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丽莎白女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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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公主的精修学校

在勤奋的学习知识的同时,少女伊丽莎白还得学习一些女子必学的技艺,比如刺绣、插花等,于是她住进了太后的府第……

萨默塞特府第位于伦敦城繁华地段,滨临泰晤士河,是这座都城里屈指可数的几座古老而恢宏的建筑之一。如今它成了爱德华六世的大舅舅爱德华·西摩公爵的府第。

每次一走进这座高大气派的建筑,托马斯·西摩的心里便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比起自己被封勋爵后所得的宅第来,这里恐怕要称得上是天堂了!的确,它的规模、设施、布置,并不逊色于皇家宫廷!

托马斯·西摩的脸色开始变得阴沉下来。这位哥哥可真够气派的!瞧哇,宅院里竟有那么多的仆役、使女,他们个个衣着得体,红光满面,懒洋洋地晒着太阳,说着笑话,一付旁若无人的样子!

“真是狗仗人势!成何体统?”托马斯·西摩竟有些怒气上冲了。其实,他应该最清楚,他也正是因为托了他哥哥的鸿福才青云直上、飞黄腾达的。对他们西摩家族来说,哪个不是因此而“鸡犬升天?”不过,一向自负狂妄的托马斯·西摩只是不愿意承认这一点罢了。是的,他不愿意领他哥哥情!

亲兄弟间能有什么深仇大恨?倘若是普通百姓,一母所生、血脉相连的亲兄弟肯定会并肩携手共创家业。可他们西摩兄弟不同,他们在能控制王室的巨大诱惑面前,已没什么亲情可言了!

尽管作为兄长、大权在握的爱德华已经意识到这一点,尽管他公开或私下已经不止一次地向这位野心勃勃的兄弟做出了让步,但是他的兄弟托马斯仍不满意。所谓欲壑难填!有什么办法?似乎他们家族的男人都有这种秉性,谁都不甘示弱,谁也不肯稍微低下他们自以为非常高贵的头。

瞧,托马斯·西摩已经昂首挺胸走进了房门,侍立门旁的仆人恭恭敬敬地接过了他手中的拐杖和大衣及帽子。

宽大的客厅里炉火熊熊,与外面的寒冷和肃杀形成了两个鲜明的世界。

“是托马斯叔叔!”几个半大的孩子亲昵地围了上来,正在壁炉前织着毛活的兄嫂爱德华夫人抬起头,肥肥的脸上露出几分笑容——在托马斯看来,那笑容十分勉强,像似硬装出来似的。

“托马斯,你哥哥正在隔壁的书房里等着你呢,快进去吧,他看来心情有些不好,你——”

“知道了。”托马斯·西摩打断了兄嫂的话,脸上毫无表情。他径直走到了书房的门前,举手叩门:“是托马斯。”

“进来!”

书房里还有一个人,年轻的秘书威廉·塞西尔先生。

“哥哥,有什么事这么急着找我?”

托马斯·西摩大大咧咧地坐在壁炉左边的靠椅上,随手将一个宽大的靠垫塞在脑后,他的两腿交叠,显得很舒服。

“真暖和呀,外面冷得很呢,刚入冬天就变得这么冷,真令人难以忍受。喂,塞西尔先生,可不可以劳您的驾让仆人送一杯热饮来?”

“好了,托马斯,你知道我让你来的目的,热牛奶、果汁待一会儿再说,这会儿咱们先说正事!”

爱德华·西摩端坐在壁炉的右边,手里拿着几份报纸之类的东西,神情有些不悦。

“瞧,我这个兄长可真够苛刻的!”托马斯·西摩朝塞西尔耸耸肩,双手一摊:“好吧,就请说正事吧,我洗耳恭听。”

托马斯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不停地四处打量着,显得漫不经心。

“你知道近来宫里宫外是怎么议论你的吗?”爱德华·西摩把手中的报纸往托马斯面前一丢。

“怎么,堂堂的萨默塞特摄政还得为这些嚼舌头的消息烦恼吗?由他去好了,否则那些臭文人小说家靠什么吃饭呢?”

托马斯不经意地看着报纸,伦敦的仅有的几家报纸都在显著的位置登出了与他有关的消息,什么“护花使者休德利勋爵”、“浪漫的乡间游览”、“太后凯瑟琳·帕尔的红颜知己”等等。不用你看,报中那些添油加醋的情节肯定让人津津乐道。

“说得轻巧!你身为枢密院大臣,放着朝廷大事不做,玩世不恭,竟与新寡的太后行为过密,这难道不招人议论吗?你这个花花公子的德行就不能给我改一改吗?”

“你们还能要我怎么样?枢密院大臣也好,海军大臣也罢,还不都是徒有虚名?还不都是由你一个人说了算?”

“你——真是岂有此理!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枉我一心一意提携你、裁培你!没有我,哪会你的今天!哼!”

爱德华·西摩气得猛地从椅子上坐了起来,山羊胡子一翘一翘的,双手发抖,脸色发青。

“两位都是自家兄弟,何不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说呢?我看萨默塞特勋爵,您需要拐杖吧,对了,我去吩咐人送些喝的来,咱们有话好好说,毕竟是血浓于水嘛!”

