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回家了
父子俩是阳光小区的最后一家人，他曾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将小区内的所有房子都掘荒了一遍，包括十几户锁着的房子，发现了几十具尸体。
有病死的，有饿死的，还有自杀的。
其中最惨的一家人，两个孩子都变成了核尸，那对绝望的父母杀了自己的孩子，然后一起上吊。
那可怖的一幕，让当时才五岁的儿子做了一个月的噩梦。
明日把所有的尸体都扔进了大清河里喂鱼，核尸和巨鼠都不吃尸体，否则他会直接把尸体扔在路边。
那一个月的收获，让他兑换了很多重要的生存物资，比如手枪、比如汽油。
那辆心爱的别克车，就停在小区的大门内侧，前半截戳在垃圾山中，后半截落满了垃圾，看起来就像一辆废弃的破车。
明日定期发动它，让它可以随时行驶。
他把自行车藏到了门边的杂草中，背着背包，拎着两桶水，和儿子进了楼洞。
亮亮很老练，先观察了父亲布下的警戒线——几缕横在楼梯上的细线，见没遭到破坏，便对父亲做个OK的手势，先行一步，小心地越过它们。
这样的细线，明日从一楼布到了楼顶的七楼，每根细线都牵着一个小铃铛。
警戒线的作用有两个，当父子俩掘荒归来时，用以观察有没有人闯入自己的地盘。
当父子俩在家时，线上的铃铛又可以提醒有没有外人入侵。
父子俩站到了家门口，打开三把锁，开启两道门，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小窝。
明日放下水桶，反锁上门，第一件事就是把门边的蓄电池夹上电极，火花一闪，头顶的节能灯亮起来，照亮了原本昏暗的室内。
“到家喽。”亮亮欢呼一声，一把摘下戴了很久的头套，扔在门旁的大垃圾筐里。
只见他天真可爱的面孔上方，并没有普通孩童柔顺乌黑的一头浓发，而是刺眼地分布着一圈一圈的发蔟，就像地球仪一样，中间露出几块光秃秃的白色头皮。
仿佛一幅完美的图画，被人泼了墨，破坏了整个美感，看得人揪心。
明日熟视无睹，这是儿子在外面不摘头套的原因，他是个轻度的核污染受害者，是她造成的。
当年她淋了黑雨，在车里清理时，跟她坐在后座的儿子，沾到了不少。
当明日发现儿子头发掉落的症状时，几乎崩溃，他已无法再一次承受失去所爱之人的打击了。
还好，吃了军人派发的药物之后，儿子没有继续发展下去，斑秃却一直没有好转，即便剃成秃头，也无法掩饰，在幸存者的眼里，是半个怪物了。
若被救助站的人发现，很可能抓去做研究。
这也是明日不住在黑市的原因，为了保护儿子。
有时候，他端详着儿子漂亮的五官，再看那班驳陆离的头发，会忍不住感到心酸，默默发誓，有机会一定要治好儿子的斑秃！
明日跟着摘下头套，放下背包，背靠在门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自由呼吸着久违的自家空气。
父子俩将沾满外界灰尘的外套也扔进垃圾筐里，这种工装背带裤家里存了几箱子，可以一次性使用。
核爆炸前，明日可是经营服饰网店的，自然知道去哪找需要的服装。
父子俩用自制的一次性湿巾擦了手，换上拖鞋，穿上家中的干净外套，一种从里到外的放松释放出来，有家的感觉好。
亮亮抱着拆封的毛绒企鹅，自己玩耍了。
明日在屋里走了一圈，检查一遍阳台和门窗，顺便把所有的窗帘都拉起来，为晚上做准备。
他又把背包里的生存物资分门别类地放好，同时叫儿子喝水、吃碘片、自己拿一块未开封的压缩饼干，这就是晚饭了。
最后，他把自己扔在客厅的沙发上，按下茶几上的笔记本电脑开关，输入密码，在等待开机的过程中，灌了几口水，拿起茶几上前天吃剩一半的压缩饼干，塞进嘴里，晚饭也算对付了。
电脑开启后，明日首先打开监视系统，借着傍晚的余光，查看了一下家门口、阳台下的小区和外面窗户所对的马路，这三个方位，都安了摄像头。
确认没有异常之后，他打开电脑的一个文件夹，密密麻麻的视频文件排满了整个屏幕。
谢天谢地，核爆炸前，明日在硬盘里储存了几千部电影、电视剧，现在成为父子俩放松身心的唯一娱乐。
电脑上的游戏都被他删除了，既是担心自己玩物丧志，也是怕儿子玩上瘾，又伤害眼睛。
而一旦变成近视眼，活在这个核世界里，又增加了一分艰难。
不等父亲招呼，亮亮就坐过来，依旧抱着毛绒企鹅：“爸爸，我要看《陨落星辰》。”
“那就看呗。”明日早就看腻了这部美剧，不过儿子喜欢，只好陪他看。
看片之前，明日把节能灯关了，要节约用电。
住在黑市以外的幸存者，家里有发电机的很少，基本上都靠蓄电池提供照明和电子产品的用电。
节省用的话，一组蓄电池可以用个十天半个月，就是每次充电比较麻烦，家里有车的，可以接驳汽车电池充电，没车的，只能去黑市花个一张通票充电了。
明日点开了上次看到的部分——第十季的第九集。
这是一部讲述人类抵抗外星人的美剧，儿子之所以爱看，因为剧中的主角是一个带着儿子的父亲，令他产生共鸣吧。
这算是人类的主旋律影片了，有爱国主义、有美好的亲情和爱情，还有勇敢和牺牲的精神。
虽然明日一直对儿子进行人类阴暗面的教育，但也不禁止他接触这些光明面的思想。
他希望儿子有自己的感悟和主见，做出自己的判断和选择，逐渐形成自己的世界观。
这就是身为父亲的矛盾之处吧？为了适应这个该死的末日世界，他既不想儿子做一个好人，又不想儿子真的变成一个坏人。
父子俩舒服地靠在沙发上，身上盖着暖和的羊绒毛毯，彼此偎依着，影片内外的父子亲情交融在一起，分外温馨。
有些煞风景的是，儿子看得津津有味，明日却不知不觉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