在一棵树下坐直,此刻便提着刀转身过去。
“淑窈。”魏延鼻腔与嘴角尽是血沫,此时正喘着微末的声音喊道。
魏延示意淑窈俯身下来,随后又在其耳旁低言了几句,然后才闭上眼睛缓了一缓,最后又艰难地露出那灿烂依旧的笑容。
“崖水奔雷,林木参天,断壁千尺有余。若于高山之巅俯之,则万物尽收眼底,微缩如同陈列,皆因占位参照不同而已。此招名曰‘盈缩如尺’,只有身处云端方才不畏浮云,故而此招意在局势。万不可力拼,当以诱敌为主。”
淑窈想起魏延向自己简述招式之要领所在,此刻她虽与季越交手,但一招一式莫不是不成章节,那刀交而不入,回而不退。
“季庄主,不必手下留情,此事不宜拖延,我们先缚下魏延这小子。”牛千古看出季越与范淑窈相互游斗,均为出击,于是便提声喊到。
岂不知季越也是疑虑万分,淑窈的功夫远不及他,但此时她的出招诱敌之意过于明显,前招未尽后招已起,均是半招即收,而且变招也是不合常理。今日与他与魏延争斗多时,适才又险被其划破胸口,心中已是早有余悸。此刻这诡异之招多半是魏延之意,故而此刻他选择了待摸透其中套路再行出击,故淑窈虽是破绽百出但也因此未曾失守。
魏延正是利用季越猜疑心里让淑窈行此险招,但此刻见到佳人如此笨拙之势也不由地心中失笑了起来。但此刻真正的危险却是逼近了过来,只见牛辅满脸狰狞,手持长鞭缓缓踏步走了上来。
“魏文长,今日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牛辅说罢,当胸拉住魏延的衣襟,又见其怒目环视,一口唾沫朝自己面部袭了过来。
牛辅大怒,侧首躲开,而后便将魏延拎起,重重一脚踹在其肚腹之上。忽见魏延双目大亮,大喝一声,而后不知何来的力气,双手瞬间紧箍住牛辅的臂膀,双脚猛然发力,身躯急速下坠。只听‘咔’地一声,牛辅的右臂已然垂下,显是已经脱臼。
“啊啊”,但听牛辅的哀嚎之声在雪林里面回荡不绝。
牛千古连忙上前将牛辅扶下于一旁安慰,五鹰也将魏延围了起来,但均是慑于他的气魄和潜力未敢上前一步。魏延哈哈大笑,此刻他已无任何战力可言,适才他故意激怒牛辅,趁他头昏毫无理智之际借下坠之势以及身体重力将其臂膀瞬间卸下。至于那突来的爆发之力,则是因其桀骜不驯的脾性、从不服输的傲气以及豁达豪放的胸襟长期养成的本能反应,于绝境之中寻找瞬间的生机绝地反弹。
魏延移了一下左腿,他的体力已经支持不住长久的站立。但此移动他也是故作镇定,未见任何犹豫托拉,但也耗尽了他仅存所有的体力,此刻他的后背已然湿透,五鹰更是齐刷一惊,各自小退半步。‘唰’地一声,牛千古伸剑击了过来,忽见魏延‘哼’地一声,然后怒目环瞪毫无躲避之意,不由地心中也略有惊悸,那剑也终是偏了寸许,插着魏延左腹衣服穿了出去。魏延一个失衡,脚下不稳倒了下去,然后又听‘刺’地一声,牛千古跳了回来,只见他披头散发,左颊之上赫然划了一道血口。
原来魏延看牛千古长剑击来之时,以气势震慑于他,果然使其招式偏颇,从而未中自己要害,又于重心不稳之时故意偏向左侧倒下。牛千古适才与魏延交战,手中之剑早已有裂痕,此时魏延又是一个侧翻身体,那衣襟卷着剑身一个重压坠地,剑尖瞬间脱飞。若非牛千古及时避开,此刻估计已割穿其喉咙。
“哈哈哈哈,爽快啊!”魏延倒伏在地,依然一副坦然之态。
牛千古也不由得盛怒起来,指挥五鹰将魏延绑缚了起来。