塞西尔坐在桌旁一直没说话。看来他已经习惯了兄弟俩人的争吵,作为爱德华·西摩的私人秘书,他们之间的恩恩怨怨塞西尔知道得再清楚不过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塞西尔虽不属于投机钻营之人,但他相信宁可少一事不可多一事,因此,他没有征得爱德华·西摩的同意,便径自推门走了。

“呸!好个势利的小人!年纪轻轻便学得这么圆滑、世故。当心哪,此人不简单!”

托马斯·西摩像是给兄长提个醒,自言自语地说笑着。

“这么说,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兄长?那你为什么处处与我作对?到处沾花惹草弄得声名狼藉?”

“哥哥!我尊重你才这么喊你!你难道不觉得你管得太过分了吗?说什么沾花惹草,声名狼藉,我堂堂休德利勋爵,正值春风得意之时,是多少淑女贵妇们理想的伴侣!她们爱我,我独自一个人也需要她们陪着,两厢情愿的事情,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你不要给我扯远了!我问你,你与宫中的几位殿下是怎么回事?难道你没注意所有的眼睛都睁大了注意着你的一举一动吗?”

“这样不更好吗?我托马斯·西摩的大名不就更响了吗?您是不是担心我的知名度超过了您?放心,我手中无权,兴不起波澜。”

“托马斯!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只要我们兄弟齐心协力,什么事我们不能办到?你为什么这么想不开呢?”

“很简单。假如——你我换个位置,你就会明白了。当然喽,你现在把小国王捏在自己的手心里,一切都是你说了算,你当然很满足了,当然是高枕无忧了。不过——”

“往下说!不要故意拿腔拿调的!”爱德华·西摩气呼呼地坐到了桌子后面。兄弟俩人面对面地盯着,像两只好斗的公鸡,高昂着头,谁也不服输。

“嘻嘻!”托马斯·西摩居然笑出了声:“哥哥虽然高高在上,却仍然要受嫂嫂的管制。面对这么多的美女佳丽,哥哥只有一饱眼福的份儿,不像兄弟我身强体壮、自由自在的乐在其中,嘻嘻,我真有些替你惋惜,年龄不饶人哟!”

“你——越说越不像话!不识抬举的东西,小心我免了你勋爵的封号,让你一无所有!”

“你敢吗?作为国王的母舅,我俩的地位是平等的,以我的才华、我的相貌和我的体魄,凭什么让我听你摆布?你,老气横秋,体力不支,连玩女人的自由和体力都没有,还想和我比什么?作为兄长,你一直都比我强,在家族里你是长子,倍受器重,大家都是以你为中心,而我呢?长这么大又有谁留心过我的存在?要不是靠着我堂堂的相貌和洒脱的风度,我恐怕至今还是个默默无闻的末等贵族呢!好吧,你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直说吧,就因为我一直生活在你的阴影之下!我受够了,我就要摆脱它!现在我觉得我有能力来摆脱它!我不服气!就是不服气!”

托马斯·西摩越说嗓门越高,激动得额角青筋直暴,而他的兄长,爱德华·西摩,却气得脸色煞白,哆嗦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出什么事了!怎么你们兄弟俩一见面就吵?弄得鸡犬不宁的!”

爱德华·西摩的夫人闻声推开了房门,她那又高又胖的身躯像一座小山似地堵住了门口。

“滚!让他滚,我永远也不想再见到他!”爱德华·西摩颤抖着用力支撑着身体,声音嘶哑。

“萨默塞特勋爵,请不要生气,给您拐杖。”塞西尔连忙搀住了爱德华·西摩。

“哟,这么快就下逐客令了?我还没来得急喝点东西呢。嘿,这下正好,可以润润嗓子,暖暖身子。”

托马斯·西摩从男仆端着托盘上拿起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有滋有味地喝了起来,全然不顾满屋子人对他异样的眼光。

“滚开!你难道没听见你兄长的话?”爱德华·西摩夫人两手叉腰,变得气势汹汹。

“哟!像你这种身材的女人还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招摇?啧啧,肉山一样的身体,好像还有一种狐臭,看了就让我恶心!躲开,别碰到我的身服!”

“呀!他竟敢如此污辱于我!呜呜!”这话肯定是触动了爱德华夫人的疼处,她双手掩面竟当众哭了起来。

“乱七八糟的地方!塞西尔先生,劳您费心了,真难以想像你这么个明白事理、脑筋又活络的人会心甘情愿呆在这里!好自为之!”

像个英雄,托马斯·西摩又昂首挺胸地走出了萨默塞特摄政的府第,就像他进来时一样。

“这一段是不是该这么译呢?要是格林德尔老师在就好了。”

伊丽莎白左手翻着一本厚厚的法国诗集,右手拿着鹅毛管,仔细地推敲着,她面前的桌子上摊着一摞稿纸。

“真是一首枯燥乏味的诗文!辞不达意而且牵强附会,它到底表达的是什么意思呢?最可气的是诗文里使用了许多晦涩难懂的词,让人很难弄清它的贴切含义。嗯,也许这篇诗文对我的法文水平是一个考验,对了,我一定要把它译出来,把它作为给凯瑟琳·帕尔太后的新年礼物!这主意不错!”

伊丽莎白皱着双眉这才舒展开来,她又凝神思索了一会儿,提笔沙沙写了起来。

“那个充满痛苦与不幸、

苦役与刑罚、

罪恶与灾难的地狱在哪里?

