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生死限
但幸存者也不会坐以待毙，唯有拼死一搏，宁可同归于尽。
于是，每年冬天过后，道路上随处可见倒毙的核尸，还有一具具只剩内脏的骨骸，令黑市保安队不得不出动焚烧，以免腐烂发臭，引发疫情。
所以，能活到现在的幸存者，都是能挺过冬天和核尸双重绞杀的生存高手。
然而，窗外飘扬的灰雪，再一次证明了这个世界没什么不可能。
曾经，“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是存于古代诗词中的幻想，就在这一刻变成了现实！
而与古人讴歌爱情地老天荒的浪漫不同的是，这一场前所未有的夏雪，必将打乱幸存者的生存节奏、成为所有人的噩梦。
如果说，核爆炸后，那一场持续一个月的黑雨，曾是幸存者最困难、最黑暗的时期，
那么，在三年后的这个夏天，又一个最黑暗的时期，就这么突如其来地降临了。
伴随着灰雪而来的，是一种久违的危机感，明日同时又感到庆幸，自己和儿子才掘完荒，本来就打算一个月不出门，刚好可以安然度过这段强辐射期。
他不知是悲天悯人、还是幸灾乐祸地想：住在黑市以外的十几万幸存者，又要死一大批了……唉，这样也好，少了很多掘荒的竞争者……而且，核尸也会死不少……
灰雪下了整整一天一夜，将大地披上厚厚的灰色绒装，至少有半米厚，重重地压在所有幸存者的心上。
两个生存危机接踵而至，令明日产生了一种紧迫感，在儿子的课程中提前增加了一项：熟悉枪支。
说也奇怪，亮亮并不像大多数的男孩那样，对枪支有着天生的兴趣，他从小就喜欢摸弄电脑、手机之类的电子产品。
要不是该死的核爆炸，明日很乐意培养儿子在这方面的专长，谁知道他会不会是第二个比尔盖茨呢？
但现在，除了看影视剧，明日严禁儿子长时期对着电子屏幕，以防他变成近视眼。
对儿子的教育，他也无法兼顾孩童的喜好，一切以生存为第一位。
看着父亲演示完一遍，亮亮拿起手枪，有模有样地装上空弹匣，按压机锤，拉动套筒，对着空处瞄准了一下，嘴里发出“啪”的一声。
明日接着教儿子如何上子弹和退膛，以及开关保险，还有握枪、射击的标准动作。
亮亮开始还感觉有点意思，随着枯燥地来回装弹、瞄准、退膛，很快就打着哈欠，一脸乏味。
直到父亲变魔术一般，以令人眼花缭乱的手速，将整支手枪分解成一个个大小不一的零件，亮亮才又来了兴趣，因为拼玩积木是他的一大爱好。
明日经过两年多的练习，可以在三十秒内完成五四手枪的拆装，他希望儿子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之后，可以在一分钟内完成。
然而，他怎么也没想到，儿子在一天之内就做到了，还是因为手小力薄，否则更快。
明日赞赏地奖了儿子一块压缩饼干，心中叹息：要是在太平盛世，儿子的前途有无限个可能！而今，却只有一个可能——活下去……
接下来的日子，父子俩按部就班地过着自己的小日子，机械地重复着每一天的日程。
这场灰雪至少带来了一个好处：那个未知的生物再也没有出现，明日祈祷它最好永远不要出现。
地面的积雪化得很慢，楼宇的檐下和树梢上挂满了一条条灰色的冰凌，整个世界仿佛被冻住了。
因为没有取暖装置，室内的温度比外面高不了多少，父子俩在家也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只在日常锻炼时才穿得少一点。
闲暇时分，父子俩会趴在窗台或阳台上，或通过电脑监控，观察小区内外。
期间，马路上出现了几批核尸，对毫不起眼的阳光小区不屑一顾，连大门都没进，就踟蹰而过。
如明日所料，在黑市以外的地区，不时响起了枪声，那是幸存者射出了比食物还宝贵的子弹，这只说明了一件事：比食物更宝贵的生命受到了威胁……
终于，一个月过去了，地面的雪基本化完了，只有屋檐上还残留着不多的雪。
这个时间点，对于很多措手不及的幸存者来说，是个生死大限，因为他们的贮备已到耗尽的边缘，必须出门掘荒或采矿，换取生存物资。
明日倒不着急，决定再观望几天，这个决定很快被证明是对的。
这天，在阳光小区外面的马路上，时隔一个月后，第一次出现了人迹。
明日将监控的画面拉近，可以看清这是一个戴着简易防毒面具的幸存者，正撒开双腿，在马路上狂奔。
他注意到，这个幸存者不仅空着双手，身上也没有背包。
通常这种情况，只有一个解释：幸存者被核尸追赶，不得不扔掉所有的负重。
不过在此人的身后，并无核尸的出现。
明日正奇怪之际，监控音频中突然传来一阵马达的轰鸣声，位于摄像头的视角之外，他等不及对方进入画面，便抓起望远镜，到临街的窗前观察。
只见马路的另一头，一辆摩托车冲出来，而奔跑中的幸存者，更是亡命加速。
正在书房学习的亮亮，闻声跑到客厅，坐在父亲刚才的位置，熟练地操作着笔记本电脑上的监控画面。
明日没理会儿子的开小差，调整焦距，将望远镜对准了摩托车，上面骑着两个人，戴着黑色头套，面罩竟是白色的骷髅图案，配着两个黑眼窝似的防风墨镜，就像一对死神。
转眼之间，“死神骑士”已追上了奔逃者，后面的一人跨着后座站起来，一手高举，抖出一件东西，在空中打转，然后向前一抛，奔逃者一个踉跄，就摔倒在地。
明日从望远镜里看得清楚，那在空中打转的东西是一个绳圈，正套住奔逃者的脖子。
而后，摩托车一个急转弯，排气管冒着烟，就这么拖着被套的“猎物”，不理他的挣扎扭动，掉头而去，拖出一路的飞尘，消失在来的方向……
直到那轰鸣的马达声彻底消失，明日才放下望远镜，大脑仍有点发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