那厢淑窈见魏延被擒,知道再行虚招已不能让季越上当,当即一刀劈去正中对手刀身,而后又借反弹之力跃至上空。淑窈毕竟不得招式深意,此刻也毫无心境可言,虽然她飞至上空之后又以‘盈缩如尺’杀回,但时机、节点、气力、角度等方面把捏均不到位,此式空有招式但毫无威力可言,只听‘噹’地一声便被季越将手中之刀击飞,然后自己也被踢开五六米有余。
“我与沈长老刚到白马寺门口,便听到松林那边有‘轰隆’巨响,而后便是刀剑锵声,于是便赶了过去。季越正欲下手,忽见我二人赶至便将刀向前击出转身即逃,牛千古与五鹰也撇下了魏延各自散去啦。”范青君看着平躺着魏延,见其此时呼吸渐趋于平稳,又接着说到:“当时我距离淑窈还有十数丈距离,救援不及。只见文长当即跃起上前,竟以自己身躯挡下了季越那一飞刀。待我赶至时,方才发现其受伤竟是如此之重,此份大义,我范家定不能相忘。”
“善哉,善哉!以血肉之躯挡下刀兵利刃,这份魄力和恒心非常人所能做到。青君,魏施主且在白马寺安心静养即可,不必担心。若是有缘,悟得大道也非不可。”
“多谢师父相助。”范青君双手合十朝十渡虔诚一拜,稍时又进来两个沙弥手持担架,十渡安排二人将魏延抬下安置在静堂休养。
淑窈本欲随行前去却被十渡拦下,恰于此际沈檀捉拿季越返回,范青君朝众人使了个眼色,然后拉着淑窈走了出来。
“季越已被擒回,暂时关押了起来,稍后细作审问。”沈檀四十余岁,身材修长,一袭黑色长衣,满脸沉稳之相。
范青君点了点头。
“吕将军来了,此刻正在寺中。”
“唉!该来的终是要来,走吧!”范青君叹了一口气,朝寺后走去。
众人出了寺院后门,来到一座小山。此时山上白茫一片,只见密林深处有一蜿蜒小路,其尽头之处是一简易棚舍。舍前占有一人,双手负于背后,虽是便衣装束,但那通透如炬的目光使得他凛凛威风尽现,正是那天神将军吕布。
“吕将军久侯,青君未曾远迎,失礼啦!”
吕布见范青君携众人前来,于小路口便施礼寒暄,也便客套回到:“吕某也恰刚到此处,范会长见外啦!”
“此处虽然僻静清幽,但却是十诫师父大悟证道之处。”范青君安排众人如篷坐下之后方才说到。
“如此简朴,也无甚可观之处,寺主竟在此潜修?”吕布随口回到。
“将军有所不知,释家大道讲究因果,意在觉悟。师父曾说万物微尘皆有灵性,只是未尝发觉而已。师父行迹随意,一日他发现此处朝可观烟霞,暮能闻钟鼓,又林间云气氤氲,正合他清寂无欲之道,遂修此棚舍潜修,一年之后方悟得正果。”
吕布无意于此讲说,虽有厌烦之意但仍是面色无改,淡淡地问到:“会长,敢问那宝驹现在何处?”
范青君微微一笑,说到:“将军莫急,那马儿正在林间饮雪,沈长老已前去牵引,不时即可见到。”
吕布蓦地一怔,双目大张,然后疑到:“那宝马竟是放养在此处?”
范青君哈哈大笑,然后回道:“正是此处。将军有所不知,那马儿乃马中极品,犹胜昔日马王。众相士见过之后均说‘此马灵性十足,但野性太大,如不驯化,也难以与其主心意相通’。此处山间草木丰茂,也无野兽出没,且临近佛家圣地,这三年来气烈性与野性已磨砺收敛了不少,也开始渐识得熟人。”
‘嘶’地一声,只见沈檀左右腾跃着从林间赶了过来,其前面一匹暗红硕大骏马正在狂奔,但终脱不开他的驱赶范围。须臾之后,那马便跃至众人面前,沈檀当即抓住其鬃毛然后施力一拉,那马便停了下来。但从其依然是拗这长脖,鼻中之气嗤嗤有力,四蹄不停地击打着地面,铿锵有力。
吕布绕着马身转了一圈,眉头忽然一缩,略有情绪地说到:“范会长,你可是欺我未曾见过骐骥否?”