它是应该被诅咒的深渊,

那里阴森可怕,

看不到一点儿春天的影子。

……”

自从伊丽莎白恢复了作为第三位王位继承人合法地位之后,她便开始接受正式教育。

从当时的历史背景来看。整个欧洲正处于文艺复兴的高潮时期,人们崇高理性、知识、自然和科学,看着里奇蒙夫人那安详幸福的神态和开得过低的领口的晚礼服,亨利八世忍不住悄悄拧了她一把,笑得胡子乱颤:“哈哈,看看你,袒胸露背的,你难道不知道吗?当初你最吸引我的是那双美丽而小巧的双脚和肥大的臂部!哈哈哈哈!”

里奇蒙夫人心里觉得热乎乎的,不管怎样,国王还记着她的好处!

“陛下,在我心里,您始终是那么的具有魅力,从您火红的头发到您闪亮的脚趾甲,我始终难以忘怀!”

“噢?是吗?哈哈哈哈!”亨利八世又是一阵爽朗的大笑,他显然很喜欢这种情调:忽明忽暗的烛光下,男女打情骂俏,互相调情,逢场作戏……

反对愚昧和盲从。这种理性的以人为中心的学习气氛从欧洲的罗马、巴黎、维也纳隔海影响到了英国。犹如一股温暖的春风,融化了人们心头多年来被教会桎梏而形成的无知的冰霜。英伦大地兴起了一股由人文主义者和天主教改革家所发起的学习热潮,他们之中最杰出的人物便是托马斯·莫尔爵士(1478—1535)。

作为英国著名的人文主义的领袖、政治家和作家,莫尔爵士的教育方式极大地影响了英国的上流社会。他的三个女儿和一位亲戚玛格丽特·吉格斯均以博学多才而著称,成为英国贵族女子们争相崇拜的对象。

撇开文艺复兴的其它杰出成就不谈,仅就妇女教育方面看,它的功劳也是极其显著的——这就是,由于男女平等观念的强调,女子开始在各种学校里接受教育,拉丁文、希腊文、法文、西班牙文等开始被贵族小姐们学习,此外,诸如哲学、天文学、地理学、逻辑学及音乐美术等学科也成为贵族女性喜爱的科目。她们津津乐道,在贵族的沙龙里侃侃而谈,旁征博引,十分引人注目。

女子们在修道院或行业公会的附设学堂里,学习古老而优秀的希腊及拉丁文化,以形成完美的、符合基督教教义的少女品德和行为规范。试想,有这么一群名门闺秀,个个袅袅婷婷的,淡饰脂粉,举目端庄,谈吐得当,她们的出现足以使传统的英国人感到骄傲!因为这些受过教育的知识女性既有魅力又有才华,比起海那边法兰西贵族社会中的妖艳女子要更受人尊崇!

从都铎王朝亨利七世的母亲玛格丽特太后开始,英国的贵族女子接受正规教育已经成了一种时尚。而玛格丽特太后正是伊丽莎白公主的曾祖母,她们之间有割不断的血缘关系——甚至她俩也都喜欢读法文诗集!

伊丽莎白不止一次地听人提起她的曾祖母,据说当年她的曾祖母曾毫不费力地把法文诗《罪恶灵魂的镜子》译成英文。而现在,伊丽莎白正在独自琢磨翻译的也正是这本诗文,由当年法国拉瓦尔王国的女诗人玛格丽特写的《罪恶灵魂的镜子》!

尽管年龄尚小,对法文诗中引用的典故和当地的风土人情知知不多,但就法文的语法来看,伊丽莎白的水平已经很高了。她的格林德尔老师曾不止一次地夸奖她在语言方面的天赋,什么文法得体呀,用词得当啦等等。

从童年起,伊丽莎白便生活在英伦文艺复兴的兴盛时期,所以她是十分幸运的。她注定要在她曾祖母之后崭露头角,当然,这主要得益于几方面的影响:首先是来自牛津学派的人文主义者与天主教改革者,他们的思想开始冲破自中世纪以来西欧天主教对人们思想的羁绊,主张尊重个性,尊重社会和科学,普及教育,建立一个理性的王国。他们是开路者,是导航人。其次是由来自西班牙阿拉贡的亨利八世的王后凯瑟琳所带来的影响。当时西班牙上流社会流行这么一种时尚——即贵族仕女们往往以结交学者文人为荣。在亨利八世的王宫里,凯瑟琳专门聘请她故乡的学者比维斯为女儿玛丽公主编写了一个《女子教育计划》。从此这个教育计划便成为衡量同一时代贵族妇女所受教育水平的一种尺度。

到了伊丽莎白出生之后,她所受的教育已经是在传统教育基础之上的进一步改进了。这时英伦的人文中心已经由较保守的牛津转移到了较为活跃开放的剑桥。相比之下,原先那些在托马斯·莫尔影响之下的牛津人似乎更保守些,更合乎罗马天主教教义。而这群年轻激进的剑桥学者则对伊丽莎白时代起到了举足轻重的影响。

