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韩信（11）

“哗！”

手腕一转，剑以极快的速度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白光随之炸出，撞到墙壁上四散而去。鬼婴临终时发出的刺耳悲鸣，让人听了心惊胆寒。

然而仅仅一只鬼婴的消逝，相对于大量现形鬼婴的迫近来说实在是杯水车薪。其数量已经是人眼无法分辨出的了。武涉说的不错，面对这种规模的敌人，即使我们拥有举世无双的上古神器，只怕也无济于事。

进入铜门后，我们一直在撤退，也不知退了多远。越往深处走，石壁上的削痕越粗糙，有时还会见到散落在四处几乎和石壁融合在一起的开掘用工具，所有的一切都显得相当古老。没过多久，我们就陷入走投无路的境地。我可以感到那些鬼婴就聚集在我脑后不远，却又无暇回头。

谁知武涉在这个紧要关头采取了出人意料的行动。这个病弱的西楚巫士猛地将我拽向自己身后，挡在了我面前。我震惊得无法言语。我和他萍水相逢，见面又相当不愉快，可以说根本没有交情。他如此做法，简直毫无道理可言。

我拽了他一把，对他摇了摇头。既已穷途末路，也就没有顾忌可言了。我抬起右手，让白虎的金光击在斜上方的洞顶上，阴寒之气极速扩散，使得这些以阴气为食的怪物更加兴奋而疯狂。洞顶如料想一般骤然裂开一条大缝，无数碎石落下，伴着腾起的烟尘将视野完全遮盖住了。我拉紧武涉向后退去，崩塌几乎是到了我们脚边才险险停住。再向前看，发现落石堆起的石堆已经像大坝一样将我们和鬼婴完全阻隔开来。

运气真好。方才若稍有不慎，我们就会落得个被活埋的下场。我离开临淄时没有告诉其他人我的去处，如果此番不幸遇难，真是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我的一口气还没松下来，就被武涉的咳嗽声惊了一跳。只见他扶住墙沿，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地上则是扎眼的殷红一片。这个人有病在身是显而易见，没想到竟到达咳血的地步。我上前扶住他，帮他倚坐在墙边。他合眼调整了一下气息，再睁眼时，总算可以勉强挤出微笑来了。

“我无碍。”一开口就是谎言。我的后背虽然也被鬼婴咬了几口，但有剑护着，所以伤的都不是要害。而他从一下来就受到鬼婴的袭击，再加上原先的旧疾，受的伤明显比我重，却一直硬撑着跑到现在。此时松懈下来，气息一乱，身体就受不住了。

“为何要保护我？”我忍不住问道。

武涉的脸上除了嘴角渗出的鲜血外没有任何血色，他有气无力地回道：“在下本是将死之人，死前做些力所能及的事，还是办得到的。如我之前所说，将军的命，比我重要的多。”

我不喜欢这种对命数妄下断论的话，不过以他现在的情况，不宜作过多的争论，只好把话题岔开：“你在这里休息一下，我会尽快回来。”言罢，我起身就要继续深入。武涉叫住了我，让我看上面。我这时候才注意到，坍塌之所以那么彻底，是因为洞顶上方也是中空的，如今竟豁然漏出了另外一条道路。

想不到这深山内部居然有如此复杂的构造，以早年开凿工具的落后，难以想象是多么浩大的工程。我有些发愁了，即便李左车他们还活着，在这种地方找到人也是一件难事。然而经此一闹，我们的退路也被断了。即使不愿意，也只得硬着头皮往下走。

武涉又喘了一会，才勉力站起，从怀中抽出几张不知名的咒符来。“鬼婴毕竟是鬼怪，即使现了形，也难保不会穿过来。我得设一个牢靠一点的符阵，还请将军回避一下。你可先行一步，我稍后就来。”

虽然不安心，不过他的说法不无道理，我同意了。武涉帮我祭了一张守护符在身侧，用来照明。

李左车他们显然没有发现上一层的通道，所以我还是选择了下面的道路继续前行。途中，我故意放慢脚步，好让武涉能够赶上，到后来干脆停下来等他，却一直没有等到他的出现。

我暗忖自己没有走出太远，那边发生任何情况，都应该会有回声传来。可除了自己的脚步声，我没听到任何动静。焦躁感逐渐增强，我最终还是决定回去看看。

结果往回走了十步不到，我就不得已停了下来，开始后退。

拐角处的墙壁上投下的影子，明显不是武涉的。那种漂浮在空中的巨型脑袋和小小身子，就如同逃脱不了的梦魇一般。

不留给我思考的时间，一道红光飞速从我眼前闪过。来不及辨认那是什么，一大片鬼婴就经过拐弯出现在我的面前。无数的问题同时飞入脑海：它们是怎么过来的？武涉怎么了？我走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这些问题的答案暂时还没有那么重要，更重要的是，这回我真的要命丧于此了。

说时迟那时快，它们几乎一瞬间就对我形成了包围之势。我迅速在自己胸前舞出巨大的剑花，鬼婴们开始时被吓了一跳，但很快又换回那副凶神恶煞的表情。没有感情，没有智慧，不会对任何事物抱有期待，只是单纯地执着于死亡。正是这些连娘亲都不会叫的婴孩在逐步将我围困到死角，我除了同归于尽以外，无计可施。

我本以为在这种生死关头自己的内心一定是五味混杂，结果大脑和情感都只是一片空白。「死」这个念头就像未来一样虚无缥缈，在离我无限远的地方独自飘荡，却有能力瞬间将我击个粉碎。

粉碎很快来临了，然而却不是我，而是我身侧的一面墙，震耳欲聋的坍塌声占据了整个洞穴。我努力稳住身形，却发现眼前完全被巨大的白鳞填满。紧接着，身子也被一股猛烈的力量连带着，卷入了不知名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