“岂敢!吕将军难道不曾识得此马?”范青君和声笑到。
吕布复观了一遍,又敲了敲其前额,然后说到:“这耳鼻、泪槽、躯架似曾相识,皮骨敲起来亦有铮铮的铜音,但这毛色糙乱、颜色更是暗淡无光却又不是同一匹。”
“将军稍安勿躁,此时酉时刚至,不过半个时辰,沈某便如实还你一匹马中神驹。”
吕布望着自信满满的范青君,又见沈檀也是成竹在胸,半有疑惑地点了点头。
果然,不过盏茶功夫,那马便开始躁乱起来,沈檀和范青君当即跃起,分别按住其头颅和脊背,使其不得逃离,林间不时传来哀嘶之声。又过了片刻,白马寺的钟声开始响起,那音波若觳纹般层层袅袅传来,虽然浑厚悠长,但却令人心神逐渐趋于平静。那马似乎也听到了日暮的钟声,顿时安定了许多。而后沈檀二人放开那马,只见其缓缓站稳,便开始抖起身上的毛发,只见一片片红色雪花簌簌落了下来。如此又过了一刻钟,方才停止下来,只见那马焕然一新,毛色油然生光,鲜红如血,精气神也是如同新生一般。
“将军何不上马一试?”范青君望着愣在一旁的吕布笑道。
吕布正自惊讶之中,忽听范青君提点,当即大喜言谢,说罢便纵身上马。
那马见忽有人上己脊背,且形貌与气息与之前人俱不相符,便开始躁狂起来,瞬间一个前腿起地,登时将健硕的躯体立了起来。吕布自是不惧,只见他双腿夹紧马腹左手扯住马鬃,右掌朝其头部一掌击去。那马受此一击,当即长啸一声,瞬间跃出十数米远,而后便上下翻越腾起欲将背上之人甩下。吕布更是哈哈大笑,不断地施加内力以制服****。众人但见一人一马在林间倏而腾跃,倏而狂奔,喝声、嘶声、枝条断裂声、树木倒塌轰隆声不断传来,如此又过了半个时辰方才平静下来。
“哒哒哒哒”
只见吕布骑着马儿从雪林中走了出来,脸上笑容大放。那马更是不断地摆着尾巴,时而歪其头颅摩擦着背上之人,显是已被臣服。
“范会长果然未曾欺我,天马不过如此。”
吕布刚抱拳于马上朝范青君一谢,忽然那马儿又狂奔了起来。原来那马于无意之间踏到一处兔穴,箭逃的野兔更是激起了马儿的也性,旋即也疾风般地追了上去。
“哈哈哈哈!今日无甚携带,这只野兔权当送与范兄牙祭之用,待吕某回去定当大谢。”吕布下马将手中野兔递上,范青君也是欣然接过。
“此马自嵩山诞下之后,每年此时毛发自行脱落,而后便如重生一般,雄烈之性犹胜往昔,至今日恰好三年。”
“若非沈长老讲述,吕某还不曾知悉,不知此马可有名号?”吕布此时初获宝马,旋也放下了向时傲慢之姿,切切地问到。
“通身暗红如血,又疾快可越野兔,不如名之‘赤兔’如何?”沈檀望着初获重生的宝马缓缓地答到。
“赤兔?赤兔!妙啊!果是绝品,此名甚好,正合我意。哈哈哈哈”吕布一边抚着赤兔的毛发一边大喜应道,满眼爱不释手神色。
“恭喜吕将军获得赤兔宝马,不知......”