不妨看一下以下这些人物与伊丽莎白以及爱德华王子的关系,正是由于他们的介入,日后的英伦才发生了巨变,显示出它的勃勃生机。来自剑桥圣约翰学院的学者主要以约翰·切克为代表,此外是他的得意门生罗吉·阿夏姆以及阿复姆的得意门生威廉·格林德尔等。另外还有来自剑桥其它学院的学者如尼古拉斯、培根、理查德、考克斯、马修·帕克以及约翰·艾尔默等。其中,切克和考克斯先后被聘为王储爱德华王子的老师,格林德尔和阿复姆则相继成为公主伊丽莎白的老师,还有简·格雷郡主——她是亨利七世的曾外甥女,她的老师是约翰·艾尔默。至于大公主玛丽,我们已经知道,她几乎比几个弟妹们年长一个时代,所以她幼年时的指导老师是思想较为保守的牛津学派,他们的宗教信仰与政治观念几乎与剑桥学派的学者格格不入,这些又恰恰是造成大小两位公主间磨擦不断的原因所在。所以后来有人讥讽说,造物主真是开了个大玩笑,将亨利八世的两个亲女儿弄得彼此敌视、对立,势如水火一般。但这一切正是造物主的杰作,谁又能抗拒得了呢?

正在书房里专心翻译法文诗的伊丽莎白一会儿眉头紧蹙,一会儿面带笑容,一会儿又纹丝不动地盯着诗集,手中的笔高高悬着,似乎是无从下手。

“译了半天,乱七八糟的,颠三倒四的,这诗文里究竟想告诉人们什么?为什么以前我的曾祖母要以它为范本来练习翻译呢?看来,曾祖母看重的或许不是诗文的文学性和艺术性,而是它的哲理性和逻辑性。上帝呀,曾祖母原来是以翻译此文而证明她的法文水平!嗯,作为她的嫡系曾孙女,我务必也要这么做,我也要将自己的实力证明给我的老师格林德尔,我的继母凯瑟琳·帕尔以及关注我的人看!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曾祖母,您若在天堂里有知就为我祈祷吧,请您助我一臂之力!”

伊丽莎白就这么一会儿沉思,一会儿自言自语,一会儿下笔如有神,不觉已耗去了整个上午的时光。

唉,老师格林德尔的病丝毫没有起色,据说已经卧床不起了。伊丽莎白不能去看病重的老师,因为老师染上的是传染病,早已被隔离送到什么地方去了。在痛心之余,伊丽莎白只好集中精力,独自学习,独自度过上午的学习时光。随着圣诞将临,宫里的人们忙着里里外外布置着,圣诞树,圣诞焰火以及大量的圣诞礼品,食品都差不多备齐了,所以人们似乎忘了孤单的公主伊丽莎白。

万般无奈之下,伊丽莎白又搬进了继母凯瑟琳·帕尔在宫外的住所,这里使伊丽莎白有了家的温暖,更重要的是,她与继母俩人关系融洽,很合得来。伊丽莎白特别喜爱和崇拜继母那温文尔雅的举止,娓娓动听的话语和甜美的相貌以及继母那双灵巧的手。总之,从小失去母爱的伊丽莎白已经把继母当成了亲生母亲。她们之间的亲密引起了玛丽公主的不快,也许是幼年受到的打击太大,她不愿与任何人亲近,总是爱把心事向她信奉的万能的主倾诉,一日三次的祷告和礼拜天的弥撒成了玛丽日常生活中最重要的组成部分。可是,做为未出嫁的公主,她也得不时住到已是太后的凯瑟琳·帕尔的府第来学习如何保持姑娘家的最良好的修养和为人接物的大方举止以及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家事活动,诸如房间布置、插花、刺绣、手工编织甚至是烹饪等等,这些都是少女的必修课。依照当时的习惯,在整个英伦,在人们的心中,第一夫人——太后凯瑟琳·帕尔的府第应该是首屈一指的培养王室公主举止风度的最佳场所。事实上在英国上流社会中,人们总是把贵妇人的府第作为少女的精修学校,即为已经受过普通教育的贵族少女进入社交界作准备而进行言谈、行为举止、衣着打扮等方面训练的所谓学校。

如今,在孀居的太后凯瑟琳·帕尔那座典雅精致的府第里,便住着几位出身尤为高贵的女子:大公主玛丽——尽管她已不是少女了,但她仍是未出嫁的女子,所以还得时不时地来上这些“必修课”,小公主伊丽莎白、简·格雷郡主——萨福克公爵亨利·格雷的女儿,亨利七世的曾外甥女,还有一位是爱德华·苏姗娜,她是爱德华四世的曾孙女儿。

几个年龄悬殊、性格不一的公主聚到了一起,虽然她们之间有些小矛盾,彼此间可能有嫉妒别人之心,但她们毕竟有着共同的血脉关系——或近或远的,她们都是都铎王朝的子孙,身上流淌着的是都铎王室的血!

伊丽莎白本来很乐意住在继母凯瑟琳·帕尔的家里,这样她们俩就可以像亲生母女那样地朝夕相处,其乐融融。可是,因为又来了几位公主,有年长的玛丽,有傲慢的格雷,还有爱多嘴的苏姗娜,她们的言行举止有时真的很缺乏教养,伊丽莎白有时为了避免与她们接触,便常常一个人呆在书房里。所幸,她们几个均不是能够专心学习的人,往往是伊丽莎白独自一人在书房,她可以在这里不受打扰,潜心读书。

“公主,您该休息了吧,王后殿下请您到餐厅喝热饮,因为很快就要吃午饭了。”

门外传来的是伊丽莎白的贴身女仆凯特·阿什利的声音,这个女仆是伊丽莎白的管家布赖恩夫人特地从她的家乡挑选来的,手脚勤快,做事利落,相貌一般但身材却不错,更重要的是,这个已订婚的乡下女子心地善良,具有同情心,对伊丽莎白的关怀可以说是无微不至。有了她的照顾,布赖恩夫人就省了不少的心。可是乡下女人毕竟目光浅短,或者是贪些小钱,爱慕虚荣,凯特·阿什利自从刚入宫的那一刻起,便有了想与未婚夫脱离关系的念头。城里的男子这么漂亮,穿着漂亮的衣服,骑着高头大马,个个气宇轩昂,而相比之下她的未婚夫则显得更土气,邋里邋遢,其貌不扬了。不过,虽然有这个心思,阿什利却并不敢说穿了,因为她害怕那个厉害的老夫人布赖恩太太。布赖恩太太当初给阿什利的忠告是:一心一意侍奉公主伊丽莎白,照顾好她的饮食起居,不该说的话,不该过问的事一概视而不见,闭口不谈!否则,她就得乖乖地回乡去!如果一回乡的话,那就得马上成亲,接着会接二连三地生许多孩子,自己弄得又老又丑不说,日子可能相当地艰难。这种乡村妇女的普通生活画面,时刻在阿什利的脑子里闪现,她真不愿意就这样了此一生,尤其是进了都城开了眼界之后。

所以,到目前为止,凯特·阿什利的表现还是令布赖恩十分满意的。之所以挑了这么个成熟的妇人,就是为了更体贴更细心地照顾小公主,年纪轻的没多少生活经验显然不行,年纪稍大的都已结婚生子有了沉重的生活负担,布赖恩夫人担心这样的人会有私心,也会分心。所以,在布赖恩夫人看来,凯特·阿什利是最为理想的人选。的确,伊丽莎白也渐渐地喜欢上了这个无微不致地关怀自己的仆人,她们之间有时甚至说起了悄悄话,可以说是无话不谈。

伊丽莎白有些不情愿地站起身,这才觉得真的有些又饿又渴。

餐厅里炉火正旺,几位公主早已坐在了各自的位子上,但她们面前的杯子却是空的。

“小公主,您总是姗姗来迟,害得我们大家等您一个人。”苏姗娜不高兴地抱怨着。

“人家伊丽莎白以书为食粮,根本不会像咱们这样饿得饥肠辘辘的。”格雷郡主皱着眉头,瞥了伊丽莎白一眼。

“真抱歉,让你们久等了,下一次我一定准时就餐,一定。”

伊丽莎白连忙认错,可是她并不是诚心的,所以脸上几乎没有任何表情。

“来来,姑娘们,热汤上来了,马上还有香喷喷的烤牛排和火腿,还有你们爱吃的炸薯片以及蛋油蛋黄三明治!请坐好吧,注意你们各自的坐姿以及表情!苏姗娜,不要显得那么急不可耐的样子,还有你,格雷,快把餐巾铺好。”

凯瑟琳·帕尔坐在了餐桌正中的位子上。几位公主的到来,给她的生活增加了乐趣,也带来了一些烦恼的事,但她还是很乐意善待她们。她甚至心里有些自得,因为全国人的目光可能都在注视着她的府第——专门培养皇家公主的精修学校,这是多么荣誉的事情呀!她决心要把这些娇生惯养、不服管教的公主小姐们调教好,让达官贵人们为她们着迷,为她们倾倒,就像花花公子休德利勋爵甘愿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之下那样!她已经以自己的风度、教养和相貌征服了一个在全英国贵妇心目中独一无二的、至高无上的白马王子,她难道没有理由为自己感到骄傲和幸福吗?

“且慢!在正餐之前,我们应该做祷告,作为上帝的子民,我们怎么能忘记上帝对我们的恩惠和施舍呢?请太后殿下和几位公主随我一起祷告吧。”

玛丽公主以目光制止了伸手就要取牛排的苏姗娜。

众人虽然有些不情愿,但又不能以任何借口拒绝玛丽的建议,于是各自神情庄重,划着十字念念有声:“感谢万能的主赐给我们食物和水,感谢万能的主保佑我们的国家和子民,驱除苦难,降下甘霖,造福苍生。现在,我们要食用和饮下上帝赐给我们的美味佳肴,愿上帝与我们同在,阿门!”

好不容易做完了祷告,年龄较小的苏姗娜便迫不及待地大吃大嚼起来。

“苏姗娜,吃东西的时候要闭着嘴,不要发出任何声音!”

“玛丽,在餐桌上你的表情似乎过于严肃了,要知道,这应该是个温馨的时刻。想像一下吧,在烛光熠熠之中,有那么多的宾客欢聚在一起,其乐融融,人们面带微笑,频频举杯,互相祝福。而此刻的你呢,似乎就与这种场面不协调了。”

“多谢您的指教,太后殿下。我生来的就不喜欢笑,也不喜欢过于热闹的场面,我可不像您哪!听说连全英国最迷人的公子都为您而倾倒了,您的行为举止谁人能比得上?”