“范兄,吕某岂是无义之辈?若非惊了太师,日后京师商会之事不必担忧,吾自鼎力襄助。”吕布未及范青君说罢,便推手阻下其言,旋即回到。
“自是如此,青君再次谢过。”
二人言谢之后,吕布便上马离开了,刚行至小路入口却折了回来,与范沈二人又低言几句后才消失在暮色之中。
“小铭,你可知吕布适才返回,告诉我什么秘密?”
吕布走罢,沈檀当即告辞回府细查季越之事。因蔡府距离白马寺较近,淑窈念及魏延伤势,范卫二人将其与蔡琰送回府中之后方才朝客栈走去。
“可是朝中有事于商会不利?”
“非是如此,但也些关联。”
二人距离伊洛客栈尚有距离,范青君便如实讲了出来。原来那西南诸部派使臣高定来京进贡,董卓因大战之事正自烦恼,本欲过场之后便令其回去。但使臣高定进言,西南诸部可出兵牵制江楚后方以助朝廷。又随行之人有裂手张向,此人有一徒弟褚燕,乃黑山黄巾之首,其归降朝廷之后被安置在河北一带。褚燕手中握有兵士数十万,又居于诸侯盟军后方,正是左右大战局势所在,且张向可利用蛊虫控制褚燕行为。董卓听此之后自是大喜,若是得此两处援助,于战争控制不仅是局势上之忧,更是日后自己权势力张范围所在,遂答应了西南诸部永获南王之职,另也以朝廷之名出去张向贼寇之名。
“张向恶事做尽,人人得而诛之,董卓却与此沆瀣一气。蛊毒只控得弱于自己之人,强者则会反噬。吕布自是不屑又不得出手,他只是希望借你我之手除去此人。”
“正是如此,不过令我烦恼之事也在此处。董卓知道我商会与裂手有旧怨,已经下令商会中人不可与之为敌。”范青君愤愤地说到。
“二哥不必烦恼,小铭虽然与商会密切,但并未正式入会,且我曾受那蛊虫虽毒,后幸得医圣援手救治方才痊愈。若是得圣人出手将褚燕身体之毒除去,则其定是感激不尽,何必受控于裂手呢?而且商会日后于河北一带兴起,他也必是不遗余力相助。”
范青君当即大喜,转之又愁色浮了起来,说到:“只是圣人师徒踪迹缥缈,不可找寻。那裂手不日便北上去见褚燕,若是被其先得,我们岂不是徒劳无功。”
其实卫铭何尝不知医圣踪迹难寻,但是心中更是挂牵不断,于是便坚定地说到:“张向即便除了贼寇之名,河北群雄也多不认可,所以他北上之路定是暗中潜行,但我却可光明前去,这一来至少有三五日的时间错位优势。圣人的行迹虽然难寻,但所到之处百姓莫不称赞,故而若是前去寻找也非无一丝希望。”
“小铭不可,那裂手功夫之强远胜于你,即便你此时内伤痊愈,也非其敌手。若是文长无恙,你二人相互有所照应尚可行事,但此时万不可鲁莽。”
“二哥,圣人云‘日月逝矣,岁不我与’,这时机稍纵即逝。若是裂手河北之行得逞,日后其行为则更加越肆,于你我均是大患所在。我功夫不及张向,但其也不知我们有此行动,正所谓‘攻其不备,出其不意’,故而只要我不与之正面为敌,小心自保应是无虞。”
范青君见卫铭语气坚定,而且所说又合道理,且其向来行事细腻谨慎,故也不再劝阻,默默应了下来。
“天色昏沉,大雪覆盖,红泥火炉煮酒,不知小兄弟可愿饮此一碗?”
忽听一句相邀之声传来,卫铭抬头一看,不觉之中二人已走至伊洛客栈门前,只见那掌柜段阔正拎着一坛酒水站在门口笑脸相迎。
“敢问掌柜今日这酒水清冽与否?”卫铭迈步向前,满脸畅意的笑容。
“渣滓尽被滤除,无一杂陈于其中,小兄弟但请痛饮。”
“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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