玛丽的言下之意是指凯瑟琳·帕尔不知以什么样的手段勾引了托马斯·西摩。她虽然没有明说,但在座的人心里全明白。

凯瑟琳·帕尔白晰的脸唰地变得通红。

伊丽莎白有些发愣,她没想到从大姐玛丽的嘴里会说出这种话来!同时她也觉得太后的表情变得有些不太自然,莫非……

“尊敬的玛丽公主,作为王位的第二继承人,您是否应该收敛一些您的态度?”

简·格雷正在文绉绉地吃着点心,她小心翼翼地用餐巾揩着唇边的面包屑。

太后凯瑟琳·帕尔没想到一惯有些清高的格雷郡主会出面替自己说话,不由得原谅了这些日子来这位郡主时常表现的倔脾气。

“太后殿下,您是不是真的与休德利勋爵有些瓜葛?”

苏姗娜正在吃第二块牛排,她饶有兴致地问了一句。

“快闭嘴吧,小心吃多了肉会发胖的。”伊丽莎白没有好气地冲了一句,这丫头,真是没脑筋也没眼光。不过,她自己心里还是在打鼓:休德利勋爵,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玛丽公主之所以在就餐时对太后凯瑟琳·帕尔讲出这番挖苦讥讽的话,是有苦衷的。不过,她现在对那位迷人的美男子休德利勋爵已经变得无动于衷,内心的冲动和狂热已经过去,玛丽现在又是一个头脑冷静、对任何事情都能够处之泰然的“冷面”公主了。或许她已经察觉到了休德利勋爵的野心,或许她对用情不专的休德利勋爵失去了兴趣,总之,她不愿意将自己的终生托附给这样一个不可靠的男人。

下午是姑娘们在客厅里学习做各种家事、手工的时间。由于午餐时这段插曲,太后凯瑟琳·帕尔显得有些心神不宁。

“太后,您将会得到一份礼物,瞧,我的刺绣还行吗?”

伊丽莎白甜甜的声音让凯瑟琳·帕尔心里一阵激动,她虽然有过两次婚姻,却没生下一男半女的,所以她对乖巧伶俐的伊丽莎白有一种出自内心的爱,母爱。

“很好,孩子,你的手工越来越巧了,针脚再密些会更好的。能知道我将会得到什么样的新年礼物吗?”

“现在不能告诉您,我还没翻译好呢。”话一出口,伊丽莎白便吃吃地笑了,因为她已经泄露出了她的小秘密。

“真是个孩子,我会很喜欢你的礼物的。”凯瑟琳·帕尔由衷地笑了。

简·格雷正在专心致志的编织着一条银灰色的长围巾,她的手很灵活,构思也很巧妙,在围巾的一角勾上了一朵含苞欲放的红玫瑰。

“好漂亮哦!格雷郡主,你教教我好吗?”苏姗娜看着自己编织的手工,有些垂头丧气。

“苏姗娜,你得先把自己的手工织好,指法灵活以后再跟格雷郡主学习。”

凯瑟琳·帕尔瞅着苏姗娜手里那团乱糟糟的绒线,和颜悦色地说:“来,让我们先把这团绒线绕起来,如果你喜欢鲜艳的色彩,咱们可以加些红色或兰色或是黄色的绒线,你看怎么样?”

“我为什么总是那么笨,好端端的线团被我弄的乱糟糟的,我心里好急哟。”

“别着急,你的年龄最小,你可以慢慢学呀。”伊丽莎白的口气像个大姐姐似的,其实她也只比苏姗娜大一两岁而已。

“太后殿下,你这条金色的绣花腰带能送给我吗?”

“你这么小,不合适你。这么着吧,等我绣完了这个,另外给你绣个花手帕吧。”

“我知道了,您这条腰带是大人用的,您是送给休德利勋爵的吗?”

“瞎说,我谁也不送,只是闲着无聊打发时光呗。”凯瑟琳·帕尔的心怦怦跳了起来。说真的,她真的是在无意中就绣出了这条腰带。闪亮的颜色,精美的图案,如果再加上长长的流苏,肯定很漂亮!当然,这腰带若是戴在托马斯·西摩的腰上,那就更完美了!

“还有您,格雷郡主,你织的又厚又长的大围巾是送给谁的?”

苏姗娜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并没有注意到太后凯瑟琳·帕尔兴奋的表情。

“苏姗娜,说了半天您累不累?反正我织的东西不会送给那迷人又多情的海军大臣的。”

伊丽莎白听了心里不由得一动:迷人又多情的海军大臣?她不是指休德利勋爵吗?没有哪一个女子不喜欢他的,为什么偏偏格雷对他无动于衷?这个性情高傲的郡主究竟心里钟情于谁?按说她已经十七、八岁了,也该到了出嫁的年龄了。

“海军大臣有什么不好吗?他那么高大,那么漂亮,可惜每次他都没注意过我。我真希望自己快些长大。”

听了这孩子气似的话,凯瑟琳·帕尔笑了:“傻苏姗娜,等你长大了,海军大臣不是就老了?你们可不合适呀。”

“如果从年龄上看,太后殿下,你可是与海军大臣年龄相当,而且也很般配。唉,我忘了,还有您,玛丽公主,听说海军大臣一度对您也有点意思?哼,这样的花花公子,三心二意的,整天在女人堆里转,沾花惹草,咱们这样出身名门的小姐怎么会把终身托附给他呢?”

“你这话就不对了,海军大臣也是位君子呀,温柔多情,彬彬有礼,又身为贵族。噢,我明白了,是不是海军大臣没向你献过殷勤呀?”

伊丽莎白为托玛斯·西摩抱不平,到目前为止,她仍然认为他是个不可多得的正人君子,更何况他相貌堂堂,气宇轩昂呢?

“依我看,我们之中,肯定会有人中了海军大臣的圈套。他专门有一套奉承女人的手段,能弄得你神魂颠倒。”

玛丽说着,眼睛瞟着向凯瑟琳·帕尔,又说了句:“伊丽莎白,该不是你吧?既然格雷对他很反感,苏姗娜的年纪又太小,那么也许你——”

“玛丽姐姐!”伊丽莎白打断了玛丽的玩笑话,脸色绯红:“您怎么扯到我身上了?你怎么会这么想呢?”

“没什么,开个玩笑嘛。”玛丽幽幽地一笑,眼睛仍盯着凯瑟琳·帕尔。

凯瑟琳·帕尔真的有些沉不住气了,她涨红了脸提高了声音:“好了,孩子们,咱们还是专心做手工吧。眼看这个下午就要给耽误过去了。”

仆人进来给壁炉里添了木柴,不一会儿,又进来了:“殿下,休德利勋爵来了。”

“是吗?”凯瑟琳·帕尔刚刚平静的心又掀起了波澜,“唉哟,”手指被针戳了一下。

“真是邪呀,咱们说了一个下午的海军大臣,他果然就来了。嘻嘻!”格雷的长围巾已经快要完工了,她放下手中的活计,伸了个懒腰。

“喂,我说各位公主、小姐,快别愣着,赶紧把自己的头发、衣裙弄整齐了,海军大臣可就要进来了。”格雷美美地伸着懒腰,打着哈欠。“<口努>,你们看我,要伸懒腰打哈欠的快点呀,不然可就没时间了。”说完自己先格格笑了起来。

“请原谅我的冒昧。下午好,各位女士!”托马斯·西摩神采奕奕地进来了,礼貌周全地向室内每位女士着礼。

“嗯——不知休德利勋爵有何贵干?”

凯瑟琳·帕尔神色有些荒乱,她担心自己与这位勋爵间的私情会被这几个精明的丫头们看破。她尽力克制着,语调有些干涩。

“怎么,我来的不是时候吗?看来女主人似乎不太欢迎我。那么你们呢,我尊敬的公主们?”

“阁下来的正好,我们刚才正说到您呢!”

“噢!听格雷郡主的意思,你们莫不是把我当成消遣的话题了?我感到很荣幸。啊,这条围巾看起来又保暖又柔和,两端还编了两朵玫瑰花,太棒了!格雷郡主,我敢打赌我没这么幸运会得到它。”

“阁下是个极其聪明的人,我可不会自作多情。不过,你要是真的需要,我也许会再织一条送给您。”

毕竟托马斯·西摩是个无与伦比的美男子,魅力四射,高傲的格雷居然鬼使神差地说出了这样的话来,事后她自己也觉得吃惊。

“非常幸兴,那就有劳格雷郡主了。两位尊贵的公主,新年将至,我万分希望能得到你们的礼物。”

托马斯·西摩微笑着,把目光转向了玛丽和伊丽莎白。

“我——我这可不是给您准备的。”伊丽莎白连忙把手中的刺绣藏到了身后,玛丽则耸耸肩膀双手一摊,没有言语。

“海军大臣,我想送给你一个礼物,可是我又什么都弄不好。”

苏姗娜从凯瑟琳·帕尔的背后转出,轻轻扯了一下托马斯·西摩的衣袖。

“这位可爱的小公主是谁?噢,是爱德华·苏姗娜公主吧?我刚刚还同你的哥哥德文伯爵在一起呢。”

“那我哥哥为什么不来看我?”

“他被萨默塞特摄政派人找去了,说是处理一件公事。好了,可爱的小公主,无论你送给我什么,我都会很乐意的。”

“谢谢你,海军大臣。”

“应该是我谢你才对呀。”

“因为我的手工不好,做的东西不好看,现在你肯要了,所以我要谢谢你。”

“是这样,哈哈哈哈!”

全屋子的人都笑了。

“太后殿下,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这条金色腰带我要了。”

托马斯·西摩与几个女孩子周旋了半天,他当然不能冷落了一直呆呆出神的凯瑟琳·帕尔了!

“不,不……”

凯瑟琳·帕尔生怕被几个女孩子看穿内心的秘密,连忙言不由衷地反对着。

“拜托了。我一眼就看上了这条腰带,它非我莫属了。你们看,我戴着正合身。”

“太后殿下本来就是为您准备的,还能不合身?”玛丽冷冷地插了一句。

看着神情有些不自然的凯瑟琳·帕尔,又面对着姑娘们探寻的目光,托马斯·西摩忽然笑了,露出一排雪白整齐的牙齿。

“各位尊贵的女士们,我贸然前来并不是专门向你们索取什么新年礼物,要知道,我专门有些礼物送给你们,希望你们能喜欢。”

说罢,他轻轻拍了两下手,喊道:“谢尔曼,把东西拿进来!”

谢尔曼捧着一只大木盒,似乎有些费力。

木盒的里面衬着紫红的丝绒,托马斯·西摩把它轻轻打开,原来里面有五光十色的珠宝,还有一些质地昂贵的丝绸、衣料。

尽管这些女士们生活在社会的最上层,对珠宝玉石之类见得多了,可这时她们仍不约而同地发出了阵阵赞叹声。

“你们知道这些珍宝是从哪儿来的吗?是我们的商船从海外的黑非洲、神秘的阿拉伯和东方的印度带回来的!我敢打赌,全欧洲也找不到这些精美绝伦的宝物。我一见到它们马上就想到了你们,因为只有你们这几位全国最尊贵的夫人和公主才配拥有它们!”

托马斯·西摩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神采飞扬地看着面带喜色的女士们。他暗中得意,凭他的口才,他的手腕,对付这么几个身处深宫、单纯而浪漫的女子们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作为海军大臣,您这不是假公济私吗?”不料,玛丽公主不为所动,神情冷淡,她始终没有正眼看过托马斯·西摩一眼。不过,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实在是没有勇气面对对方那迷人的目光。刚才,连格雷都说了,论年龄自己与这位海军大臣的确相差不算大,论地位也还般配,论容貌自己也还说得过去,却不料这位海军大臣对自己的热情太短暂了。如果他能再坚持一下,哪怕是一点点,玛丽恐怕也难以自制了。既然好梦难圆,玛丽不由得把对托马斯·西摩的一点点爱恋变成了恨,痛恨,仇恨,反正是说不出原因的恨!活了三十多岁的老姑娘,老公主,当然耐不住孑然一身孤处的寂寞,她在睡梦里无时不在呼唤着心上人的名字,希望和他厮守,缠绵,相伴到永远。虽然这个“他”形象模糊,若隐若现,但也足以使她那孤独寂寞的心在睡梦里得到一些安慰。无论是什么样的女人,年轻的还是年老的,只要一看托马斯·西摩那双勾人魂魄的眼睛,便会不由自主投入他的怀抱。“这个大胆狂妄的色魔,恶棍,无耻之徒,幸亏我玛丽没上他的当,差了一点点,还算万幸,他是个专门玩弄女人感情的骗子!瞧,连可怜软弱头脑简单的凯瑟琳·帕尔都被他勾得神魂颠倒了!他们之间肯定会有好戏看的!我倒要看看,托马斯安的是什么心!”

“玛丽公主真会说笑话,要知道这些宝物是我私下从远洋船上买回来的,花去了我不少的钱呐。好啦,各位女士,我还有公务在身,这些物品随你们挑吧。对了,告诉你们一个小秘密,我们的船队马上又要起航开往黑非洲,你们要是想弄些奇特的东西,比如黑炭似的小黑孩——他们的眼是又圆又大,嘴巴很阔而且牙齿特别白;比如生长着黑白相间条纹的斑马——体态健壮,非常可爱;比如阿拉伯矮人,他们蓄着大胡子,动作灵巧还会施展各种法术,还有随处可见的象牙、黄金,啧啧,总之我说都说不过来。如果你们想要的话,不妨告诉我一声。苏姗娜小姐,就送个小矮人给你吧。”

“好的,我要七个小矮人,这样我就是白雪公主了。”

在众人的说笑声中,海军大臣托马斯·西摩优雅地向女士们一一告别,把高贵潇洒的背影留给了这些似乎沉浸在欢乐之中的女士们。

“噢,我的上帝,我只有一个愿望,让我快快长大,我希望拥有像太后殿下那样的容貌,伊丽莎白公主的身材,玛丽公主的才华和格雷郡主充满智慧的眼睛,我希望我能引起海军大臣对我的青睐,我希望……”

“小丫头,一个人嘴里叼叼咕咕的像个老太婆似的,是不是你的魂被海军大臣给勾去了?”

格雷圆圆的杏眼里带着几分嘲讽,冲着愣愣出神的苏姗娜开着玩笑。

“是又怎样?你难道不承认海军大臣是无人能比吗?依我看,你不用再织一条围巾,这一条刚才就该给海军大臣!噢,上面编着的红玫瑰,不正是代表着爱情吗?原来你心里早有打算了,现在还说我!”

格雷无声地笑了,露出洁白漂亮的牙齿:“你还真是什么都懂呢!了不得,将来长大了,一定是个出色的交际花。其实在我心里,红玫瑰代表着我们的王国!这是我们都铎王朝的国花,它的历史意义你恐怕不知道了吧?”

“这么说来格雷郡主还是一心爱国呢,真应该向下院提议嘉奖你。”

“玛丽公主,请你不要嘲笑我,我真的是这么想的,也想这么做。红玫瑰的确可以代表我的爱情,但是它却是意义非凡”……

格雷的声音充满了希望。

伊丽莎白心中一动:红玫瑰——国花——爱情,格雷到底爱的是什么?看似浪漫实则野心勃勃,她是不是一直在觊视王位?不,也许是我的胡思乱想,这么漂亮的郡主,性格高傲,肯定也富于幻想。是的,瞧她的神情,分明是沉浸在美好的遐想中,到了她这般年龄,也许正渴望着爱情的滋润。噢,爱情,你究竟有多大的魔力,令这么多的男男女女为你发狂?真是不可思议,但愿,但愿我能泰然处之……